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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雄奴守则


耀眼的灯光下,拍卖师一锤定音,宣布了买主。

        柏逸卿分出一点注意力去听自己买主的身份。可很遗憾,拍卖师宣布的只有几号包厢的客人。

        红布蒙上铁笼,从高台带了下去。

        黑暗中,铁笼晃晃荡荡,连带着笼中人也摇晃不平,手腕上冰冷的镣铐磨得皮肤青红一片。

        柏逸卿换了个姿势坐着,好让自己的手臂没有那么难受。

        他虚合着眼休息。在一个地方等了很久,又被带上另一段路。来回换了几段路。

        柏逸卿低头看铁笼和红布间泄进来的光越来越暗,忖度着大概已经过了半天有余,快到晚上了。

        正当他猜着时间时,遮着铁笼的红布被人掀了起来。

        柏逸卿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没想到铁笼外竟是三四只穿着一样制服的雄虫在围着他惊叹。

        雄虫?柏逸卿正想着,铁笼被吱嘎一声打开了。

        两只雄虫走过来替他解开镣铐。

        铁链滑下来,柏逸卿揉着手腕,警惕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只垂下眼,温驯道,“请您跟我来。”

        常年拖着重物在垃圾堆和回收站来回跑的柏逸卿站起身,足足比眼前三四只雄虫高了一个头。

        那几只雄虫显然没想到柏逸卿这么高,震惊地仰头看着柏逸卿,有些害怕地退后一步。“您……”如若不是面前这人没有虫纹,他们都要怀疑这是雌虫或亚雌了。

        这真的是雄虫吗?

        几人心中摇摆不定,那只雄虫嗫嚅着重复刚刚的话,“请您跟我来。”

        柏逸卿沉默地跟着他们。

        两只雄虫在前面带路,两只在后面跟着,把他围在中间,一副怕他跑的模样。柏逸卿环顾他们的头顶,觉得有些好笑。他真想跑的话,就这几只能抵什么用?

        但他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对。

        直到离开那处房间,出去一看,来来往往的雄虫侍者身着统一的服装。

        柏逸卿更迷惑了:雌父不是说垃圾星外面的雄虫地位都很高,能有一位雌君几位雌侍无数雌奴吗?

        为什么他看这宏伟华丽的宫殿中,来来往往服侍人的都是些雄虫,反倒只有几只军雌守在门外,身形挺拔,哪怕他们经过身边时,依旧目不斜视。

        绕过几个铺满毯子的走廊,走上金光闪闪的旋转楼梯,为首那只雄虫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站在门口冲柏逸卿弯了弯腰,“您好。这是您的房间,您现在可以进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需要我们的帮忙吗?”

        “不用。”柏逸卿低头看看身上破烂衣衫,原本简陋却还算整齐的衣服被水弄湿了后又自动风干,现在已经隐约有些异味。

        的确需要洗一下了,他想。在离开这里之前,或许可以先洗个舒服的澡。

        “好的。您有一个小时休息。一个小时后,我们会给您送餐。”那雄虫如是说。

        柏逸卿漠然点头,抬脚进门,顺手把门带上了。

        门一关,房间内只有他一个。柏逸卿一直紧绷的心情才算轻松了些。

        他端详四周,房间很大,厅堂被头顶的灯光照的很亮,铺着米白色的毯子和沙发,华丽且温馨。

        绕过厅堂,柏逸卿找去了浴室。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下来。

        脖颈上的毛巾被手托起擦过发尖的水珠,洗了个暖水澡的雄虫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半阖着漆黑的眼眸走出来,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休闲的居家服柔软裹在身上,仍能衬出宽肩窄腰的好比例。

        柏逸卿翻出个医药箱,里面却没有药,只有一个小型治疗仪。土包子柏逸卿看了半天说明书,对着镜子试图自己处理额角上的青紫。

        时间久了,伤口显得越发可怖起来。

        但在治疗仪的照射下,额角很快恢复了白皙。“这么神奇?”柏逸卿放下手中仪器,试着按了两下伤口的地方,顿时闪缩着抽了口气。

        看来能治疗仪加快伤口愈合,但是完全好还没那么快啊。

        门口被人轻声敲了两下。

        “大人,您的晚餐到了。”

        晚餐?现在的富豪对一个黑市买回来的奴隶都会这么好吗?垃圾星长大从没享受过他人服务的柏逸卿心里多少有些异样,“请进。”

        刚才那只雄虫推着堆满佳肴的小推车进来,移到大厅旁边的圆桌上。他有条不紊摆着花瓶、餐盘,“这是您今晚的晚餐。”

        柏逸卿走过去看,荤素搭配,摆盘精致。虽然一整个小推车上菜式很多,每碟都只有那么一小口。

        他坐在位置上,有些期待,又有些好奇。

        雄虫侍者给他一道道摆上来,他捏着刀叉一盘盘吃过去。

        吃了个七分饱,柏逸卿疑惑雄虫动作怎么停了。抬眼一看,才发现侍者旁边的小推车已经空了,略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柏逸卿和他大眼瞪小眼,半晌,他出声问,“就这点?还有吗?”

        艾比忍不住道,“您已经吃了两个雄虫一顿的正常食量了。过多进食不利于您的身材管理。”

        柏逸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一丝肉是多余累赘的。他抬脸看着艾比,漆黑的眼眸带着点茫然,不是很懂为什么艾比说他要注重身材管理。

        洗好吃饱,柏逸卿有些昏昏欲睡,想要回去睡觉。

        雄虫拦在他面前,叫他跟着去一个地方。

        漫长的走廊铺着朱红的地毯,顺着地毯走到一扇位于楼梯口的显眼大门处。

        柏逸卿随着前面的人停住脚步,仰头看着这扇雕花门,“先生,这是哪?”

        雄虫矜持一笑,“这是陛下的房间。大人唤我艾比就好。”

        陛下?哪个陛下?柏逸卿想不通。弗莱帝国的老虫皇重病缠身,而皇太子米尔·弗莱还在不久前追杀着他。

        除了这两位,还有谁能被称为陛下?

        垃圾星常年消息闭塞,他一时半会想不出对方到底是谁。

        或许是哪个贵族吧。柏逸卿如是想。就像他在宫殿行走看到的那些雄虫一样,或许这位贵族买他回来也是做侍者用。

        艾比上前敲了敲门,门里没有任何反应。艾比却推开了门。

        难道刚刚我不应声,他也会直接推门进来吗?柏逸卿皱了下眉,他跟着走进房间去。

        这房间装修极有格调,不论面积大小还是华丽程度都是柏逸卿刚刚休息那房间的几倍有余。

        柏逸卿正站在大厅入口打量。

        艾比却从外边拿了一件半透明的睡袍进来,捧到柏逸卿面前。

        柏逸卿接过来,这件半透的睡袍捏在手里凉滑如水。“做什么的?”他展开睡袍,风从落地窗吹进来,睡袍轻的在风里晃着。

        “是给您穿的。”艾比诚恳地看着他。

        柏逸卿怀疑地看着他,“我穿?”

        “是的。”艾比顶着张腼腆的脸,努力为他讲解,“大人作为陛下的雄奴,更要用心服侍才是,争取在其他雄虫被陛下收进后宫前早日留下虫蛋,您才有可能变成雄侍。”

        雄奴?服侍?他确定不是把雄雌说反了吗?

        面对颠倒的世界观,柏逸卿一时不知说什么,随手把睡袍放一边,敷衍应声,“……嗯。”

        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面前的人怎么还不去换衣服?艾比觉得这人当真朽木不可雕,干脆直白道,“您先把衣服换上。等会在门口跪着等候陛下,向陛下请示、请示……”

        他面颊可疑的红了起来,“请示陛下要不要用餐。”

        贵族们可真会玩,吃个饭还要人跪着看。柏逸卿思绪百转,自觉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小推车在哪?”

        艾比思绪还没跳出来,“什么小推车?”

        “你不是要我问他用不用餐吗?”柏逸卿背着手站直,长身玉立,坦然问,“吃的呢?”

        面对柏逸卿一本正经的问话,艾比结结巴巴起来,“不、不是那个吃。”

        “那还能怎么吃?”柏逸卿看着艾比越来越红的脸,终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他想起宫殿里那么多的雄虫,由衷感慨,“你们那个陛下,还真是体力旺盛。这么多雄虫也不怕伤着自己身体。”

        贵族果然会玩!

        艾比羞恼道,“陛下只有你一个雄奴!其他雄虫都只是普通侍者!”

        柏逸卿有些回不过神,“哦……只有我一个?”他想了想,自己是新来的。那在这之前,岂不是一个都没有?那么多优秀雄虫摆在宫中就当个侍从?

        这种行径怎么看都只有一种可能。柏逸卿诚恳道,“那你们陛下大概不太行。”

        “你才不行!陛下英勇,是伽拉帝国的传奇!”艾比捏着拳头炸了毛,瞪着柏逸卿。

        柏逸卿这么俯视他,觉得人还怪像只小刺猬。他难得有些失神:雄虫都这么矮的吗?

        “伽拉帝国?”柏逸卿回神,从他话语中捕捉到关键词,“这里不是弗莱帝国内?”怪不得艾比一口一个‘陛下’,他还以为老虫皇已经没了。

        “当然不是。”艾比才算反应过来柏逸卿的意思。他瞪了柏逸卿一眼,“你居然是弗莱的人,陛下怎么会喜欢你这种自大傲慢且一无是处的雄虫!”

        柏逸卿感觉到有些冤枉,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倒是艾比听说了他的国籍,上来先盖一个‘自大傲慢且一无是处’的标签。

        不过……柏逸卿见艾比这么气鼓鼓的模样,挑了挑眉,笑了。真不禁逗,两句话就惹急了。

        艾比见他不以为意,气得更厉害了。

        他转身找出一本薄书,放到柏逸卿面前,认认真真道,“大人在笑什么?不管您来自哪里,现在成了陛下的人,学好雄奴守则都是您的本分。在这里,您的雌主就是您的天、您的地、您的命。”

        这是个什么说法?

        柏逸卿带着几分恶劣,学着他的话道,“可弗莱帝国的确和这里有所不同。按我们的说法,艾比先生的陛下才应该以我为天以我为地,把我当做他的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艾比被他气得转身离开,关门前回身,不忘提醒,“陛下大概半小时后回来,希望大人爱惜小命,尽早准备!”说罢直接带上了门,留他一人在此处。

        柏逸卿看着合上的门,垂下眼睑盯着被艾比放置在沙发上的守则一会儿,拿了起来,翻看两页,轻声念道,“第一条,雄奴应无条件听从雌主吩咐,人身归属与财产所有权均属雌主所有……”

        清越的声音停在此处,柏逸卿不感兴趣地合上了这本书,放置在一边。他想,弗莱帝国的雌奴守则也是这样的吗?

        可惜他身边的异性一直以来只有雌父柏凛,柏凛自然不会告诉他的小殿下这些东西。

        房间很大,柏逸卿到处看了一会,除了客厅,没有进别的地方。他对窥探别人的私人空间没有任何兴趣。

        柏逸卿打开房门,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雄虫,正在小声交谈。柏逸卿隐约听到什么‘那只雄虫’‘拍卖场’‘好看’‘低级’之类的字词。可见他出来,两人皆默然不语。

        柏逸卿视线往外瞥,一楼大厅门口正开着,几个军雌一丝不苟守在那里。门口大概是没法走通了。

        他回到房间,从阳台俯视下方。外边正对着偌大的花园,鸟语花香里,能看到宫殿内外的出入口都被军雌把守。

        像个华美无双的金丝笼。

        虽然他能打,但这些可都是军雌。而且还是一国皇宫这么重要的地方。柏逸卿回去坐在沙发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开始思考怎么才能离开。

        但是离开他又能去哪呢?他的家早被米尔·弗莱炮没了,而他的亲生雄父……

        想起柏凛,柏逸卿坐直身,脑子炸开了般,燃烧着吞噬一切的怒火,黑眸森冷。杀父之仇,他必然要报!

        可他无钱无人,怎么才能最快地实现自己的复仇呢?

        柏逸卿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自然没发现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双眸自然而然落在沙发上那人身上,他眸中闪过丝兴趣,悄然走了过来。

        柏逸卿身后,一只手正悄无声息伸来。

        就在即将触及肩膀时,发觉耳侧不妥的柏逸卿猛然侧身扣住对方手腕,反手一扯。

        在另一个方向,手刀带着厉风袭来。柏逸卿以小臂抵挡,手臂相碰时,力道大的震得手臂发麻。

        来人与他在沙发上过了几招。柏逸卿力气大,技巧和身体反应却不及对方,终究对方略胜一筹。

        铁似的手臂横亘在柏逸卿脖颈处,桎梏着喉间,往后方带去。

        柏逸卿背部被带得往后砸在沙发上,那人挨得很近,微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随后柏逸卿听到一抹温和的声音,“这是什么?”

        那只手越过他锁骨往下,指尖挑起柏逸卿脖颈间的项链链子,轻轻一拽,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项链落入对方掌心。

        项链上还带着一点温度。

        蛮横的力道放开了。

        柏逸卿揉着脖颈转身,看到一张离得很近的脸。斯文俊秀,虫纹从领口往上蔓延,反而增添了几分不那么正经的妖异感。

        这人正垂眼看着手中属于柏逸卿的项链,若有所思。

        柏逸卿毫不客气拽回项链,塞回领口里,一时心思百转。柏凛只说要他带着项链去找个叫什么克莱尔的将军证明身份,却没告诉他这项链的渊源。

        伽拉帝国的陛下,应该不认识弗莱皇室的东西吧?柏逸卿蹙眉,时不时看一眼那雌虫的脸色,不知对方是否认得项链。

        沈斯年慢条斯理直起身站在那,身上衬衫挺括。

        他眸色微闪,没有说项链的事。反倒拿起那份雄奴守则,懒懒翻开第一页,“你看过守则?那怎么不见你在门口等候?而且……”

        他唇角含笑,抬眼,视线扫过柏逸卿身上的衣物,还有被丢到一边的半透明睡袍,“衣服也没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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