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回家，最后的世界（9）
苏百盛心疼地看着女儿，安慰道：“雪鸢，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林家那边，爹会给你讨公道的。”
闻言，苏雪鸢只是呆呆的，心里的痛比身体上的来的还厉害。
“爹，明明他说过，会好好待我，等考上功名，就会来娶我的。”
……
另一边，杨蓁也听到了外面关于苏雪鸢的风言风语。
甚至还有人造谣，苏雪鸢被土匪欺辱得多惨。
杨蓁有时候很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惨案中，人们总是把视线放在受害人身上？
“墨量，你带人去查一下，这些流言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杨蓁吩咐道。
短短几天时间，满城风雨，没点实力还真做不到。
晚间的时候，墨量悄悄来到杨蓁书房。
“主子，城中的这些流言，应该都是从林家传出来的。”
杨蓁放下手中的书本，“如果是林家，倒也不奇怪，多半是为了退婚。”
“我们去林家的时候，林谏徵在他的院子里，陪一个孕妇散步，那姑娘主子应该有印象，是谢明海的女儿谢敏玉。”
谢明海是谢家老爷子谢宗泽和一个青楼女子生下的庶长子。
那时候，谢宗泽和老夫人成婚没多久，也算是琴瑟和鸣，不曾想一个青楼女子挺着肚子上门。
尽管丢尽了颜面，老夫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女子迎进府中，想着生产之后，再把人送走。
谢家也算是高门大户，就算是妾室也只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
可那青楼女子，进府之后，身体就不大好，生产之后，人就没了，孩子只能暂时养在老夫人身边。
一年后，老夫人生下嫡子谢钧文，以照顾亲生子为由，把谢明海交给了几个婆子照料。
搞出一个庶长子，谢宗泽本就理亏，不敢多言，只能暗中让人将谢明海看顾好。
但是，时间久了，婆子和下人发现，这谢家没人在意谢明海，自然看人下菜碟儿，经常欺负他。
谢明海也还算争气，考上举人之后，自请离开羌都，到地方上当了一个小官。
杨蓁到现在都还记得，谢明海离开的那天，是谢羡知的生辰。
谢明海只能从偏门，背着简陋的包袱，悄悄离开谢家。
“谢明海好像不在南陵任职？他女儿怎么会在云州，还未婚先孕出现在林家？”
墨量把一张图，递给杨蓁，“谢敏玉的母亲和林谏徵的母亲是闺中密友，两家这些年往来一直很频繁。
谢明海现在是盘州司法参军，林家是南陵富商，谢明海为官，需要打点上下，林家是最好的助力。
而林谏徵准备将来走仕途，也需要谢明海指点前程，引荐学堂和老师。”
杨蓁听明白了，这林家和谢明海也是主打一个互惠互利。
“你再去查查，苏雪鸢带商队出行，遭遇土匪这件事，和林家有没有关系？”
墨量：“是，属下这就去！”
……
次日一早，杨蓁刚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法，就见苏雪鸢急匆匆准备出门，苏百盛夫妻是怎么都喊不住。
“干什么去？”杨蓁冷声问道，她很不喜欢，病人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听到公主的声音，苏百盛赶紧带着妻女下跪，“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我不是叮嘱过你们，要卧床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苏雪鸢心里很紧张，甚至不敢说出，要去找林谏徵问个清楚的话。
“如果你是先去林家，本宫建议你省省心，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闻言，苏雪鸢猛然抬头，“殿下，民女就是想去问问清楚，究竟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看着苏雪鸢眼里的不甘心，杨蓁似乎有点明白之前给她算的卦象，为什么跟她有关了，或许不单单是治病。
“周叔，你拿着我的令牌，去请林家人过府一趟。”杨蓁吩咐完，转头和苏雪鸢说道：“行了，回去等着吧，就算要问清楚，也不是你上门去。”
……
没多久，林家人就来了。
杨蓁一开始出面，只是让人给双方提供了一个谈话的场地。
许是见杨蓁没有干预，林家说话也不客气。
面对苏百盛的质问，林良琦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苏兄，我林家也并不想退婚，只是，雪鸢小姐……她不幸遭遇了土匪，清白已失，按照我林家的家规，这样的女子是无法成为我林家的媳妇的。”
闻言，苏雪鸢怒目圆睁，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眼中闪烁着屈辱：“林伯父，我只是中箭了，谁说我失了清白？”
苏百盛拍了拍女儿的手，转头问林良琦，“林家主，这些谣言从何处而来，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苏兄，外面都如此传言，想来做不得假，世人的眼光何其苛刻，我林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不得不顾及家族声誉，还望您能理解。”
林良琦说话气定神闲，不知道内情的，都要以为是苏家无理取闹了。
苏百盛还想说什么，苏雪鸢突然喊了一声：“爹，别说了！”，遂后，看向一旁的林谏徵，“你也是如此想？”
林谏徵还穿着州府学堂的衣衫，从进来就垂着头，似乎受委屈的人是他，听到苏雪鸢问话，站起来，行了一个礼。
“苏小姐，事关家族声誉，容不得我任性。”
“哼！”苏雪鸢冷笑一声，一直以来的骄傲，让她不能掉下任何一滴眼泪，“我明白了！你们林家放出谣言，就想还我名声，然后退婚对吧？”
杨蓁带着谢敏玉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苏雪鸢这话，倒是高看了她几分。
苏百盛正好面对杨蓁的方向，赶紧起身行礼，“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林家人对视一眼，公主怎么过来了，赶紧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杨蓁坐到主位上，朝谢敏玉招招手，“说起来，本宫还得称呼谢小姐一声舅表妹。”
林家人看到谢敏玉的一瞬间，当场给大家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做表情龟裂。
“林谏徵，对谢小姐，应该很熟悉吧？”杨蓁慢悠悠问道。
“敏玉妹妹，是学生家母好友的女儿，随其母亲来家中小住。”林谏徵说这话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是冷汗。
“在你家小住，还有了孩子吗？”
一听杨蓁这话，苏雪鸢顿时看向谢敏玉的肚子。
“原来，这就是你要跟我退婚的理由？”苏雪鸢厉声问。
谢敏玉退到林谏徵旁边，心下委屈，“苏小姐，臣女和林家哥哥是真心相爱的。”
苏雪鸢突然笑出来，“好一个真心相爱！”
林谏徵是读书人，此时面子被杨蓁撕破，顿感窘迫，拉拉谢敏玉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本宫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你林家为了退婚，坏苏小姐名声，着实可恨。”杨蓁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杨蓁的怒意。
林良琦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的说道：“殿下，我们也是听了外面的传言，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才退婚的。”
杨蓁冷笑一声，“你们觉得，本宫能喊来谢敏玉，会一点证据都没有？”
林家家主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未曾料到公主会如此直接且强硬地反驳，沉默片刻，最终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主殿下言之有理，是我林家考虑不周。婚事，我们两家再行商议。
“苏小姐，这婚事，这种不忠贞的男人，你还要吗？”杨蓁微微转头问苏雪鸢。
苏雪鸢一把擦去眼里的泪水，“回禀殿下，民女不要了。”
杨蓁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苏林两家婚约就此作罢，林家恶意中伤苏小姐，赔偿苏小姐黄金万两，城中种种传言，本宫明日不想再听到，明白吗？林家主！”
林良琦马上跪在地上，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姿态恭敬至极，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公主殿下，此次事件，确是林家处理不当，草民愿承担一切后果，给苏家应有的补偿。”
“如此甚好，那林家主请回吧！”
林良琦起身，带着儿子和谢敏玉赶紧离开
林家人走到门口，杨蓁突然出声喊住了林良琦，“林家主，苏雪鸢被土匪射中背后，在家中又中了乌砣子毒，希望两件事跟你们没有关系！”
就算是伪装再好的狐狸，也会露出破绽，林良琦身躯一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没，没关系，雪鸢受伤，我们也很心疼。”
“希望如此！”
林家人被杨蓁看得发毛，离开的脚步都有些慌乱。
杨蓁原本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林良琦父子会是这个反应！
看来，苏雪鸢种种遭遇，都有林家的影子。
林家父子离开之后，杨蓁把墨量等人查到的消息，告诉了苏家人。
“本宫已经让人去查，苏小姐被土匪重伤一事，至于下毒，在苏家发生的事情，你们多上心。”杨蓁叮嘱道。
苏百盛起身朝杨蓁，深深鞠了一躬，“谢殿下，家中兄长已经在查这件事。”
……
另一边，林家父子回到家，依旧心有余悸。
“爹，公主难不成真的发现了？”林谏徵关上书房门就问道。
林良琦心里也慌，“眼下是要把尾巴给擦干净，苏家那人，你处理了吗？”
“还没有，那婆子一直联系不上。”林谏徵说道。
“那群山匪，穷凶极恶，寻常人奈何不了他们，苏家那婆子，赶紧料理了。”
林谏徵眼里闪过一抹狠辣，“爹，我等会就让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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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气还不错，杨蓁带着墨量去查看铺子。
正行间，一阵嘈杂之声从前面传来。
走近一看，前方一群百姓围聚，面露焦急之色，几位穿着短打的年轻男人，态度傲慢，正大声呵斥着。
“喂，你们几个，摊位费还没交呢！想在这云州城里做生意，不懂规矩吗？”其中一人，手指着几位进城卖菜的百姓，语气中满是威胁。
“求您了，这位老爷，我们初来乍到，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交这摊位费了，就让我们摆一会儿，赚点糊口的钱吧。”一位年迈的菜农，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无奈。
“哼，没钱？没钱还想在这摆摊？也不打听打听，这云州城是谁的地盘！”男人冷笑一声，一脚踹翻了那老人的菜摊子。
杨蓁朝墨量使了个眼色，走上前问道：“且慢，这摊位费究竟是何规矩？”
林家下人一愣，见杨蓁衣着朴素，斜挑着眼睛说道：“这是我们林家的规矩，凡是在这附近几条街摆摊做买卖的，都要交摊位费。”
杨蓁正欲驳斥，一个小厮打扮的走了过来，“殿下，我们家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赵慧彬站在不远处茶水摊上，朝杨蓁拱手。
杨蓁看了眼林家的下人，抬脚朝赵慧彬走去。
“赵大人，云州城是我羌国之地，何时成了林家的私有之物？百姓辛勤劳作，进城卖点东西糊口，还要交摊位费？”杨蓁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冷意。
赵慧彬也是有苦难言，“殿下，此事说来话长。三年前，云州山洪，加上连日暴雨，无数灾民涌入城中，州府粮仓只有不到一成米粮，眼瞧着灾民要饿死，朝廷赈灾粮却迟迟未到。
当时的刺史蒋松佑，就把州城南坪等六条街道的市易权交给了林家，换取了粮食。
这三年来，林家在南坪几条街道上，巧立名目，征敛无度，百姓苦不堪言，可下官也是无计可施。”
杨蓁倒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内情。
沉思片刻，杨蓁说道：“公主府后面，就是长兴街附近那几条街，算是公主府的地盘，你可以让进城交易的百姓，到那边去。”
听完，赵慧彬面露愧色：“下官亦知百姓之苦，只是林家势力庞大，下官一时难以撼动，殿下今日之举，实乃云州百姓之福。”
“行了，赶紧去安排，蒋松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既然市易权给了林家，便不可无信。”
赵慧彬感激之情浮于脸上，可心里又有些担忧，“殿下，只是让百姓去长兴街交易，公主府恐不得安宁。”
杨蓁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喧嚣也是市井生活气，你只管安排便是。”
闻言，赵慧彬朝杨蓁深深鞠了个躬，就匆匆赶回刺史府，让衙差将南坪等几条街道的人，带到长兴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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