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知道了
东丰抚了抚胡须,道:“我也是早些年在一本不知名的杂记中所见,大概所讲在白山之巅有一神女宫,里面住着在世间唯一的神。这位神女只见有缘之人,向她献祭,他可为你还愿。”
“白山之巅……”青玉皖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白山常年下雪,一年四季全一色,因此得名,是世上最高的山,从未听闻有人能爬到山顶。
“那本杂记作者的朋友自说自己上一世乃一帝王,宠爱贵妃,在政事上无所建树,信贵妃之父对外邦出兵,结果因此被民间反义军逼宫,逃到民间,阴差阳错到了白山,见到神女以来世孤寡一身为祭重生一世。”说着东丰自己就笑了起来,“这些都是作者的酒后醉话,本身也是当一件杂闻来叙述。他杂记中那朋友才十一二岁,正值天马行空的好年纪,门主当成神话传说听听便罢。”
东丰走后,元玺才挪脚到青玉皖身边,觑着她脸色道:“师尊,你信吗?听起来很像神话。”
青玉皖无法当成神话随便听听,毕竟有她重生的现例在,而且更让人大骇的是——“小玺,你不觉得东长老口中的作者朋友,听上去很像是……周登霍?”
也就是含月国国君。
看来师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元玺眸光一暗,心里开始重新打算起来,面上迎合着:“师尊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很像,不过毕竟没亲眼所见,若不师尊书信一封,亲自寻求那位国君的答案?”
反正他已死在红狐之手,死无对证。
青玉皖一听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当即前去商堂。
怕去含月的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青玉皖让光篆去走一趟,顺便把那林间的尸体处理了。
接着又和战凤萧讨论红莲教之事,然后便一直忙活到子时。
好不容易躺上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后脑里一会儿是含月国君是否有过重生,一会儿是白山神女宫是否存在,一会儿又是焦虑红莲教最近不知搞什么事,肖笙冻也不消停,一会儿又纠结自己到底是何人献祭重生。
一团麻地在脑子里上蹿下跳,看起来都是没有联系的事情。
没有联系……它们会有什么联系吗?
她的重生事实上是改变了原本走向的。
门中没有弟子死亡,肖笙冻也没有不停地诱劝她攻打红莲教。
还有一事!
青玉皖骤然睁开眼,诈尸似的从床上坐起来。
末燃现在去哪儿了?
两世中,末燃这个时间段都在忙,上一世说外出游历,去哪儿未说。
反正等他再来找她,清一宗已经把于泷舞之死的罪名安在红莲教头上了。
她把事说出来跟末燃商量,担心红莲教重蹈覆辙,可末燃却一副很……青玉皖现在都记忆犹新,末燃当时的表情,是喜,是快要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脸上在笑,可眼睛却猩红得很。
末燃本长得深目薄唇、英俊逼人,虽说平时爱皱眉摆臭脸,但笑起来总是意气风发的,不像现在的阴冷森然,那太让青玉皖惊骇了。
接下来末燃就如得神力,带着不足清一宗人数三分之一的教徒大杀特杀,打得肖笙冻都歇下继续开战的心思,战凤萧都来请她帮忙。
青玉皖让他罢手,他不肯,势要当年参与围剿红莲教的门派为他父母陪葬。
她怕末燃迷失自我,慎重考虑好多天,才对末燃提出成亲的事。
成亲之后,她也问及他得了什么机遇功力进步如此之快,他只说答应了高人要保密,若要人知道,他会不得好死。
现在想想,末燃是否去了白山?
他们穹极门有此杂记,那红莲教就没有吗?
青玉皖泛起头疼,经过上一世,她算是知道无论如何末燃都不会善罢甘休,势要血债血偿,只怕她所在的穹极门也不能幸免。
不想再见上一世的惨景,要么末燃死,要么阻止末燃再获神力。
过了两天,光篆回来了,很遗憾地带回含月国君已死的消息。
她给含月国君写的信,是永远得不到回信了。
太多巧合串在一起那便不再是巧合。
青玉皖此时真相信白山神女宫的存在,不仅如此,末燃也真的去了白山。
从商堂出来,天上渐渐下起雨来,天空变得阴蒙蒙,连带着她心情更抑郁。
青玉皖打开百花,走在回青园的路上。
路上遇到没带伞的弟子奔跑赶着回去,见到她立刻站立,冒着雨跟她问好。
青玉皖颔首,接着也加快了脚步,路上的弟子越来越少。
回到青园檐下,她收了百花,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又发现裙角还是被雨淋湿一截。
喟叹一声,往里走准备去换身。
见一身影侧蹲在廊下,青玉皖脚步一顿,随即朝他走去,“小玺。”
元玺站起来:“师尊你回来了。”
她问道:“你怎么来了,在这蹲着作甚?”
“我来给师尊送糕点。”他耸了耸肩,“结果下雨了又没带伞。”
青玉皖看他空空的手,元玺笑着解释:“我给师尊放屋里了。”
她向来不喜别人擅自进她屋中,当即皱起眉头,却也没有责备元玺,应了声“知道了”,然后把百花给他。
“师尊,这是你的法器。”元玺略有惊讶,不肯接。
青玉皖道:“我没其它的伞,你先拿去吧,明日再还我。”
“不行,看这雨阵势,怕明日也是要下的,我拿走了明早师尊怎办?”元玺少年气地笑了笑,推开青玉皖的伞,又蹲了下去,“而且我懒得再跑一趟,师尊不要管我,我等雨小点了跑回去。”
他如此说青玉皖索性由他去,自己一人回了屋。
她瞥了眼桌上的糕点,是绿豆糕,随手拿起一块尝了口。
口感松软、细腻,不油腻,甜度也很合她口味。
自从收了小玺为徒,他有事没事来给自己送吃的,自己的一些偏好他倒是记得清楚。
她从末燃那里知道自己比较能吃甜,小玺好像也比较能吃甜,自己好几次还给小玺做过醪糟汤圆,看小玺吃得很开心。
换了衣服后青玉皖干脆上榻小憩。
她喜欢在雨天睡觉,下雨天睡得总是比往常更安心舒适。
师尊曾经告诉她,在远古时代,每逢下雨天,野兽都会找地方躲起来,这个时候人们是很安全的,睡起来有安全感,这种反应一代代传下来,刻在了血脉中,所以很多人在雨声中可以休息得更好。
这雨来得突然,且有渐下渐大之势。半时辰后,青玉皖竟是被这雨声给吵醒了。
小玺是不是还没走?
她披上外袍,推门出去。
少年的马尾铺在木板上,让人想到三月散开的柳枝,美好舒心。
他坐在台阶上,静默无声地靠在柱边。
青玉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少年一动不动,她想像元玺那样爱动明朗的少年大概只有在睡着了才会如此安静。
这样的天气睡在外面,就算身体好也是有可能得风寒的。
她走过去正要叫醒他,却发现他并未睡着,那张她总觉得青涩的脸此时道不清的晦暗,黑瞳无焦距地看着院中一角芭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她都站在他旁边了他竟然还未发现。
“啊?”元玺这才拉回神智,脸上随即堆起她熟悉的笑容,“在想今天光长老教的剑式。”
“是吗?”她默默捏住袖边的一角,谈起这个她心里突然泛起了愧。
话说她收有三个弟子,每个弟子不是资质高就是肯勤奋,可却没有一个有修幻术的资质。她除了教他们几个全门弟子都教过的幻术外,也就偶尔指出他们剑术上的错误,提供幻境给他们不同的场景考验,没有教授太多,或许光篆比她更当得起师尊这个称呼。
青玉皖这么想着,嘴上竟然也说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真心话,已经覆水难收,顿时抿唇不语。
元玺也是一怔,没想到师尊心里会如此想。
他想都没想,回道:“光长老是很好的老师,我和师兄师姐都很敬重他。可老师有很多个,师尊却只能有一个,我不是很知道师兄师姐的想法,但对于我来说,师尊就是我人生的指导者,是飓风黑夜中前进的灯火。”
“你……”青玉皖一直都不善言辞,特别是回应如此抒情的话。
“师尊也在我梦境中见过,没有师尊,我早就死在那场兽潮中了。”
少年黑眸中盛满繁星,在当时幼小的他心中,青玉皖或许是盖世英雄,然而在很多年前,青玉皖却觉得在这场兽潮中,自己曾自以为的强大、年少无不可为被事实摧毁得支离破碎。
她伸出手,接住顺着青瓦落下的雨水。
元玺抬头看着她。
师尊才从榻上起来,头发未绾,如瀑垂到腰前,身上只披了件外袍,与平日正襟端正的她很不一样,更随意。那份长辈的威严也随之褪去,瓷白清丽的脸让她更像他的同辈。
雨水冰凉得跟她手上的温度般,青玉皖收回了手。
这样的她看上去很好说话,元玺收回了视线,又看向角落的芭蕉。
墙头上的蔷薇被雨打得零零落落,飘到芭蕉上,硬是给绿绿葱葱添上鲜艳的颜色。
“师尊,你知道吗?在以前,我很喜欢这样的时刻,有种岁月安好、余生无忧的感觉。”
那时他天真地以为,一辈子都可以这样,师尊常在他身边。
他将半张脸埋在膝盖下,藏住眼中对她的缱绻痴迷。
青玉皖以为他是替她忧心红莲教的事情,浑然不知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不久后会的。你们这一代会岁月安好。”
她会阻止末燃,不会再让上一世的惨案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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