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姑娘何事？”
明泽因长年在山中，再加他本就是天生的拒人千里的性格，没人教他如何与人相处，他下山以后，又是长途奔波，打理家族产业，又要来应天府和叛军谈判。
他的父母乃至家族最看重的是他的亲兄长，他一出生，就是体弱多病，天火烧心，早夭的命相。
半山老人自创一套绝学，可以缓经冰脉，不过要入他山门，有一个条件，必须满十六年才能下山。
姜渔：“我是来向公子道个谢，那日有缘一块坐马车来应天府，路遇山贼，还要多谢公子出手。”很是诚恳的弯腰鞠躬作揖。
明泽早认出姜渔，很是漠然道：“举手之劳，无需言谢。”他说完转身下了楼，看着没走多快，姜渔眨眼之间人就不见了。
姜渔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人家既然没在意，她也说谢了，下次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嘿，说真的，明泽长的英俊潇洒。她下一句应该说，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了，姜渔胡乱的想着，不觉回到饭桌也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她脸颊如羞红了。
“不对！”
姜渔心跳加速的厉害，这和第一次救那个一身是血的男人时，感觉一模一样。那次惊心动魄，她根本没留意身体异样，而和这个救他的少年，在马车上，她想起来了和救人那次一样，虽然心跳的不如这次厉害。
“全身检查完毕，主人身体一切健康。”这次是机械音，姜渔这才从愣神状态回过神，是因为她花痴，可那个被打断腿的少年，她见了几次也没这样啊，向来敏感的她，最不喜欢这种被操控的感觉。“小姐，小姐。”岁夏的声音让姜渔缓过神，一个肩上搭着抹布的小二，客气的带着讨好的笑容：“这位小姐，您用餐的银子是五十两。”姜渔一惊，亲娘嘞，五十两！
姜渔默默地想，默默地掏出一张银票，虽然这年头最让人花着放心的还得是现金现银。
五十两的银票本来是银庄下明家开的票据。比朝廷交子的信誉，更让走山过海的人信服。姜渔撂下银票，站了起来，看了看岁夏，瞅了瞅林烟儿。
“走吧。”
林烟儿和岁夏都很听姜渔的话，在林家时，林烟儿是个不愁吃穿，也没个人注意她，她一没个亲生母亲，争了斗去的更没人教他。
林家为她挑的夫婿，好与不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利益相关。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张贴宵禁之类的规定都撤掉了大半。人来人往，仍然能看到有人在街上卖儿卖女景象。街市纷纷，稍微有了些生人气，东西南北市，铺子该开张的都开张了，而显然的是，生意寂寥，门可罗雀。
胭脂水粉，气息传入到姜渔的鼻子，她轻轻一嗅，向来对气味敏感的她，立刻沿着味儿，小跑了起来。林烟儿十几年的光阴都是在府里的小院落，度过的一年四季。
“走慢些。”岁夏顾及着林烟儿，没跟着姜渔一样慌忙，但也紧赶慢赶得随其后。
专门卖胭脂水粉的楼铺，门旁外是排队的丫鬟和小厮，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家主子专门在店外排队等待，大多是几月前就预订好了。而随着占领应天府的那群带刀的乱匪向朝廷投了降，几天来，商客往来，熙熙攘攘了起来。
那么青楼妓院自然有了客源，没了夜禁，她们的那些老鸨赶忙开张。就拿应天府最大的那一家红缘院，一夜万两都是小数。
其背后的真东家，正是大都许家家主，许之鹿。若数应天府内上下才是三教九流杂居最多的一府城，没有之一。是大都运河中枢，勾连九曲十八弯，甚至连接着海上。
当然，嬴朝建立后，实行海禁。
这块地位置这么重要，沈琢能第一时间占领，一是，诸侯们没多少利益在这儿，从中捞不到好处，得了就是一块烫手的鸡肋。他们又顾及着大都十七家，提防着其他诸侯。而又都想领着兵将，直取关中，占领先机。
无论是大嬴朝的诸侯，或是大都十七家，那能料到，杀出了不愿当狗而又打不死的沈琢呢。陈留王自来大都，这些人竟然投降了，虽然条件是一个王。
而又吐出来江南一半，其实吐不出来，大都号称的二十万剿匪大军，早就收回了江南诸省，一路下来连阻拦的都没有。
唯独在应天府，治下的几个县，不是瘟疫，就是地势徒高，最重要的是，派去的剿匪大将军，根本不认识地图，更不熟悉地形。
司马太尉于府中，将棋盘掀翻一地，珠碎玉响。他勾角的眉眼，其形可谓猥琐，年近六十岁，衣着华美而与之竟不相配。
没人能忽视的，他一双鹰眼，放射如狼的目光，他不贪财，不好色。“来人，今日打扫庭院的，统统给俺全杀了。”
和他对弈的人，残忍而又毫无生气的说了句：“杀了多可惜。”
大都，是繁华下的热闹中，暗流被搅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里的沈琢，谨慎的联系他父亲生前留下的暗桩。
大都上空的云，从没散去，看，风起了。
风起了，吹响了少女的流苏，青丝拂面，少女姜渔闻着一瓶香水。
“这香水少了些东西。”姜渔将瓶子放回远处，店伙计二十多岁精明的模样，看姜渔衣着不凡，气质出尘，身旁两个瞧着年纪小的也是一个丫鬟模样，一个更像望族小姐。
他很少见过未做妇人，那少女绾髻模样就出来的，更没姜渔这样连面都不遮，没再做他想：“那女郎……”
巧的是，方平陪着他夫人进了铺子，方平换了一身宽袖长袍，而立之年的他，英武非凡，身旁女子娇带嗔笑的面容，花容月色一水少女发髻，平添几分青春靓丽。
方平与妻子闲聊，多年的警惕察觉到了有双眼睛盯着他，他凭着感觉侧头正瞧着姜渔将瓷瓶放回柜台，摆手示意那伙计她不需要了。
察觉到了夫君不对劲，安楠顺着她夫君的目光，看见一个黑裙少女，面容白皙的笑容，分外明媚，看向他们。
姜渔从没多问方平身份，她根本就不认识。那次租赁房子，认出了张屠夫，并向她介绍了身边的方平。
姜渔是不信他们自我的介绍，直觉告诉她这些人皆非平常之人。她也不贪那救人一命的恩情，想收回目光时，方平与她打了个照面。
“夫君。”
“哦，这是我曾与你聊起的姑娘。”方平带着解释意味说了一句。
安楠：“噗，是她啊，难怪张大哥家，这几天不得消停。”她又贴耳对方平：“不愧是沈小子一面之缘就念念不忘的对象。”
安氏一族，不过是小门小户，世代走镖，按资排辈，沈琢还要叫她一声小姨。何况风波亭后，安家是为数不多敢顶着天威去救沈琢母子，那时候的令家都在袖手旁观。
姜渔在原地，按下心思，走向方平，“咳，方大哥。”算是上前打个招呼。
“姜小姐，近日可好。”姜渔含笑：“还好，就是最近觉着有人跟踪，也许是我没休息好的缘故。”跟踪的人，方平当然知道，他心一惊，但没表露：“姜小姐如遇困难，可到衙门寻在下。”姜渔注意到一直盯着她打量的女子，那女子眼中探寻，目光中就像是看着一个新鲜事物。面容朴素，却月圆花容。
姜渔：她有那么奇怪？
姜渔话一转到了这个盯着她看的女子身上，“想来这位娘子，是尊夫人了。”
安楠：“姜小姐说的不错，我就是他夫人，名唤安楠。若姜小姐遇事儿也可找我帮忙。”
姜渔：“多谢两位好意，就不打扰两位，小女子告辞了。”姜渔挑眉，敢说的也说了，从方平不易察觉的微表情，她就知道监视她的人，就是他们派来的，出于什么目的也好，她都不喜欢。姜渔随手，也不敢花销，只是买了一小瓶的梨花香水，拍了拍东挑西挑的岁夏和林烟儿的后背。“走了，喜欢也不给你们买。”
她也不想买啊，一小瓶十两。
方平没多想的觉得既然姜渔能察觉暗卫的存在，应该是个高手，就算不是，也有自保的实力。既然说了，那就撤回。
姜渔接下来活着都是麻烦事儿，想她，那为这些犯愁过，穿越以来，吃不好睡不好，穿也穿不好，无聊的每天只能睡觉睡觉睡觉。
她怎么就是睡不回去了。
林烟儿：“姜小姐是不是不高兴了。”
岁夏一脸茫然不知：“小姐她这几日挺好的呀。”姜渔在街上游荡，想着赚钱的法子，就在刚刚她否决了重开家医馆。
不说她医术如何，就她女儿身，也只能医治女子，还是上门医治。她可不想，自己人身都不安全。小巷，一处宅子大门外，姜渔看着岁夏开了锁，才说道：“我还有些事情没办。”
姜渔走的快，没等问，人已拐出了巷子。
她知道了，她可以卖香囊，她有调香的方子，她左眼可以查询不少古方，她自个儿单制作起来，工序极为复杂，又是近黄昏的时分，她跑着准备去找方平。
嗯，有人不用，她又不傻，最起码她救的那个人对她没恶意，还挺知恩图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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