第29章 第29章
妇人在前方引路，祝余看着顾潜渊道：“你发现了什么蹊跷吗？”
顾潜渊一路太过反常，有很多时候都很刻意，种种表现都证明他应当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但此时顾潜渊却没有一下子说破的意思，他桃花眼看着前面的妇人微眯，道：“知道谜底了就会无趣，为了小鱼儿这一趟清河郡之行不那么无趣，我先不说。”
见顾潜渊卖起了关子不愿意说祝余没有强求，如有问题，他们已经到了清河郡，入了局，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一切总会拨开云雾见青天，祝余跟上妇人，到了门口，先一步跑回屋子的小虎已经套上了衣服，打开门迎接几人，妇人抚摸小虎的脑袋，询问道：“你爹爹还没回来吗？”
小虎乖巧的摇摇头，妇人看着天色，面上有一丝愁容，妇人在为什么发愁？祝余打量她的神色，余光瞥到挂在屋檐上晒干了的莲子，打探道：“阿姐，你来时见你们每一户屋檐上都挂着莲子，这是为何？”
祝余虽不是水乡之人，但亦知道莲子要新鲜的更有价值，就算清河郡的莲子多到吃不完，但亦不至于每家每户都挂着这么多晒干的莲子，妇人听闻祝余的话，一拍脑袋道：“对了，说了要给你们炖莲子羹，瞧我这记性给忘记了。”
妇人匆匆忙忙从瓷罐中掏出一把莲子，放入火上的陶罐中，种种行径，妇人似是有意在回避她的这个问题，祝余的目光再次落在挂在房檐上的莲子，顾潜渊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一处，目光交接，两人对视一眼。
妇人将莲子放到灶上炖着，招呼小虎看管，一刻也没闲下为两人泡茶，将茶送到两人手中，热情道：“今夜您们就住在我家，正好我家还有一间空房。”
一间空房，她与顾潜渊两人住？虽然在许府、大漠她也曾与顾潜渊共处一室，但都有其他人在场，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似乎不合适，祝余开口询问，道：“阿姐，这附近其他地方还有空房吗？”
祝余感到顾潜渊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她再次道：“柴房也可。”
妇人似乎呆了呆，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清河郡与世隔绝，见到一男一女单独在一起，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兄妹、夫妻，两人姓氏不同，妇人自就将两人当作了夫妻，此时因为祝余的话，眼中浮现出疑惑。
小虎天真：“夫子说，只有夫妻才会亲密无间，大哥哥牵了大姐姐的手，大哥哥不就是大姐姐的夫君吗？我爹爹和娘亲也会牵手，他们晚上也会睡在一起！”
妇人在孩童直白之言中脸红，孩童天真，不知婉转，祝余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并不是只有夫妻才会相携，她看向顾潜渊，发现他亦看着她，为难便化作瞪眼，眼中之意是让他解围。
顾潜渊挑挑眉接收到祝余之意，烟波潋滟转向妇人道：“小鱼儿的意思是，一间房便好，麻烦阿姐了。”
一锤定音，妇人去铺床，小虎给火炉扇风，让炉中的火染的更加旺盛，祝余走到木屋前的栏杆旁，眺望来时的河面，顾潜渊跟在她的身后，同她比肩而站。
祝余压低声音，道：“你是何意？”
她知道顾潜渊虽然爱口头戏言，但实际是有分寸之人，顾潜渊望着河面微笑不见，他道：“自始至终我们便未说我们是夫妻，但她似乎是很笃定，小鱼儿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想将计就计看看她想作什么？”
“是。”
祝余回头，夏日小虎被炉火烤的冒汗，陶罐中的粥咕噜噜沸腾，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是太过正常就是不正常，祝余收回目光，道：“我们上来还没有去清河郡逛逛，无肠公子有兴趣吗？”
顾潜渊勾起一抹笑，道：“小鱼儿邀约，自是荣幸之至。”
莲子粥一时半会儿炖不好，在妇人为他们收拾好房间出来时，祝余道谢，道：“多谢阿姐为我们操劳。”
说罢她一眼顾潜渊，继续道：“我与顾潜渊初次前来清河郡，想来也不能久留，这会儿想去看看岛上风光，以免留下遗憾。”
妇人看着两人，道：“你们赶路定是饿了，先喝点粥再去吧，观赏我们清河郡日后机会多着呢。”
“不急，粥回来也能喝，四时风景不同，错过了今日的风景，便不再有了。”顾潜渊带笑拒绝。
见如此，妇人没再挽留，只是提醒道：“公子带着夫人赏玩清河郡无妨，只是你们在卯时之前一定要回来，不然……”
余下的话妇人似有顾虑并没有说全，但面色似乎在恐惧什么，祝余道：“阿姐，不然什么？”
祝余再问，妇人却闭了嘴，只字不再言语，见状，祝余没有再问，拜谢了妇人往外走，走到转角处，煨粥的小虎突然窜出来拦在两人面前，他的神色严肃，黑白分明的瞳孔直直的盯着两人，道：“我们清河郡晚上有妖怪会来抓人，若是卯时还在外面的人就会被妖怪抓走，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一定要在卯时之前回来。”
小虎说完，一溜烟儿跑的没影，祝余收回落在转角处小虎消失地方的目光，对着顾潜渊道：“无肠公子，被你说对了，清河郡真有问题。”
回了家的人便不抓，只抓在外的人，清河郡的妖怪这么有礼貌，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倒是勾起了祝余的兴趣，惹得她想见见这是什么妖怪。
“是人是鬼看看便见分晓。”顾潜渊道。
二人默契向清河郡这一座岛中心闲逛，岛上的地势不平，放在顺势而建，岛上每一栋屋子建筑风格相似，皆是木质结构，似乎每栋房子里都住着人，清河郡的街道由渡口蜿蜒而上，许是岛上每家每户的东西都差不多，摊主小贩甚少，街上稍显冷清，两人一路缓行，祝余察觉到有人再盯着他们，一回头，门缝里一双乌黑的眼睛，再被发现后，快速的闪开，扫视四周，似乎每一扇门后都有这么一双眼睛。
怪异之感更甚，伴随着注视两人行至岛上最高点，也隔开了那些偷窥的目光，祝余举目四望视野开阔，这座岛是被一条分叉的河流围住，河流上游是一条河流，在岛这一处被岛强行分为两半，河流一分为二，在岛的尾巴上又合二为一，是故造就了这一处离岸而居的岛屿。
而他们来时的半壁洞穴亦能一览无余，难怪蓝衣女子不相信她的话，他们来时的哪个洞穴在一处山脉之上，山脉千里绵延不绝，其上不可能有什么沙漠，祝余笃定，他们没有顺着暗河漂流，而且走的路远远没有千里，他们是凭空跌入此处的。
祝余转头看向顾潜渊，他没有吃惊，是早已猜到此事？
顾潜渊察觉到祝余的目光，坦然开口道：“小鱼儿是想问我是不是知道我们来此处的蹊跷？”
祝余道：“是。”
顾潜渊他胸有成竹，一路走来似是每一步都清楚，很难不让人怀疑她陷落此处是他有意为之。
“我在小鱼儿醒来之前便知道我们陷落于此地，但为何陷落尚需探查。”顾潜渊笑意不减，丝毫不为被祝余怀疑而生气。
见状祝余不再追问，选择相信他，道：“清河郡逛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
卯时将至，顾潜渊看了眼暗色将至，抬眸道：“回去。”
两人折返妇人家中，妇人的夫君已经返家，见到两人憨厚热情的招呼两人，妇人见到他们回来，呼出一口气，道：“你们进屋坐，我将莲子粥端进来，快卯时了，我们在屋里吃。”
妇人夫妇二人对两人殷勤备至，就算好客也不止于此，事出反常必有妖，祝余与顾潜渊对视一眼，迈入屋内，在卯时之前，妇人将门闩插上，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还冒着热气，煨的烂透了的莲子粥让人食欲大动。
但祝余与顾潜渊皆默契的未动筷，顾潜渊盯着夫妇两人，道：“小虎呢？”
妇人面色大变，喃喃道：“小虎呢？！小虎呢？！！”
妇人的夫君面色难看的掀开每个房间的帘子，不见小虎，他的脸色变的阴沉，怒瞪妇人：“你在家呆着，我去找他！”
妇人拉住她夫君的衣袖，疯狂摇头，口中争抢：“我去，我去找小虎！”
刚刚还敦厚热情的中年男子宛如换了一副面孔，他一脚踹翻妇人，指责道：“都怪你不看好他，让他在卯时之后没有回来，这是你的错！”
妇人被男子踹了一脚，那一脚及重，妇人倒地不起，嘴角透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可是即便如此，妇人还是死死抓住男子的衣摆，不让他动分毫，感觉到阻碍，男子回过身欲将其手掰开。
一场晚餐变故突如其来，祝余联想到小虎在他们闲逛清河郡之前告诉他们的，清河郡晚上会有妖怪来抓游荡在外没有归家的人，妇人与男子似乎是担心小虎想出去寻找，但是出去便是死路一条，夫妇两争着让自己变成可能有危险的哪一个，其护犊之情，夫妻之爱感人至深。
祝余拦住再要起争端的二人道：“大哥，阿姐，清河郡夜妖之事我听阿虎提起过，你们且都放心呆在家中，我与顾潜渊出去找阿虎。”
祝余好心的劝慰，却不知如何戳到夫妇二人痛处，妇人摇头道：“不行！”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妇人缓和语气道：“公子与夫人本就是来清河郡休息，哪有让公子与夫人为我们夫妇二人冒险的道理，你们千万不可出去。”
男子附和道：“对对对，不能让二位为我们冒险。”
祝余觉得有些怪异，他们似乎对她和顾潜渊的担心，超过了对儿子的担忧，这时顾潜渊掀开眼睛道：“你们不救小虎了？”
夫妇二人的目光转向顾潜渊，他们似乎想要再说什么，被顾潜渊打断道：“既然要救，我们二人的性命不用担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了也是我二人心甘情愿，小虎我们去找定了。”
一番良善之话任谁听了都会感动，夫妇二人的面色微僵，祝余注意到两人的面色变化，心中更为疑惑，他们似乎真的不想她和顾潜渊去救小虎，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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