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择手段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一个月后。
朝堂上，众人的神色凝重，荆皇更是紧绷着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大臣则有的愁眉苦脸的看着彼此，有的则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好像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似的。
萧姚没和荆天离站在一起，此刻，她正站在武将阵营的最前方，手里是一封被捏出深深褶皱的书信。
阳漠五城来犯至荆国边陲城市，驻扎在那里的军队已经抵挡不住进攻了，于是请求尧城增派援军。
荆国的地域由三部分组成，都城尧城、壶原六州以及凛秋北地，而尧城与大陆最东边的阳漠五城，仅仅隔了个断州和关州，一旦断州和关州失守，阳漠五城的骑兵会一路疾驰到尧城城门外。
因此，及时且有效的支援是极为必要的。
萧姚习惯了自己承担这些大任，于是迅速出列道：“陛下，交给臣吧。”
原本充斥着商议声的朝堂安静了下来，荆皇疲惫的目光注视了萧姚半晌。
萧姚原以为荆皇会和以前一样毫不犹豫地委派给她，却没想到这回他却犹犹豫豫地道：“萧将军，朕这回不能马上答应你啊。”
“为什么？”萧姚不解地皱眉，“臣是最合适的人。根据情报来看，此次战役阳漠的将军是苏西达洛，臣与他交手过四五次，皆以臣胜他败为结果，臣熟知对方的作战风格，可以很好的克制他。没有人比臣更合适了。”
荆皇没说话，而是看向了皇子的方向。荆天离漠不关心的走着神，显然没在听，荆皇长呼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就听到荆沐说话了。
荆沐还以为荆皇刚刚是在看自己，便出声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讲。”
“你说，朕在听。”荆皇正愁着怎么开口，荆沐就送上门来了，他连忙招呼道，希望荆沐能替他拒绝萧姚。
“王妃，现在你已经是璃王殿下的妻子了，这种时候贸然出兵打仗，是不是不太合适呢？你虽然擅长应对敌方的将领，但我想我们其他将军也不差啊。”荆沐站出列，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说道。
“像左副将军，他跟在你身边跟了这么多年，肯定也有跟着您学习到不少东西吧。我举荐他来负责本次作战，父皇觉得怎么样。”
萧姚冷笑地看着他，旁人不知道，她可知道的清楚，左副将军早就被太子策反了，现在荆沐就是想借机让左副将军立功，用他来威胁萧姚在军中的地位。
左副将军实力什么样，她再了解不过了，就那点三脚猫功夫不得被苏西达洛打了屁滚尿流的。若换做其他情况也就罢了，耐心等左副将军落花流水地滚回家就好。可是现在危及到两个城市和无数将士们的生命，她不能轻易地把指挥权就这样交出去。
可她没有理由，太子说的句句在理，朝堂上的人也都认为她再出战不太适合，这群老顽固，守着那点旧礼仪自以为是传统的继承人，实则迂腐又愚昧。
因为荆沐最后一句话是在询问荆皇的意见，萧姚不能说话，只能等待荆皇的回应。
只见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朗声道：“朕认为太子说的在理，就这样定了，由左副将军率军支援，不过一个区区苏西达洛而已，我朝将士定能将他拿下！”
“父皇英明。”荆沐计谋得逞，闻言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而萧姚身后被提到的左副将军正一脸惶恐的不知所措，直到被荆沐狠狠地瞪了一眼才颤颤巍巍地鞠躬道：“微，微臣遵旨。”
废物，萧姚一甩手，完全不想回头看左副将军的懦弱样。他跟在萧姚身边作战，自然知道苏西有多厉害。萧姚嘴上说的轻巧，实则也是在打苦战。
还有荆皇，他到底在想什么？区区一个苏西达洛？？区区？？
苏西达洛要是知道荆皇这么瞧不起他，估计得气疯了。
深呼吸几口气，萧姚很快冷静下来，骨子里的残忍和冷血蔓延出来，覆盖了整具身体。
也罢，既然他们想以左副将的性命为首去换一个无用的机会，那就要他们自己作死去吧。
反正又没损害自己的利益。
“萧姚，你有意见吗？”荆皇得到了左副将军的答复，满意地转过头来问他。
意见？反正到时候损失的是你的钱，人民不满的是你，我怎么可能有意见。只不过最后还得我来收拾这摊烂摊子，着实有些麻烦。
萧姚心里如此想到，面上仍旧是毫无波澜，嘴边浮现出一个淡淡的、意味不明甚至有点危险的笑容：“臣无意见。”
“好，那就决定了，左副将军领命后即刻出兵支援，退朝。”荆皇觉得自己圆满的解决了这件事，颇为自得地宣布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姚跟着众臣敷衍地说道。
大臣退去，萧姚还没走几步就被萧侧气急败坏地拽到了一边。
只是荆天离眼神冰冷地盯着萧侧放在萧姚衣服上的手，跟了上来。
走出宫外，萧侧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你怎么就把指挥权交出去了？苏西达洛有多厉害你不清楚？左副将军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这是一场必败的战役。”
萧姚漫不经心地道：“用一场惨败给愚昧之人敲响警钟，告诫他们谁才是最强大的力量，这难道不好吗？”
“萧姚？你怎么了？！你是打的胜仗太多，以至于忘了失败的代价了吗？那是上万条人命啊！”萧侧忍不住跺脚道。
萧疏站在一旁，目光放在缓缓向二人走来的荆天离身上。
荆天离清清冷冷的，冰着一张脸，见了萧疏只是淡淡的行了个礼，走到二人身边，极为矜贵地开口道：“对她说话语气好点。”
“语气好点，我——”萧侧下意识反驳道，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谁，自己妹妹的夫君，璃王殿下，连忙道歉，“抱歉，正好您来了，您来劝劝她吧。”
“我为什么要劝？我支持她的决定。”荆天离莫名其妙地问道。
萧侧一愣，随即道：“这可是你的子民啊。”
“这不是我的子民，”荆天离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是我父亲的子民，未来是我皇兄的子民，从头到尾，都与我没有关系。而我作为萧姚的夫君，我支持她的决定。”
萧侧这才反应过来他说漏嘴了，毕竟在他的心里，荆沐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未来的皇位只会是荆天离的。
但偏偏不能告诉他。
萧侧焦虑地来回走了几步，又开口道：“萧姚，我知道你是想跟他们一个教训，但代价不应该是其他人的性命。”
萧姚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他。
总要有一次惨败来让所有人认清，能够带领将士们打出万无一失的胜仗的人只有她，萧姚。
不然等到后面，真正的大战开始时，再有人想跟她抢指挥权，损失的不只是这些，而是整个国家了。
比起国家的覆灭，几万人的牺牲是可以忍受的，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她必须熟练掌握这一点。
重生后，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向着目标，不择手段的前进。
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左副将军打败仗是迟早的事，她必须做好随时再次出兵支援的准备。
于是第二天，萧姚急忙跑到了军营。结果发现，左副将军带走的都是荆西，也就是荆国左边城市的士兵。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什么，是感谢他留给了自己最熟悉的凛北之人和轻骑兵？还是怒骂他愚蠢。
阳漠来犯的地点在荆国东部，他却带荆国西部的军队去打仗，完全没有考虑到作战将士会水土不服这一点。
好在她有足够的能力来挽回这场即将失败的局面。
右副将军还在，见到萧姚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姚安抚他几句道：“没关系，但我们要随时做好出兵的准备。”
“是的，将军。”
右副将带着萧姚走到练兵场内部，萧姚惊喜的发现不光凛北的人在自发地锻炼，就连她的一千名骑兵都在练习马术。
“这是怎么回事？”萧姚转过头问右副将军。
右副将指了指在骑兵正前方骑着马的年轻将士，说道：“我从千人中挑选出来了这个人，极有统领意识，也有足够的手段服众，荆西的部队被带走后，他就主动告诉大家应该时刻做好准备。”
敏锐。
萧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他叫什么名字。”
“陈涵艺。”
萧姚愣了一下，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细细地搜寻脑海中的记忆，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出现在她眼前，而她捏着对方的耳朵，说道——
“是那个问我和荆天离家事的那个，我知道。”萧姚无语地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右副将军尴尬地道，“但他确实很有天赋，也很年轻，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萧姚已经作为将军打过几场胜仗了。
萧姚知道右副将军后半句话的意思，无非是担心自己因为这件事而把陈涵艺骑兵统领的职位给撤下来，右副将军认为他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所以这么说。
“没关系，我能将公私两事分开来，你不必担心。”萧姚笑着看了右副将军一眼。
心思被戳穿，右副将军只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继续道：“您今天要在这里留着吗？”
“不，”萧姚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个时间，我得去通知一下我的哥哥，同时还得调查前线的情报。”
“不用提前制定战术吗？”右副将军问道。
“不用，或者说，制定不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不知何时，陈涵艺骑着马来到萧姚身边，他拽住缰绳翻身跃下马来，站在萧姚对面，脸上的汗水顺着侧脸划下，掉落到地上，一身少年气息，张扬又惹眼。
“将军！让您见笑啦。”陈涵艺见到萧姚，很是开心的模样，言笑晏晏地道。
“哪有，你做的很不错，”萧姚略微眯着些眼睛，唇边带着笑容，掏出手帕给陈涵艺擦了擦汗，道，“说说吧，为什么会想要带着骑兵练习呢？明明你们不用出战的。”
“将军这是要考验我的分析能力吗？”陈涵艺有些顽劣地笑了笑，伸手抓住了萧姚的手腕，慢慢挪到了萧姚的手上，覆盖住了一秒，把手帕夺下来道，“我自己来吧，将军。”
萧姚没觉得刚刚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或者说，她在军中完完全全抛弃了她自己是个女子的概念，将军体恤下属是天经地义的事，便道：“行。不过这不是考验，就是问问。对了，手帕不用还我，丢了就好。”
“只是问问呀，”陈涵艺擦完汗，将手帕收好，带着有些莫名的笑意地道，“只是觉得这次该领导战争的是萧将军，既然您还没有出征，那就是过几天的事，我们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不说真话么？萧姚淡淡地看了陈涵艺一眼，轻轻微笑道：“这个答案还算可以。”
真实情况应该是陈涵艺打听到消息后分析了朝中局势，既要熟知左右副将军的脾性又要打好人际关系，这么简单的事让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来做，陈涵艺不比当年的萧姚差多少。
毕竟萧姚有着将门世家在背后扶持着，统领起来自然要容易一些，不过服不服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萧姚没在这个地方过多纠结，正欲转身离开时，却被陈涵艺拉住了。
“？”萧姚停下脚步略微疑惑地看向他。
陈涵艺笑弯了眼道：“没想到萧将军还记得我啊。”
“记得是记得，”萧姚淡淡地道，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若还不回队的话，我可能会记得更清楚一点。”
陈涵艺见状依旧笑嘻嘻的行了个军礼，纵身上马，一拉缰绳道：“知道了，将军，您可真严厉啊，温柔一点不好嘛。”
右副将军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悄悄地向后退去。
“油嘴滑舌。”萧姚漠然地道。
“对了，”萧姚临走前跟右副将军嘱咐道，“让将士们好好睡觉。”
右副将军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好歹是一头雾水地答应了。
一刻钟后。
右副将军看着萧姚离开军营的背影，将陈涵艺叫了过来，语气有些急切：“你在想什么呢？萧将军比你大，又是璃王妃，你这样，这样子太不像话了！”
陈涵艺脸上没有了笑容，显得有些冷酷，闻言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道：“那又如何？”
他看了右副将军一眼，眉宇间是化不开的乖戾，这一眼竟让右副将浑身抖了一下。
刚刚那个眼神，像极了曾经刚上战场统领三军的王妃。
另一边。
萧姚出去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兵部，连跟门口衙役的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直接闯进了萧侧的办公室，却在办公室中见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枯罗南的首领，李南弦。
他此刻正坐在萧侧对面，两人不知道正商议着什么。
萧姚回身把门关上，就听到萧侧左手撑着头，右手拿着毛笔，笔尖在纸上点出了一块墨晕而不自知，听到声音对她道：“正好，你来了。”
“怎么？”萧姚走过来，用眼神示意李南弦后在他身边坐下。
“我要跟你讨论后续出兵的事情，”萧侧这才发现纸上的墨迹，连忙换了一张纸继续道，“你知道的，左副将军不可能打得过苏西达洛，后续出兵是必然。”
萧姚看了一眼李南弦。
萧侧适时的解释道：“这位是李南弦，情报机构枯罗南的首领，通过他我们能迅速掌握前线作战的情况，我想这可能能帮到你什么，所以把他请来了。”
巧了。
萧姚勾了勾唇。
她正要找的两个人，现在都在她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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