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注定无缘的奥斯卡
威尔逊影业的办公室坐落在比弗利山庄不远的一栋三层写字楼。
20分钟走路可以直达沙滩，附近还有一个小商圈，米歇尔每天会在上班前带一杯星巴克，中午去pokeland吃一份沙拉。
虽然公司很小，工作也比当时在派拉蒙的制片部门更繁杂，经常忙得脚不沾地，但是看看工资，也就认了。
米歇尔坐在落地窗前休息晒太阳的时候，想起了当时猎头打来的电话。
说是一个叫安妮塔·威尔逊的导演成立了制片公司，需要一位工作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
小公司，吃了上顿没下顿，一部电影都可以拍得倾家荡产，工资开得再高也给不了人安全感。
说不定还会在履历上留下不好看的滑铁卢。
只不过导演的名字却很耳熟。
米歇尔的祖父母是犹太人，从纳粹集中营被解救出来的幸存者，米歇尔看到过他们电视机柜上有一部经常放映的纪录片。
《消失的1945》，她想，能拍出那样片子的人，应该不会是个野鸡导演。
于是她就同意了。
手机里还躺着前几天这位导演发来的旅行照片和冷笑话。
安妮塔：堪培拉真的好热，现在的我放佛被剥了皮的土豆。
米歇尔：？？？
安妮塔：otato
米歇尔：……你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米歇尔闲适的午休很快被助理打断，前台说有一位美国电影艺术和科学学会的理事打电话进来。
美国电影艺术和科学学会，奥斯卡金像奖主办单位，就在前两天公布了第73届奥斯卡金像奖各项提名完全名单。
米歇尔让助理到了杯咖啡，才气定神闲地接起了电话。
“您好，莱利女士，非常高兴能跟你通电话。”
米歇尔把电话夹在肩膀上，看着电脑，表情波澜不惊，嘴上却依旧非常热情：“您好，罗瑟先生。”
“威尔逊导演的假期还顺利吗？我想她可能收不到组委会寄出的邀请函，所以特意打电话来确认一下。”
米歇尔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尽管那封邀请函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抽屉里。
“我会转达您的关心，安妮一定会非常开心她的作品得到了认可。”
最近公布的第73届奥斯卡金像奖完全提名名单里，最让人羡慕的是史蒂芬·索德伯格，两部电影《毒品网络》和《永不妥协》同时入围最佳电影和最佳导演。
左右互博，堪称历史奇观。
而让媒体震惊的却是安妮塔·威尔逊。
《浓情巧克力》在1月的时候拿到第5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最佳导演提名，男主角约翰尼·德普在2月的时候也拿到了第54届英国电影学院奖电影奖最佳男主角提名。
米歇尔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浓情巧克力》到处送选，主要是为了票房和角逐奥斯卡造势。
最后票房过亿，成绩优秀，也顺利把《浓情巧克力》送进了最佳电影的提名名单。
另外，《比利·艾略特》毫无疑问地拿到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的提名。
这位女导演从出道以来就话题度不断，执导第一年拿下最佳纪录长片，第二年更是把几个主流国际大奖都溜了一圈。
更可怕的是，《好莱坞时报》统计过威尔逊影业自建立以来的营收。
2000年全年北美票房前十名中有三部出自这家小公司，《偷听女人心》、《拜见岳父》和《查理的天使》。
《时报》粗略测算，威尔逊影业全年营收过亿，资本回报率高达百分之三百十七。
她的导筒点石成金，她的选片眼光更是毒辣。
休·杰克曼靠着《奥克拉荷马》在好莱坞站稳脚跟，《x战警》后迅速挤入一线，托比·马奎尔更是放出消息将成为索尼蜘蛛侠系列的主演，约翰尼·德普，即使婚姻破裂、绯闻不断，大众情人的名号还是牢牢地戴在头上。
《时报》甚至眼尖地看到了《毒品网络》片尾名单上，安妮塔·威尔逊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执行导演一栏。
《毒品网络》北美票房逼近两亿，更重要的是揽下奥斯卡5项提名。
这意味着她有过半的几率会上台去领取小金人。
一年前，好莱坞还在diss这位新晋导演，一年以后，却都为她的吸金能力而疯狂。
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筹备委员会当然要确定这位拥有几项提名的导演能够按时出现在颁奖典礼的现场，毕竟戛纳和柏林她都很给面子的出席了。
米歇尔的回答得体礼貌，却没有半句承诺。
“那么莱利小姐，什么时候威尔逊导演可以给我确切的答复？”
罗瑟先生不是一个优秀的谈判家或者商人，因为他显然没有听懂米歇尔的潜台词。
米歇尔揉了揉眉头，放下鼠标拿着话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未来的几个月，安妮应该都会在日本，她想要争取一个新剧本，飞机就在几天后。”
“我想出席典礼并不会耽误她的电影，不是吗？”
米歇尔有时候真想直白地告诉所有人，她的雇主就是个任性到无药可救的人！
在澳大利亚和男朋友度假了快两个月也不肯回来，好不容易愿意回来了却又看中了一个剧本。
为了那个名叫《珍珠港》的剧本，满世界乱跑，虽然所有人都还以为她在澳大利亚南边海域的沙滩上钓鱼晒太阳，但实际上，她已经拜访过在拍戏的斯皮尔伯格、在度假的索德伯格甚至在放暑假的大学教授了。
她向斯皮尔伯格咨询电影特效制作，问索德伯格怎么处理历史剧情，最后还问她的大学教授要了个日本留学生的联系方式。
今早发邮件告诉米歇尔说要去日本，说是要寻求历史真相，追寻宿命感。
米歇尔：？？？
米歇尔不懂艺术家脑子里放得都是什么牌子的泔水，但是她知道为了给雇主干活，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双休日了。
加班工资一分没少，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去工会投诉。
这边奥斯卡筹备委员会催促她赶紧确认行程，那边顶奢品牌已经送来珠宝衣服希望导演能够考虑出席的时候穿一套。
“我想是的，”米歇尔同情地点了点头，但是她真的无法替安妮塔答应，米歇尔甚至敢保证安妮塔她自己都无法确定3月25日前后能不能准时出现在北美大陆上，“但是我没有办法替我的雇主下决定，我可以给您她的工作邮箱。”
私人电话她是不可以给的。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最后礼貌地把电话挂了。
米歇尔有时候也在疑惑，为什么安妮塔能够毫不在意媒体、奖项甚至评价，在她的世界里，似乎能够拨动她神经的只有剧本和摄像机。
后来她想通了，因为她对电影的赤诚。
毫无杂念的、不在乎别人眼光的、甚至赤/裸的热忱。
她没有后顾之忧，永远有殷实的家庭作为后路，不担心钱财，无惧失业，这样的人全身心投入热爱的事业怎么可能不成功？
她或许不了解观众，但是她足够了解电影，《查理的天使》、《偷听女人心》和《拜见岳父》没有一部她亲自操刀，票房却都高得可怕，那样被学院派不屑一顾的电影为什么能得到她的青眼？
是因为她懂电影的本质。
搞笑就认真搞笑，煽情就认真煽情，卖肉就要卖到位，电影的本质就是兴奋药，让人流眼泪、让人分泌多巴胺、让人产生性冲动。
在好莱坞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安妮塔此时却在日本横滨。
和她的学弟导游兼翻译成濑和洋到处乱跑。
冬天的日本并不是个适合旅游的地方，横滨又冷又湿，飘着稀稀落落的小雪，北风呼啸。
成濑和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可能是因为出国早，日本口音并不是很浓郁，他的父亲是日本小有名气的导演，这次回到日本也带安妮塔去拜访过。
更多的时间是两个人在图书馆翻阅资料，去大学里拜访近代史学教授，成濑和洋的父亲甚至还找到了几位老兵来帮助安妮塔。
珍珠港事件对于日本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安妮塔能感觉到日本人无意识地掩饰和美化，或许根植于民族本能或许来源于后天教育，她可以理解。
在日本待了几个星期，米歇尔也已经传来了剧组已经基本组建好，需要她回来主持选角的消息，临行前她去了静冈，开心地爬了次富士山。
富士山的雪很美丽，宁静的小镇匍匐在山下，蓝天白雪，空气清澈，从山顶到山脚，纯白的雪渐渐变成一望无际的黑。
安妮塔在山顶的时候问成濑和洋要不要成为她的导演助理。
最后走出缆车，成濑和洋同意了安妮塔的offer。
“对美国而言，你可以说珍珠港是美国参战的重要推动，也可以说它撕扯掉了美国’中立’的遮羞布，同样对日本而言，有日本人选择正视历史，也有人会选择粉饰；
战争是残酷的，但在个人层面上，没有对错，死在爆炸中的每一个飞行员，你都无法用道德去评判他们。
安妮，国家层面的对立与抗争是有正义和非正义之分的，日本应该承担起历史责任，但是士兵们，或许是无奈，或许是为了信仰，他们是没有邪恶或者正义之分的。”
安妮塔懂的，任何电影里有矛盾冲突的两方，通常都会被冠以主角和反派的名号。
更何况是战争电影。
安妮塔给了成濑和洋一个放心的笑容，拍拍忧郁小青年的肩膀，开玩笑地化解了空气里的尴尬。
“放心，你学姐我可是要去参加这届奥斯卡拿下小金人的，大炮对轰、打枪互砍、脸谱化的电影我才不屑于去拍呢。”
成濑和洋满脸无奈。
“学姐，今天已经是26号了。”
安妮塔呆在原地。
wtf？
回到洛杉矶的安妮塔在公司门口被记者围堵长达一个小时，摄像机晃得根本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脱身，躲进办公室的她还被米歇尔进行了爱的教育。
了解情况以后安妮塔才发现是她自己的锅。
意外记错日期导致错过颁奖典礼，被媒体冠以傲慢无礼、恃才傲物的名头，还被八卦杂志拍到在日本和男同学携手同游。
如果单单是负面新闻不会激起这么大的风浪。
索德伯格《毒品网络》拿下最佳导演，在感谢致辞里，索德伯格cue了安妮塔。
称她是“有天赋、值得期待的未来新生代导演”，还坦言《毒品网络》有她的功劳。
紧接着，凭借《毒品网络》一举拿下最佳男配的托罗，再次点名安妮塔，宣称这位导演的镜头开了八倍美颜滤镜，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帅气逼人的自己。
现场摄像机拍到《浓情巧克力》剧组德普旁空空荡荡的位置，在宣布最佳影片的时候镜头路过一次那个位置，在宣布最佳导演的时候再次路过。
从来没有一个颁奖典礼的“空镜头”这么别具意义。
颁奖典礼后德普接受采访，坦言：“不知道导演去哪里了，她本来说要来的，可能是在路上出车祸了。”
安妮塔明明没有去颁奖典礼，存在感却比去了更强。
对她的私生活津津乐道已经让安妮塔很不爽了，还有小报纸嘴毒的称她为“活在提名里的导演”。
被气到的安妮塔当夜就收拾好行李，跑到一个僻静的小岛，去拍《珍珠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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