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板又唠了两句以后就被老板娘叫走了，盛向予叹口气，这才低头开吃。
这家面馆他是第一次来，他不是很喜欢吃面，小时候赵茹很少做，盛望倒是爱吃面，基本只有盛望回家时才会偶尔做一顿。
结果每次面没吃两口，盛望就开始了挑挑捡捡，一会儿说没放醋，一会儿说香菜放多了，一会儿又说没卧个蛋。
他每次都特别无语，不知道盛望哪来的这么多怨气，像是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就冲妻子发脾气抱怨，他每次听着都心里又气又烦，三两下吃完就回房了。
偶尔盛望会叫住他，问他吃那么快做什么，对身体不好，他要是反驳两句，盛望马上就开始破口大骂，有次直接把面连碗带汤全掀翻。
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童年阴影。
他一边吃一边乱七八糟回忆，因为盛望的缘故，他到现在都不爱吃面，甚至食堂的面他每次连看都不看，直接走过去选别的。
张阳没吃两口就开始啰嗦了 ：“阿予我跟你说啊，以后结婚还是晚点好，起码得大学毕业，不然哪可有的罪受。”
他挖了点辣椒放进去，“为什么。”
“你想啊，”张阳咬着筷子摇头晃脑，“结婚意味着什么，你得买房买车，还得给彩礼，娶的人得一辈子跟你过，这个人要是跟你不合，好家伙！这辈子就完了，你不得离婚？不得再找一个？那对自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阳说着说着似乎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住了口，但话已经说出去了，盛向予筷子停了一下，又继续吃。
张阳看着他平淡无奇若无其事的表情，俯下身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我就是喝多了没控制住自己嘴，那个…”
他笑了笑，“吃你的，少说点吧，口水喷我面里了。”
张阳这才嘿嘿嘿笑起来，带着些憨态，“我不饿，我吃过了，我来就是找你喝酒的其实，你吃吧你吃吧，吃完咱们溜达溜达。”
他三两下吃完，两人走出面馆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街上基本上半个人影都看不见，马路上车也没有几个，两人沿着路瞎晃，吹冷风。
张阳勾着他的肩膀，“再有一年，你就能来陪我了，真他妈好。”
他垂着眸，手插裤兜里，“嗯。”
转学去六中的事，他除了张阳以外没跟任何人说，段莘莘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其实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
生怕她生气，冲自己吼放着市重点不上，非要跑去上什么普高。
想想也是，他这个想法自己也觉得挺傻逼的，南市重点高中就两所，一中是其中一个，分数线高的离谱，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来，他中考成绩在一中排第九，这次期中考试又是第二，就差第一名两分，老于都说了，他这成绩再往上提一提，清华北大随便挑。
结果这样的人高二读的好好的，去了六中。
真是疯了。
他叹口气，冷空气钻进鼻子里，整个人都清醒了。
张阳又问了，“真要转？你可想好了，一中和六中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眸子淡漠 ，望着路边偶尔驶过的车辆，嗓音低沉平静，“无所谓，在哪学不是学。”
“也是，”张阳说，“你这种初中休学两年的人中考都能考七百多分，市重点不重点的，对你来说都一样。”
他唇角弯了弯，“脑子好的人到哪都拔尖，不懂了吧。”
“是是是！”张阳笑着，“俺可没法跟你比，俺只图在六中混个毕业证，考个大学再混个毕业证，俺妈就别无所求了。”
“瞧你那点出息，”他说，“等老子去了六中，非拉着你进年级前二十。”
“少费点心思，一个小青梅就够你受的了，还管我？”
他没说话。
段莘莘的成绩 一直很稳定，从初一开始就保持在年级居中不上不下，考六中完全不是问题，但高中的课业不比初中简单，他现在做一道题得花起码二十分钟，怕的就是段莘莘一下子跟不上，张阳成绩还不如她呢更别指望了，所以只有他过去死死拉着她，不求她跟他一样名列前茅，起码也能保持跟初中同样的排名。
只是这事儿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她说，明年六月份她就要中考，还有七八个月了，说起来也挺愁的。
“她有跟你说起…”张阳声音突然淡了下去，“章秋的事么？”
“怎么，”他问，“后悔了？”
“后什么悔，”张阳说，“就想问一下，章秋也没再联系过我 ，不知道她过咋样。”
“人过怎么样跟你都没关系了，”他说，“别想了，KTV里人家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人自己说了，生命里重要的不只有你，还有学业，还有朋友，这些东西人家不能只因为你就全都放弃。”
张阳点点头，“我知道。”
“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再回头看了，”他拍拍张阳的肩膀，“人家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希望，你也往前走呗。”
这话不假，盛向予送张阳回去那天同他说了一路，一直到楼下才结束，张阳回去想了好几天，不知怎的还是心里难受。
只要想起章秋在KTV里哽咽着给他读信的模样，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揪着疼。
他不太懂喜欢是什么，不像盛向予大大方方承认着喜欢段莘莘，便一直对段莘莘好，什么都想着她，自己好不容易考进一中，为了她都能毫不犹豫转学。
章秋是个挺不错的女生，但他就是没有那么想付出，可能是他太自私自利，太薄情寡义 ，面对无人教导的爱情，他有些手足无措。
盛向予说的挺对，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章秋早在KTV那天就单独同他说过她要放弃一些执念，去过新的生活了，这段感情将被永远封存心底，不出意外的话再也不会被拿出来。
张阳叹口气，“是，往前走吧，都结束了。”
周一升旗仪式上，满操场放眼望去一大片蓝白色，国旗飘扬在上空，周晓东等人听着老秃头在国旗台前的滔滔不绝整个人昏昏欲睡。
盛向予蹲在国旗台边手里拎着检讨慢慢扇着风，也有点犯困。
老秃头的声音简直就是行走的安眠药，尤其在这个时候尤为明显，底下的学生看似安静，其实打瞌睡的打瞌睡，玩手机的玩手机，压根没人听。
胳膊被不知谁拉了拉，“站起来站起来，这可是在国旗台前，全校都能看见你，蹲着算怎么回事儿？”
他迷迷糊糊的扭头，老于站在台下一边拉他胳膊一边提醒他。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有些摇晃，“还要等多久啊，困死人了。”
“王主任念完就是你了，”老于说，“昨晚干什么去了，明知今天周一还不早点睡觉啊。”
“睡挺早的。”他微微皱眉，清晨的阳光太过刺眼，晃得他头偏了下，额前的发丝被镀上一层金边。
老于盯着他笑着，“臭小子，长得挺俊，别惹这么多事儿人王主任也不至于天天盯着你。”
“那可未必，”他痞痞笑着，眉眼间透着嚣张，“我这么帅，什么都不做也免不了被盯着。”
话音刚落，老秃头的打瞌睡演讲终于完了，小主持播报着他的名字，老于帮他理了理校服，“去吧去吧，态度诚恳点儿，别像上次那么皮。”
他晃晃悠悠慢吞吞的走过去，依旧是被晃的睁不开眼的阳光，依旧是底下看不清脸的同学，依旧是面前被老秃头的口水浇灌过的话筒，他愣了两秒才举起手里的检讨打开。
检讨他没怎么认真写，周六晚上一边算题一边胡编出来的，里面都写了什么他现在压根记不清了。
底下的学生这会儿鸦雀无声，显得空荡荡的。
低沉的嗓音通过话筒响彻操场：“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盛向予，上周由于家里出了点事儿，期中考试后放假时我出校了，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晚了，校门不给开，我就只好翻墙，没办法，总不能睡外面…”
他念得吊儿郎当的，像跟人唠嗑，底下逐渐响起一阵笑声，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余光里看到老秃头的脸又绿了，他轻轻笑了笑，继续念：“首先表明，墙边那棵老槐树我绝对不是故意踹断的 ，当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我刚站上去就感觉它要折了，跳下来的时候再回头看，那根树枝已经躺地上了，我也挺懵的，当时惊动了不少住宿的同学，在此表示歉意，深更半夜不是故意打扰你们休息，望海涵。其次，对于老槐树我也十分抱歉，老秃…王主任说了，那树比他年龄还大，在学校几十年了从没断过，我算是打破纪录了，还麻烦学校因为此事特意安装了一处监控，所以提醒下各位以后别翻墙容易被发现，要翻直接从往左十几米那块儿翻，那儿没监控…”
“哈哈哈哈哈哈哈…”越往后说底下的笑声越大了。
“你给我下来！赶紧下来！”老秃头忍不住了，走过去指着他喊。
“没念完呢老师。”他笑着说，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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