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5Thelastchapter
米歇尔眼睁睁地看着老板从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可怜渐渐变回了油腻的霸道总裁,不由感慨爱情真是一盆泼天狗血。
就在自己老板正磨刀霍霍向前夫时,米歇尔收到了公司安保部的邮件,说是最近每天都有恐吓信寄过来,问需不需要报警。
恐吓信很正常,早年安妮塔丑闻缠身的时候,寄到威尔逊的恐吓信是论打的,但是近年来这种现言语过激的信件已经基本绝迹了(都转战到脸书了),突然出现反而让人莫名其妙。
米歇尔不想打扰安妮塔,她翻了翻也只是普通的翻旧帐,数量不多,威胁性并不大,像是小打小闹的黑粉,就暂时压下了这件事。
如果真的报警了,警方调查大动干戈,媒体又像是闻到腐肉的苍蝇群涌而至——
而她的老板最近是绝对绝对不会想被媒体打扰。
但事实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米歇尔一定会报警,哪怕是动用整个洛杉矶的私人侦探,也要把那个藏在暗处的阴影揪出来。
三月下旬的某一天,安妮塔盛装出席了她老师斯皮尔伯格的生日宴会。
当她挽着丹尼尔·格雷格出现在客厅时,现场热络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一瞬——
相携而来的男女在这星光熠熠的聚会里也依旧出众。
丹尼尔·格雷格去年和斯皮尔伯格合作了《慕尼黑》,为斯皮尔伯格挣了最佳电影和最佳导演两个提名,出现在这里是意料之中。
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伦绅士的优雅感觉,手里挽着的女伴一袭白裙,步履间雪色裙摆漾开如水波般熹微的流光。
金发红唇,笑容明艳,纤细的锁骨间挂着璀璨细巧的钻戒,整个人像朵灼灼盛开的白玫瑰,昳丽又惊艳。
这位更是从出道开始就顶着斯皮尔伯格学生的名头,一路顺风顺水走到现在。
这两个人的组合——
是了,丹尼尔·格雷格去年拿下了007詹姆斯·邦德这个全球知名特工的ip,恐怕也是007版权实际控制人威尔逊一手拍板的。
听说这位导演去年年底才刚离得婚?
微妙的视线不由在大厅里的几个人之间打圈。
即使心思百转千回,但是刚刚一瞬间的安静仍然快得像是错觉,恢复的热闹里许多宾客端着酒杯围了上去。
说是庆生,不过也就是好莱坞从业者们找了个名头聚一聚,这种宴会在洛杉矶一年365天天天都有。
安妮塔先去给了老师一个拥抱,聊了会儿天,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后婚姻生活非常幸福,如果运气好今年就可能复婚。
跟老师插科打诨完,安妮塔回到大厅,想要去堵她的再婚对象。
结果老公没堵到,反而被一尊大神给堵了。
丹尼尔·戴·刘易斯,这位在全球电影圈都算得上德高望重的英国演员,在安妮塔一头雾水满脸疑惑中道明了来意。
他非常喜欢《血色将至》。
安妮塔:……
凭心而路,刘易斯的级别能跟安妮塔委婉地表达想要一个角色绝对是安妮塔的荣幸。
他的厉害程度在于他说想演一个角色,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质疑他演不了,甚至都不用试镜。
他过去四十多年里演过无数大相径庭的角色,拿奖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被人戏称为地表最强影帝专业户。
安妮塔在他面前就是个纯纯的小菜鸡。
刘易斯也非常清楚,与其跟导演去交涉,不如直接跟制片人谈。
因为这个本子就是制片人用来哄男人的,虽然看不上这样的行径,但是不的不承认威尔逊对于电影实质的把控是绝对到位的。
理智上来说,刘易斯绝对比杰克曼更契合《血色将至》,无论是演技、外形还是年龄,刘易斯对导演来说更是电影质量的定海神针。
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道理。
安妮塔就是不想给。
就在她想着如何委婉拒绝刘易斯时,杰克曼加入了进来,安妮塔看他了然的表情,就知道刘易斯可能已经接触过他了。
“抱歉,刘易斯先生,”高大颀长的男人站到了安妮塔的身边,笑容礼貌,还带着几分敬意,“我想今天不是很适合讨论这个问题。”
刘易斯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了然地笑了。
“该抱歉的是我。”
既然两个人都很坚定,撬不动任何一个人,那就算了。
他也不是非要不可。
刘易斯走后,安妮塔把注意力放回了手里的小甜品,杰克曼的视线却一直黏在刘易斯的背影。
“他的确更合适。”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安妮塔却迅速get到了他的点,诚实地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拿别人的礼物送出去做人情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凉飕飕的一句话给收了,杰克曼忍不住笑出了声。
暮色沉沉,庭院里却是灯火通明,草地上泳池边聚着三三两两的人,乐队节奏分明的音乐把初春的风都染上了几分喧嚣。
安妮塔想上去加条披肩,凯特·贝金赛尔正好凑了过来,安妮塔没有任何犹豫扔下前夫,和闺蜜手挽手上楼了。
安妮塔在凯特的打趣下面不改色地补了妆,还给自己挑了条香槟色的披肩。
两个人打打闹闹着,一位棕发女郎却突然敲门进来,说是凯特的经纪人在找她,并没有说什么事情,只是说非常紧急。
凯特一头雾水地跟着棕发女郎走了。
安妮塔窝在沙发里休息了十分钟,缓过了些许的疲惫,才推开了门打算下楼。
走廊宽敞明亮,两侧挂着质感厚重的油画,大理石地面干净得人影清晰可见,高跟鞋韵律的节奏声在一片空荡里幽幽回响。
安妮塔转身的时候却被一只套着蕾丝手套的手拦住了去路。
是刚才那位叫走凯特的棕发女郎。
——她显然在这里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张脸很陌生,面上的敌意却很明显。
安妮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想要退后一步,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
棕发女人挡住她的去路,两只手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臂,然后——
狠狠一推。
安妮塔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冰冷的台阶上。
棕发女人拎着裙摆,微笑着,一动不动的站在楼梯的顶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导演狼狈地滚下楼梯。
她雪白的裙摆就像是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安妮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上下颠簸,冰冷坚硬的楼梯撞得她每一块骨头都在疼,然而更让她慌张的是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
她伏在又冷又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时,腿间一片黏腻,有什么液体顺着她的腿缓缓淌出,很快雪色的地面上漫开一片刺眼的猩红。
她终于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发白。
安妮塔疼得蜷缩紧身子,黑暗在眼前荡开,意识都有些模糊。
她听到了尖叫,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模糊的视野里人头攒动,楼梯上的棕发女人不躲不避,就站在那儿看着,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
“安妮、安妮……”有个声音慌乱地呼唤着她,“打911,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他一直在叫安妮,将她裹进温暖的怀里,抱着她的手臂却疯狂颤抖着。
她恍惚地睁眼看他,想说点什么,出口却只剩微弱的喘息和不成句的呜咽,她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死去。
“安妮,坚持住。”
杰克曼慌乱地抱着她,替她擦去脸颊上肆虐的泪水,不断亲吻着她冰冷的额头。
“迈克,”她像只被遗弃濒死的奶猫,睁着涣散的瞳孔,脸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颤抖着唇瓣小声地呜咽,“对不起,我不知道的……”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和痛苦撕扯着他的理智,他也想说对不起,想说我爱你,最后却只是双手颤抖着将她紧紧拢在怀里。
三个多月了。
安妮塔早该知道的,在她从明尼苏达回来以后她就应该去做身体检查的。
她以为是情绪起伏波动太大再加上作息昼夜颠倒才导致的疲惫和生理期紊乱,她真的没有想到是因为怀孕。
安妮塔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事情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棕发姑娘是杰克·乔森——当年安妮塔性侵丑闻里的美少年——的姐姐,因为随着安妮塔事业的水涨船高,杰克·乔森被当成弃子,没了工作机会还整日酗酒,前不久服药自杀了。
棕发姑娘无法接受相依为命的弟弟就这样离开自己,她始终认为当年是威尔逊,或者说至少是因为威尔逊才导致的弟弟事业毁于一旦最终走向绝路。
她给威尔逊影业写信,祈求这家公司能够公开道歉,给她的杰克一个告别。
杳无音信后她开始写恐吓信,当发现恐吓信也毫无作用后,她辞去工作开始跟踪安妮塔,最后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混进宴会,伺机把安妮塔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棕发姑娘被送进了监狱。
4月
加勒比海岸疗养院
安妮塔算是这家私人疗养院的常客了。
加勒比海岸气候宜人,四季如夏,她在医院养好了身体以后就转到了这里疗养。
她尤其喜欢这里的日落。
平静的海平面蔓延到天际,一轮红日将云和水染成橙红,云蒸蔚霞,海天一色,绚丽得像是一场梦境,放佛可以燃尽世间寒凉。
她抱着膝盖坐在沙滩上,任由湿润地海风扑打在脸上。
不过几分钟,就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宽大打外套从身后裹挟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圈了起来。
“你不该吹这么久的风,”他的指责没有丝毫重量,更像是紧张的关心。
安妮塔顺势往身后一靠,仰着笑脸,声音甜软。
“可是我想看夕阳,”她在他的颊边落下一个轻吻,“陪我好不好?”
他好久都没看到她这么轻松的笑意了。
他沉默着,却还是坐了下来,将她裹进怀里,不让一点海风有钻进去的机会。
夕阳日日都如此,安妮塔却依旧每次都会被这海天盛丽所惊艳。
喧嚣的海风随着日暮途穷而渐渐温柔了下来。
“迈克,”她轻轻地开口,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黄昏,“为什么要离婚呢?”
时隔近半年,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
当初歇斯底里的情绪里,她相信了他说的话,可是日子往后一推,她却能感觉到他的言不由衷。
无际的海面,蜿蜒的沙滩,寂寂无声的风里,她才有勇气问出来。
再说那些分别、厌倦和不满已经没有意义了。
爱是藏不住的。
“皮肤癌,”杰克曼坦然地开口,将隐藏半年的秘密平静地和盘托出,“去年的时候确诊的,皮肤基底细胞癌。”
安妮塔诧异地攥紧了手里的衣角。
“在鼻子上,如果恶化的话会从中间开始一点点溃烂,变成黑色的痂,慢慢地扩散。”
杰克曼看过很多其他人病例,但是腐烂的肌肤并不会让他恐惧。
让他真正害怕的是她。
他甚至不敢赌。
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岁那时候跳《奥克拉荷马》的样子了,被时光侵蚀的容颜再也无法让人第一眼就惊艳心动。
可是皮肤癌,他连让她知道的勇气的都没有。
杰克曼慢慢将她发白的指尖裹进掌心,指腹摩挲着她细瓷冰冷的手背。
“不要担心,已经做过手术了,目前来看,还不会破相。”他甚至可以用玩笑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医生还说,这种病随时可能复发,几乎不可能彻底治愈。
安妮塔怔愣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里盈满了暮色夕阳,清细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不相信我。”
去年他确诊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回忆起来,她好像在跟在跟迪士尼抢皮克斯抢得昏天黑地,她好像沉浸在《半个尼尔森》里,她好像还因为工作而错过了圣诞节平安夜的晚餐。
她的生活忙碌又充实,她以为她只要一回头,他就在那里。
她在感情里被偏爱得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婚姻也没有教会她付出。
“也许吧,”杰克曼轻笑,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时候天崩地裂的情绪都已经随着时间渐渐融化消散,“我也不相信自己。”
美好的皮囊才能吸引异性,这并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有趣的灵魂到处都是,美好的皮囊在好莱坞也不是什么稀缺资源,当你满目玲琅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己家中的瑕疵品,厌倦和难堪不是迟早的事情?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非你不可的感情。
与其等待以后场面愈发难看,不如早做了断,至少印象里都还是彼此好看的样子。
“对不起,我很抱歉。”安妮塔闭上眼,感觉到湿润的液体顺着眼角淌下,她把他的手放到自己柔软平坦的腹部,又低低地道了一声歉。
给那个还未出生就离开的孩子。
“迈克,你还爱我吗?”
她忐忑地问他,眼泪淌在他的脖颈里,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从来没有改变过,安妮,我爱你。”
所以才会患得患失,才会猜忌嫉妒,才会恐惧害怕,甚至在分开后,也收不回自己落在她那儿的心。
安妮塔吸吸鼻子。
海水渐渐吞没了红日,天际凌乱的云层在暮色里渐沉。
“那你再求一次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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