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沐恩，他是谁？你们、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哥，你们是什么关系？！！”
“哎呀，竟然是男朋友，真是甜蜜呢。”
夜幕下的施家，坐在被告席上的施沐恩被轰炸得头疼。可悲的是类似的起哄，他竟然开始有点习惯了。
下意识就开口否认，“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别这么惊讶。”
施父不理解，抖着手指指被他拿起的手机，“什么关系都没会睡在一起？！”
视力还有01的人都能看到那溢出屏幕的恩爱甜蜜。
施沐恩：……
照片的事情铁证如山，根本无法狡辩这只是普通打闹时拍的。
该死的黎阳，拍得这么暧昧干嘛？！干嘛要现在发过来？还被看到！
事件：【和黎阳的床照被家人发现了！】
选择：
—他是我老公，我们刚领证！
—我们没有感情，只是单纯在一起睡觉的床伴关系！
对好友的李永顺用的[我只是把他当弟弟，只是纯洁的家人情]说辞，在真正的血缘关系·法律意义上的家人面前无法使用。
施沐恩选择捏着鼻子再撒一个谎，“是我男朋友。”
“““！！！”””
施浩然难以置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施沐恩，“你喜欢男人？！”
“不。”施沐恩斩钉截铁，“我对男人完全没兴趣。”
“那——”
“黎阳是特别的，”施沐恩脸不改色，他已经在学校对无数对自己有意的追求者说过这套说辞了，“跟是男是女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施家三人一静，不敢相信他们从一向感情淡漠到极点的施沐恩嘴里听到什么。
施沐恩不知道自己为了尽量不说谎和避开说‘喜欢’这两个字，而拐着弯说出的这一长串话比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他’杀伤力要高几个级别。
他只知道这句话还挺好用的，说出来之后那些追求者基本都会乖乖放弃。
叶季婷最先反应过来，“他是叫‘liyang’吗？是什么字？”
“黎明的太阳，黎阳。”
叶季婷温婉微笑，揉揉坐在她旁边的施父肩膀，“真是个好名字，一听就知道这人性格阳光开朗。”
施沐恩有点小骄傲，这个名字可是他起的，但说出口还是要谦虚一下，“他也只有这个优点了。”
只是提起名字就眉眼舒展，听到夸奖的话仿佛自己也被夸一样，湛蓝的眼睛亮了起来。
开心，骄傲，有点雀跃却又不好意思地娇嗔，还有照片里面透露出来的安宁自然。
只是简单几句话，施沐恩一举一动流露出来的微表情都被父母看在眼里。
施傅文也不好说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肯定是震惊最多，他没想到冷淡到他多次怀疑是不是面瘫想法子联系老中医拿个调养偏方的儿子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谈恋爱，还是跟男人谈恋爱，还谈得这么甜蜜。
但是现在也不是只顾着震惊而不说话的时候，作为爸爸，他这里理当发言，关心一下，“这样啊，你们谈多久了？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差不多一年吧，他是我大学的艺术学院老师。”施沐恩小心翼翼地拣着词说。
施父了然的点点头，“不错，老师这职业好。”
看照片他还以为是哪个还没定性的年轻小伙，但既然职业是老师也就可以令人放心。
“你说是艺术学院老师，是教音乐还是美术的？”
“是摄影老师。”
“摄影？”思维敏捷的叶季婷一下子发现亮点，“那你刚刚说的帮忙买月饼的摄影师朋友就是——？”
施沐恩不好意思咳嗽一声，“嗯，就是他。”
“哎呀，那么那套央台的记录片也是他拍的咯，看照片还挺年轻的，没想到已经能上央视了，年少有为啊。”叶母情商很高，避开男朋友送中秋礼物的尴尬，侧重夸人有才华。
但是她的亲儿子没继承到这点优良品质，施浩然龇牙咧嘴大声叭叭：“啧，多余！谁稀罕他的连质量鉴定标签都没的三无产品了！”
这话出来，客厅气氛一滞。施父和叶母眼看着施沐恩的脸色瞬间回到冰山状态。
叶季婷在施父背后给他发刀子眼，“浩然！怎么说话呢，这是人家一番心意，费了大功夫好不容易才拿到的珍品。”
施浩然翻了个大大白眼，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
“轮不到你说，”施沐恩站起身，抖落一身寒气，“他是我的人，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许他这么做，你有意见？”
白天蹲着帮他收拾行李、唠唠叨叨嘱咐他要过个开心节日的黎阳笑容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黎阳从不说他的工作有多辛苦，但是孤身一人打拼，没有家世背景，又不是超能力者，如果不是认真做过功夫、下了大心血怎么可能取得他人的青睐和认可。
而且明明每次这种团聚的节日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他却总是将热闹留给所有人，真心实意地为他准备。自己的孤独要么不说，要么一笔带过，或是用搞怪的形式开玩笑。
他不允许任何人轻视黎阳的努力，也讨厌蔑视他心意的话语和举动。
这是施沐恩第一次在家里这么生气，也是施沐恩第一次硬杠他，而原因竟然是护着一个男人！
施浩然震惊过后心里越发不可接受地冒火，硬着脖子怼回去，“是啊！我就是有意见，怎么着？！”
“憋着。”
大学城首屈一指冰山美人薄唇轻启，仿佛凝成实体的文字冰块狠狠砸在施浩然头上。
“你、你就为了一个外人怼我？！”
“我不会让一个没礼貌的小鬼轻贱我的人。”
“你说谁是小鬼？！”施浩然气得喘不过气，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施沐恩会拉着一个陌生男人跟他说是‘我的人’，还为了那个野男人跟他吵架！
施沐恩没再理他，转头跟爸爸和继母点头示意，“今天我累了，先回房休息。月饼的事不用想太多，我只是习惯了将这些事交给他去准备而已，你们可以当成普通月饼。实在不想吃，明天我吃。”
叶季婷看着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没好气地瞪向不成器的儿子，“好好的一个节日，你哥难得回来一次，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施浩然双手交叠摆出抗拒性防御态度。
“沐恩说的没错，你真就一个没礼貌的小屁孩。”
“妈！”
“你今年都21了，大三要找公司实习了，就你这个态度，妈妈是真的担心你能不能找到工作，进公司会不会被人排挤，说不定走在路上会被人打。”真是养儿一日忧终生，叶季婷伤感地掏出手帕擦着眼角。
“妈你放心，我在外面不一样，会好好的——”
“那就麻烦你明天一天拿出‘在外面不一样’‘会好好的’态度，让你妈妈我见识一下，好吗？”微笑。
“哈，为什么啊？太累了，我不要。在家又用不着——”
“浩然，你的意思不会是你对着‘外人’的态度比对你家·人的态度还要差吧？”微笑，满分微笑。
施浩然：……糟了，他妈真的生气了。
连亲生母亲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莫名感到委屈的施浩然扔下一声冷哼也跑回房了。
叶季婷伤脑筋地叹气，施父搂了搂她肩膀，“孩子的事，慢慢来吧。刚刚沐恩也说过了，我待会也跟他说一下。”
“你可千万别，”叶季婷被他吓得一个激灵，“你这口才我还不懂，木讷的要命。沐恩的性子又跟你如出一辙的生硬，现在刚被气着。你两一对线，明天的饭也不用吃了。”
“沐恩就是累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让他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起来这事就自然过去了。”
“过去……”施父看着茶几上的月饼礼盒，“恐怕过不去啊。”
叶季婷宛然，“沐恩就是电视剧里面常见的霸道总裁类型，轻易不动心，一动心就死心塌地那种深情呢。”
施父干巴巴提出疑问，“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吧？”
“能让那个沐恩说出‘我的人’、‘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的地步，我觉得已经很足够了。”
叶季婷心里那杆秤清楚得很，白天施浩然讽刺刁难的时候，施沐恩还闷声不吭，现在却会为了那个叫黎阳的人送的礼物被轻视而发火。就说明在他心里比起他自己，‘黎阳’更重要了。
施父沉默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等等说起来你好像不是很吃惊，你早就知道了？”
“比你早两小个多小时吧。就沐恩刚回来我送水果上去的时候，看到刚刚跟男朋友打完电话的他的表情，”叶季婷绘声绘色地在脸上比划，“眼睛闪闪发亮，小酒窝都露出来了，整个人就像往外冒着小花。”
施父被逗笑了，“哪有那么夸张，沐恩才不会笑成那样。”
“等你看到你就知道了，”叶季婷撇了撇嘴，“沐恩起初还想隐瞒，我问起的时候还嘴硬说没有。我一眼就看穿了，这可是只有恋爱中人才会有的甜蜜笑容。”
……
“都怪你！偷拍什么！”施沐恩一回房，就关门反锁，打电话兴师问罪，“还特地在这个时间发过来，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好的！？”
另一头一接电话就被劈头盖面骂了一通的黎阳有些懵懵然，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什么事。
“大人冤枉啊，我要是真预料好，我今天就硬缠着你跟你一起回家了。虽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但人家也想要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啊呜呜呜。”
黎阳真的觉得自己的悲伤逆流成河，“第一次在恩恩父母面前出现的形式竟然是床照，我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嘤嘤嘤。”
“谅你也不敢，”施沐恩冷哼一声，“我跟我爸说你是我男朋友，你记着，别弄混了。”
“男朋友！”恩恩跟他爸爸介绍我说是他男朋友！
留守在家里面的黎阳高兴得伸出长长的虎尾巴，“那我是不是该准备见家长啦？”
“不需要，我只是以防万一跟你说一声而已。”
“……他们不喜欢我？”已经预想过无数次被施家人扫地出门的黎阳马上就想到可能的情况了。
“没有，你别乱想。”
黎阳异常敏锐，“你刚刚那么生气，难道不是因为照片的事情吵架了吗？”
被说中了。
“那个，恩恩，真的对不起，明明说过让你跟家人开心过节的——”
施沐恩听不惯黎阳真的失落的声音，一听他心就乱，“你不需要道歉，不对，你要为偷拍的事情给我道歉，但不是这种、我刚刚生气是因为——”
施沐恩整理一下混乱的思路，“首先，我爸和叶阿姨对你没意见。他们没有不喜欢你，你别乱想。”
“好。”
“本来好好的，是施浩然、就是我弟弟他乱说话，我才生气的。该跟我道歉的是他，不是你。”
电话另一边，黎阳无声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是兄弟吵架不是父子争执，这就好多了。
长辈都对自己接受良好是不敢想象的好消息，黎阳很快就振作心情，“弟弟他是觉得我抢走了他哥哥，所以生气吧。”
听到话筒里的声音重新明快起来，施沐恩也放松下来，“什么抢不抢，我不是物品。”
“嗯呐，我也不是来拆散这家，而是来加入你们的呢！”
“嗤，烂梗了。”
“恩恩你不用担心，也不用伤心。将一切交给我就好，我已经预想过无数比现在更糟糕的场面了，应对方案做了五十六套。伯父伯母还有施小弟的攻略计划就交给我吧！”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没有提起来的心一下子就升起来了。
施沐恩警觉地瞪向手机屏，“你想做什么？什么都别做！我严肃警告你啊，你们不会有见面机会的，别瞎想。”
“但是我们睡在一起的照片不是被看到了吗？伯父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在同居的事情吧？”
施沐恩：！！
黎阳觉得有必要给他最近张嘴就说谎的爱人打个预防针，“恩恩，你不会为了撒谎将我赶出家门吧？”
施沐恩：还有这招吗！
“恩↘恩↗~？”
“咳，我不会这么做的。”
“我相信你哦，毕竟我只有这么一个家而已，温柔的恩恩肯定不会做出让我无家可归的残酷事情的。”
“当然。”施沐恩抓紧作痛的良心，彻底打消冒起的歪念。
“这样的话，我想关心恩恩你的伯父和伯母一定会想要见我这个同居男友一面的哦？”
“……不会吧？”不要啊。
“绝对会，我可是从来与恋爱绝缘的施沐恩大人人生二十六载以来唯一一个看上的男人，伯父他们的好奇心绝对强。”
“太夸张了。”
恩恩没有否认我的话！yes！
黎阳没有拿手机的手用力握拳，“恩恩你大概是想着用拖延的办法，用我没空、时间配不上的理由，但是既然伯父他们知道我们住在一起，就难保他们不会在好奇心驱使下上门拜访。”
“你想啊，某个周末早上，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
“别说了。”已经想象出那幅地狱绘图的施沐恩惊恐地捂住自己一边耳朵。
“所以与其处于每天惴惴不安的被动状态，这次不如我们准备好之后主动出击。”
此话有理。
“你的意思是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就是这样，不需要想得太严重，伯父他们也只是想见一下我，简单吃个饭就可以了。”
有个明确的日期确实让人放心一点，施沐恩站起身翻看书桌边的台历，“那就等下一次小长假的时候……”
做好心理准备，第二天在饭店吃过风平浪静的午饭后，施沐恩自发提起被家人故意忽略一上午的话题。
“爸，叶阿姨，你们两周后的周六有空吗？我带黎阳过来，一起吃个饭。”
施小弟一瞪眼，“谁要跟嗷！痛，妈，你干嘛？！”
施父先看一下手机行程表，“就是16日那天吧，没问题。”
叶季婷满脸笑容，收回饭桌下刚刚痛击亲儿子的高跟鞋，“好啊，我们正想着约个时间见面呢。是你们过来c市吗？”
“是的，我们开车过来。”
“长途啊，要不要三小时？”
“两个半小时。”
“那来回就是五个小时了，当天往返吗？”
“是的，我周日要回大学做研究。”尽管黎阳说住一晚，放松点比较好，但是施沐恩总觉得停留时间越长产生麻烦的概率就越大。
“这样啊，暑假的时候听你说过是学校教授推荐你参加的那个重要项目吗？”
“是的。”
“沐恩很喜欢学术研究呢，一认真工作起来就会将其他事情放在脑后了，男朋友有没有抱怨过你啊？”
图穷匕见。
“不会，他也有自己的爱好和热衷的工作。”根本无需担心社交无敌症人士会无聊。
“这样的话，不会觉得两人相处的时间有点少吗？谈恋爱的时候都希望一整天跟对方黏在一起吧。”
“我们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的相处模式对我们两人来说刚刚好。”
施沐恩喝了口茶，重复他在过去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说过无数次的日常相处模式，“工作日的早饭和晚饭在家里吃，午饭在食堂。他做饭我洗碗，我加班的时候，就会给我做好饭带到学校。”
“日常卫生分成倒垃圾、洗刷、扫地不同的部分轮流负责，生活用品的采买也是这样……”
“我是会忙于工作没错，但是反过来，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我们都在一起。就算没见到人，那个家伙也会以某种形式出现在我身边。”
就像昨天，明明他们都分隔两地，他还是躲不过黎阳的话题。
真是阴魂不散，那只虎崽子该不会给自己下咒了吧。这么跟他说的话，他肯定会说是什么命运的红线，月老的旨意之类的乱七八糟。
叶季婷和施傅文有些傻眼地看着清冷成性的施沐恩挂着淡淡的微笑如数家珍地诉说着他的日常。
这还是施沐恩第一次这么详细地跟他们说起自己的日常生活。
施父：原来昨晚季婷说的笑容是真的，沐恩不是面瘫，真的会笑。
叶母：嗯，已经是老夫老妻的生活默契了呢。这走向，未来肯定是要结婚了，明年过年的时候多封个红包吧。
只有施小弟发现了盲点，“等等你和那个男的住在一起？！”
施沐恩觉得他大惊小怪，“对啊，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什么？！什么时候知道？！怎么知道？你说过吗？！”
真是有完没完。
听觉灵敏的猫科兽人不喜欢有人在近距离对他大吼大叫。
施沐恩没好气地直接给他挑明，“你都看到照片，我们两个都睡一起了，不就已经说明了。”
睡·一·起！
施浩然又被打击到心口咳血，“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睡一次还是天天睡，一张照片又不能说明什么！”
施沐恩被他的话堵住了。
认真思考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哦。
因为是自拍特写，只知道是床上，但无法具体看清究竟是在哪里。
就算真的认出是他家，只要他说是偶然来玩，只要他不说，没有人能从那张照片上面看出【同居】的事情。
然而他说了。
自爆了。
为什么他说了呢？
因为他认为他们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黎阳是这么跟他说的。
施沐恩木着脸看向坐在对面一脸我们也是刚刚被你提醒才知道的父母。
高铁票已经买好了，回去他不揍扁那只大老虎他就三天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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