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及笄礼当日，未至卯时，殷素晖正睡得香甜，听见外间窸窸窣窣的声响，意识慢慢转醒，随后便是开门声，脚步声，一群宫女每人手捧一个漆盘整整齐齐的进来，漆盘上放着今日殷素晖所要穿戴的衣服和首饰。

        殷素晖半眯着眼睛，慢悠悠撑起身子，在宫女的搀扶下下了床，任由她们给她洗漱擦脸，描妆挽发。期间草草的只用了半碗粥，宫里手艺极好的梳妆嬷嬷不让她多吃，怕及笄礼上出了岔子。

        所有东西一并弄完已经到辰时了。众人看着铜镜里的那张脸齐齐倒吸了口气。

        平日里不施粉黛，衣裳素净，看着活像天上的仙女。如今粉黛薄施，像是给仙女身上增添了点人间的烟火气息，更显姝色无双。

        殷素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鬓发高高挽起成飞仙状，只用简单几根簪子固定，眉毛稍作修饰，眉尾微微下垂，给人温和娴静的感觉，眉间描一朵桃花，中间一点天然而成的朱砂，更显眉目精致。眼尾一点红妆，与眉间花钿相辅相成，朱唇微点。整张脸美的近乎似妖，却不轻浮。

        月牙白色的对阵收腰式大袖长裙礼服，金线秀制的桃花在袖间，脚下绽开，腰间绑着一根金色宫涤，上配精致秀美的绶带，脚踩同样是月牙白以金线作祥云纹绣的翘头履，走动时偶尔露出仿若脚踩祥云，精致却又雍容华贵，典雅端庄。

        乾清宫内，朝臣皆带着自家儿子端坐在宴席上。今日公主笈礼，朝廷三品以上官员皆受邀参宴，无可谓不盛大。

        朝廷命妇则带着自家女儿单独被安排在侧方，男席女席间用帘子遮住，只隐隐绰绰能看见人影。

        那些世家子弟，个个家世显赫，能来参加公主宴席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那些家里有适婚儿女的，个个儿存了心思，想在及笄礼上觅得佳婿或贤媳。

        唯独靖国侯府的老侯爷和沈夫人不甚在乎，他们不需要用自家儿子的姻缘来获取利益，只要自家儿子喜欢就行，什么都好说。

        是以，其他公子在挺直了腰杆希望在公主面前展露良好的姿态端坐在宴席上时，唯独沈家那位世子爷沈昱川歪斜着身子，一腿蜷曲竖起，一手拿着一串鲜艳欲滴的樱桃斜斜倚着，扬长了脖子去叼樱桃。刚吃进嘴里，就被老侯爷一巴掌糊脑袋上，怒道：“爹，你做什么打我？”

        老侯爷看他这一副纨绔样儿就来气，就算不需要你刻意在公主面前维持好形象，也不代表你就可以把你爹的老脸按在地上摩擦。

        当初他夫人千辛万苦才将他生下，他心疼夫人生育辛苦便未再要一个孩子，他们想着反正自家底子够大，儿子怎么霍霍都成，便随性的放养他，让他什么都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谁知道一棵小白杨硬生生长成了棵歪脖子树，成了京城一大纨绔，这些年来他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给这死儿子擦了多少屁股。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伸手又是一巴掌，沈昱川怒目圆睁，想要还手，但是不敢，只伸手做抵挡。他老子他敢还手？

        不能打我还不能跑吗？

        沈昱川一个激灵站起身逃离他爹的魔掌，将一旁的老臣吓了一跳不说，还顺手还拿走了一把别人桌子上没怎么动地樱桃，拍拍屁股一溜烟儿跑了。

        给老侯爷气的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连忙给那位年事已高的老臣赔罪，那老臣摆摆手笑呵呵道：“无妨，我一把老骨头，不爱吃这种甜的。”

        这边动静不小，李成璟和路思则自然也是看到了，但是无奈碍于自家长辈淫威，只能就此作罢。

        待出了乾清宫，沈昱川在皇宫里四处溜达，只要外臣不进后宫，倒也无事，宫里人又都认识他，毕竟靖国侯府世子，声名远扬，谁不认识？所以一路上倒也没人拦他。

        待他转的无聊了，准备打道回乾清宫时，却撞见了殷素晖等一众人。他有心想看看鹤年公主尊荣，便走上前一步，上前弯腰行礼道：“见过公主，公主万安。”待殷素晖说免礼后，他抬起头悄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公主，眼神戏谑。

        长得挺好，就是看着冷了点儿，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清和庄重。

        最重要的是，那双长得甚是好看的眸子里，黯淡无光。对视久了会让人无端生起一身鸡皮疙瘩。

        殷素晖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并不感兴趣，她自顾自地往乾清宫走。沈昱川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便拉开了距离快她们一步进入乾清宫，他可不想在这种宴会上招人显眼。

        过了片刻，殷素晖等人便到了。众人皆注目起身行礼。

        只见一雍容华贵体态端庄身着白衣的女子款款走来，金线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一阵清风拂过，衣袖和裙摆间的桃花纷纷绽放，明明只是一身白衣，却叫她穿的如仙人的霓裳一般，连风都格外偏爱她。公子们都惊讶于殷素晖仙人之姿，久久不能回神。

        待一干人等坐定，皇帝的尊驾便来了。

        众人齐齐下跪行礼道：“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殷盛满脸笑容道：“众爱卿平身。”然后又是一番炫耀，把殷素晖夸上了天。朝臣们也纷纷溜须拍马蹦出各种好话。

        殷盛的身后跟着一个殷素晖极为熟悉的人，清虚。她瞧见二人此刻站在一处，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的戾气。

        “吉时已到，行及笄礼。”礼官高唱一声。

        随后，殷素晖起身上前，面向上首，伏身一礼。

        而后是加钗冠，依次是发簪，钗笈，发冠。

        纯白色的暖玉钗，下坠着一颗及圆润的东珠，在殷素晖的发间闪着莹润的光泽，将人衬的越发美的不可方物，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

        为殷素晖加冠的不是别人，而是殷盛。皇帝亲自为其加冠，这是何等荣幸。

        待全部簮好，殷素晖再次伏身一礼：“儿臣谢过父皇。”殷素晖掩去眼底的厌恶又接道：“儿臣在此恭祝父皇九如之颂，松柏长青。”殷盛听了开怀大笑，连加赞赏。这本是恭祝长寿的词，此时说来有些不妥，但是殷盛爱听，那便说给他听好了。

        【作者题外话】：沈昱川：嗷，可算见到媳妇儿了。殷素晖：嗯？谁在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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