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小姐,小姐!”
姜渔醒了,不过她又合上了眼睛。床边的丫鬟不停摇晃着她的身体,她又睁开眼,确定了这地儿不是她家,更不是她的房间。
“不会,就那么扯吧,难道是她睡觉的姿势不对?”
姜渔大脑以极快的速度运转,奈何没待她想明白。
砰!
屋外,随着门被踹开,她旁边比姜渔小几岁的丫鬟慌了神。
“小姐,呜呜……”
“娘的,还以为没有人呢。”
是一个汉子的声音,带着点粗糙,他背着一个人,满身是血,还在滴答。
“啊!不要过来。”
随着又一轰隆声响,花纹屏风被踹的稀碎,一脸胡子的大汉背着一个重伤之人走向少女的深闺。
丫鬟岁夏,被买到回春堂也才一年有余,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老爷一去不回,只剩她和小姐相依为命,回春堂其他的仆人伙计,皆是走的走,散的散。
散伙不过几天,乱贼就攻破了应天府。可笑的是,两百多年不见战乱的江南,鱼米之乡竟是饿的百姓率先造反,所居的这座小镇又谈何幸免。
真实的感受人让姜渔清楚的认识到,这不是梦,她是该醒了。
岁夏愣神的哭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她家小姐已经醒了。
或者说,是姜渔醒了,她顾不得理清眼下的境况,也来不急寻问还在抽泣的岁夏。姜渔面色苍白,但白不过汉子背上的人。
大汉腰间挎着一把带血的刀,他向姜渔走去,刚从床上起身的少女意外的淡定,汉子也是心烦意乱,直接把背上的人轻放在少女的床上,接着他的刀很快架在了少女的脖子处。
“你们这儿的大夫去哪了!”
姜渔上哪儿知道去,她看了眼地上瘫软的岁夏,小丫头吓的算是昏了过去。
姜渔闭眼摇头,大汉的刀直接砍在床头,“这一刀下去可是要死人的。”
张屠夫是个杀猪的,这一路跟着沈秀才造反,杀的人比他杀的猪都多。
眼下他可顾不得怜香惜玉。少女虽面无血色,但称得上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张屠夫名唤张屠,家中有个,怎么说,按他背地里的称呼,母老虎就是他的内人。
造反的这一路,抄家灭院的,他也不是没见过那些深宅大院里的闺秀。
可没有一个这般如姜渔好看。
他只敢惊艳的看一眼,无论是他的妻子还是现在身负重伤的沈秀才,从刚起义那会儿就拦着他,不让他跟着那伙流民烧杀抢掠。
如今也是情况紧迫,要不然他堂堂的起义军总长,何至于吓唬一个闺阁女郎。
沈秀才若是死在这儿,他和那母……他的妻儿老小,命可就留在这儿了!
“秀才啊,秀才,你可不能死啊。”张屠夫的眼睛都是血红的。
所谓的起义军,到如今不过小成规模,吴真明更是时刻准备着做掉沈秀才。
沈秀才一死,他又不能服众,迟早不是被朝廷的兵马剿了,就是被刀疤脸子算计死。
姜渔听清了汉子的嘀咕声,淡淡道:“我或许能救。”
“当真!”
张屠夫转过身,他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姜渔,着实吓的姜渔差点魂儿回去。
倒不是张屠的长相有多吓人,总之姜渔不敢再看他,而是爬向床的另一边。
被放在床上的沈秀才,已经不省人事一天一夜了,他的脸上被涂了一层灰,又沾了不少的血迹,看不清面容。
“先烧些热水。”张屠夫一时愣住,半天才在姜渔叫他的第二声反应过来。
“愣着什么,还不快去。”姜渔这次的声音有些严厉,张屠夫一时没反应,却听话的出去烧水。他刚刚想到了很多很多,他可以死,他的妻儿老小可怎么办。
踏上这条没有回头的路,何尝不是这世道逼着这个五大三粗却为人憨厚的屠夫,跟个秀才就造反了呢。
“如此,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很快,张屠夫提着热水进来,姜渔也穿好了衣裙,小丫鬟岁夏被她放在房间一角的榻上,几下的掐人中,在哪儿迷糊着。
姜渔也看了躺在床上的男人,可谓是身负重伤而过之。若她猜测不错,胸口处的两箭,应该是被利器削短了,至于腿上手上的伤,这两箭才是致命的,幸运的是不在心脏处,不然,真就等神仙救了。
现在的问题是药,没有镇定剂,没有麻醉剂……总之什么剂都没有。
但是,他们来这儿找大夫,那就说明这地儿应该是家医馆。
“大,大妹子,你真能救。”
对于现在的张屠夫而言,姜渔是他唯一能抓的救命稻草了。面对这个比他女儿大不几岁的女郎,他向对沈秀才一样,同辈称呼着。
“把伤员的衣服全脱了。”
张屠夫挠了挠头,他虽不知伤员一词,但听到伤字也知道说的是沈秀才。
可是,张屠夫也只是犹疑片刻,没待姜渔再次发话,沈琢□□的被姜渔一览无余。
姜渔苍白无色的脸上,仍是毫无血色。
“啊!”又是一声大叫,岁夏醒了,她那见过男子的身体,没有屏风作挡,姜渔的美人榻又与床相对,她一睁眼入目的自然是那□□。岁夏倒是没看到些什么,因为还有张屠夫和姜渔在床边挡着些。
“盖着些吧。”姜渔说完转身走向岁夏,她居高的望着一身杏黄古装裙子的岁夏。
小丫头有些微胖,看着比她这个十六七岁的还要小,姜渔为了不生事变,故作淡然:“去找些没有用过的毛……擦脸的来。”
姜渔说完,走向床边。
张屠夫守着沈琢,倒是看了沈秀才一些隐私部位没有伤,就为他盖着了。
姜渔耳根有些红,也晓得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无论哪里,人命关天。
以后,她会知道,这是人命如草芥的岁月。
“小姐,这些丝帕够么。”岁夏手中拿了好几条帕子,而面对另一边的张屠夫,她仍然害怕,姜渔接过:“够,你坐哪边歇着去吧。”
姜渔握着手帕,站在一边,欲言又止,但看到张屠夫一脸乌黑粗糙的两个手掌。
“得,这活还是她。”
“可有药材了。”姜渔问道,怯生生站在她身后的岁夏回道:“回小姐,前堂有,可是不多了,大都被仆人伙计,还有……拿走了。”
姜渔只是点点头,这都不用想的,也能够猜到了,药材定是所剩无几,她又说道:“有酒么,药酒也可。”岁夏摇头,但很快回想到不久前离开回春堂的李大夫说过,什么女儿红。
“回春堂的树下,有几坛女儿红。”
“这位,这位壮士。”姜渔面向张屠夫,张屠夫一脸愁容:“大妹子,有用的着我的,就说。”他急,他比谁都急,他一家的性命早就拴在沈琢身上。
“麻烦壮士,去院子树下挖些酒来,医治时需要这些。”这时已经是半夜三更,鸡都叫了几遍,姜渔虽然不清楚时间,但她根据蜡烛的灯光和室内的光线,猜出个七八分。
“行。”张屠夫提刀走了。
滚烫的脑袋告诉姜渔,这不是梦,而那滚烫的脑袋自然是沈琢的。
姜渔先用一个丝帕在不再烫的水桶中洗了洗,拧了拧就覆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人的额头上。对着岁夏说道:“快去把能拿来的药材都拿来。”岁夏慌忙道:“是,小姐。”
姜渔将两张手帕扔在木桶,撸起袖子攥洗着一条后,小心的擦拭着她眼中的伤员胸口处中伤的两箭。
“啧啧,箭都和伤疤长一块了,这若硬是给拔了,这可不要命嘛这。”
她轻轻的为伤员擦着。沈琢早有了些意识,他意识中有熟悉的屠夫声,还有一声尖利女子的喊叫,接着就是一个絮絮叨叨的清冷声音,一会儿唉呀,艹。
“不行,这方法不行。”姜渔小声的嘀嘀咕咕,也没想到,要被医治的人,不醒也是该醒了,沈琢饿啊,可他只有意识,想睁眼都难。
姜渔想着救治方案,不过一会儿岁夏就回来了,她提着个药箱,姜渔上前,岁夏打开药箱怯生生的说:“就剩这些了。”
“都是些清热败火的,连能进补的人参都没有,这些加起来可有八两重!”
姜渔有些气极,“都拿去煎了,若是有生姜的话,再添些生姜。”
有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岁夏起身走时,姜渔一拍脑门,“现在是什么时辰,几月份。”
岁夏停下刚要走的脚步,弯腰作礼道:“回小姐,是四月十三,现已丑时,”
岁夏虽觉奇怪,可主子的事不是她一个下人能过问的。
“去吧。”姜渔看了眼岁夏离开的背影,视线又落在床上。
她多想躺在床上,静静的睡去,然后静静的醒来,回到她熟悉的一切。
“先救人,那些草药没有外覆,没有内补,这人怎么救啊。”
发烫的身体告诉她,这个伤员还发着高烧。“是梦,是梦,一切都是梦,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她的碎碎念,让沈琢听了好一会儿。沈琢喜静,尤其是在他最危险,最窘迫的时候,就想一个安安静静。
安安静静的治伤,安安静静的养伤。少女的碎碎念,像是有种魔力,让人心安的魔力。
他真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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