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来吧，宝贝

“那你后来解约了吗？”贺兰同学抓住关键问。

        “没有呢。”钟毓终于藏不住丧气，“无所谓了，就这样吧。我们也是钻了合约的空子，不把真正的脸露出来就不算，我不用真名，钱也都不走我的账。”

        贺兰同学说：“可是你今天刚承认了你就是钟毓！”

        钟毓瞳孔地震：“……阿丙一直说我脑子里全是屎。”

        “你都混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能有跟班？”贺兰同学不解。

        “猴子跟我认识的最早，以前一起混过剧组，他有演员梦，但被现实击的不得不破碎，他也是看中我这张脸了，觉得我能实现他的梦。他挺有想法的，很多短片内容都是他想出来的，还经常跟我搭戏，不露脸的那种。后期也多是他，文案有时候写的很惊艳，押韵狂魔。但他要写诗，我就不敢恭维了，太沙雕。”

        “胖子和阿丙他俩早就认识，胖子是开店的，就是那些cos的衣服，有租有卖，找模特来拍照啊什么的，阿丙就是他那给拍照的。胖子跟我这差不多就是玩儿，他经济条件不错，有大house，有豪车，大约他也有梦想吧，人挺好相处的，有钱也不燥不骚。”

        “阿丙一直坚信我能红，成为巨星。她自学手相，排星座，算八字，越看越玄，有一次我们去xx山，她还自掏腰包花了一百大洋请一个瞎子给我算命，那人一口断定我能大红大紫，非要跟她多要一百块，她竟然就给了。很多时候她要冲我发火，都因为想起这个瞎子的话，对我忍了又忍。”

        “但其实我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假的，根本没人知道我哪天出生的，星座的话应该没错，我听婶婆说过，她确定是七月初。”

        贺兰同学没接话。

        钟毓见他沉默，轻轻的笑了一声，抬眸看了贺兰同学一眼道：“我是巨蟹座，超恋家的。”

        贺兰同学睨了一眼钟毓：“天地为家？”

        钟毓叹了一口气，躺下来缩进被窝里：“天地太大了，我只想要个小窝，能让我安心睡觉。”

        “想要有个家也不难，还是你自己想要的太多。”贺兰同学说。

        “那你有家吗？”钟毓扭脸问。

        “有啊。”贺兰同学道，“马上就装修好了。”

        钟毓反驳道：“那只是个房子，不是家。”

        贺兰同学淡淡的说：“一个人也是家，我只要居有定所就很满足了。”

        钟毓看着贺兰同学，明察秋毫：“可你根本就不爱你自己，你一直在自虐，还沉浸其中。”

        “我乐意。”贺兰同学道。

        钟毓顿了顿，不死心的问：“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该追星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能把你这种精英人士迷成这样？要不你告诉我你暗恋他多少年了，我感觉这个数字一定会吓到我。”

        贺兰同学翻身过去，背对着钟毓，沉默了半响，他说：“二十年。就是从我意识到这种感情开始，我就只喜欢他一个，二十年，伴随着我一路的成长，刻骨铭心。”

        “纳尼？！二十年！！！”钟毓震惊的样子有点呆，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实在难以想象有人疯起来能这么的……狂野，可是他几乎用霸道的蛮力把人掰过来，却柔声问，“你这还叫暗恋？他不知道？”

        “知道了，我还能怎么若无其事的在他身边？”贺兰同学脸上的苦涩已经没法伪装了，却依旧勉强的抿唇一笑，又道，“但从第二十一年开始，我已经打算离开他了。”

        “nande？”钟毓感觉自己的心脏顿顿的，可不懂为什么这么走心的时刻要用日语，于是又来了一句，“狗米那塞！”

        贺兰同学的笑点不在这里，钟毓那一双原本浅淡的瞳仁已经溢出了情绪，于是认真道：“因为再不离开，我就要打扰到他的生活了。”

        钟毓呼吸一滞：“你……”他理解不了，现实社会里怎么也会有人这么傻，这么痴？

        贺兰同学望着钟毓发呆的脸，伸手揉了揉：“不用觉得我可怜，我也不要人可怜，能喜欢一个人也总比没有爱的人强吧？”

        “那可不见得。”钟毓戳破贺兰同学的逞强，“你……你昨晚那样子好绝望。”

        贺兰同学停顿了片刻，他的手还抚着钟毓的脸：“所以你还敢拯救我吗？”

        钟毓愣了愣，看向贺兰同学时，目光不自然的闪躲：“你都已经……我，我可什么都给不了你。”

        “你不是说玩吗，那就跟我试试呗，我们不玩他们那种，没有真感情也认真点。”贺兰同学把钟毓的下巴给挑了起来，笑的很荡漾，可他眼中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根本不信钟毓能把他拉出来，他只是想试试结识除了有钟离的圈子以外的人，这样也算是一点进步了。

        “我害怕。”钟毓很会装无辜，可这个时候显得真假难辨。

        “真怂，你怕个毛。”贺兰同学说着看了一眼时间就起床了，“不逼你，考虑考虑，不想玩也无所谓。”

        “不419，我也不来素炮，盖着被子纯聊天太傻吊了。”钟毓看贺兰同学走了，他也跟着起来，鞋都没穿，就光着脚。

        贺兰同学刚说：“不聊天我也可以抱抱你亲亲你，让你知道哥哥的温柔。”就看见惨不忍睹的卫生间，里里外外都是水，水池上也是乱七八糟，用的化妆棉不扔进垃圾桶，男人头发长了一样掉的到处都是，吹风机用完了也不知道把插头拔下来，马桶又没有冲水。

        “他们都跟你一起去吗？”贺兰同学都没有下脚的地，只能先打扫卫生，拾起一片美瞳问，“还要吗？”

        “就猴子。”钟毓摇了摇头，也知道这场面不好看，“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信，你没有大明星的命，病倒是占不少。”贺兰同学搞卫生小能手，很快消灭了脏乱差，他自己没什么东西，把空间都腾给了钟毓，护肤品摆满了一整个洗衣机的台面。怪不得那么香，都被腌入味了。

        “那衣服不用洗，胖子会拿走，他还要租给别人呢。”见贺兰同学脸现嫌弃，他又说，“放心，会干洗的，杀菌消毒。”

        “你要吃点东西吗？有麦片和面包，还有一个苹果和两个小菠萝。”贺兰同学去撒了尿，回来先洗手，然后挤牙膏刷牙，在镜子里看见钟毓又戴上了眼镜，就跟在他后面站着。这人就算戴个眼睛，也没那个味，不能说风尘气，但是真的欲，大概谁见了都觉得他太复杂，痞的同时还脏。

        钟毓笑笑：“好啊。”

        贺兰同学洗好脸去开冰箱，发现昨晚买的猪肝还在，又改主意：“猪肝面吃吗？”

        钟毓继续无所谓的笑笑：“好啊。”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或者不爱吃的？”贺兰同学问。

        钟毓想了想，认真道：“不吃味道特别的，例如螺蛳粉臭豆腐榴莲蓝纹芝士，香菜能接受，但我不爱吃。葱姜蒜别让我看见，味道不重就还行。我也不喜欢吃带壳的，费事的，黏牙的，嚼不动的。主食要少吃，重油重辣要少吃，平时还行，健身的话单独吃健身餐。暂时能想到的这些，主要看心情。”

        “那你有什么爱吃的吗？”贺兰同学又问。

        “无所谓，看心情。”钟毓说，“我现在还真想吃面，加个荷包蛋吧。”

        贺兰同学的速度很快，动作干净利落，钟毓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猪肝剔膜切薄片，有一点血水生出立刻用厨房纸擦干，然后洗好放调料搁一旁腌渍。油锅先煎了一个荷包蛋，盛起后，放入姜片，炒一下加水，煮开后捞出姜片，下入猪肝，焯一下浮沫，放了一把挂面，放了几粒枸杞，加盖闷片刻，然后调味，出锅。

        猪肝几乎都在钟毓碗里，面不多，荷包蛋也给他了。钟毓吃了两口想起来：“昨天的排骨呢，我虾还没吃完。”

        贺兰同学吃饭快，两口解决：“倒了，剩菜不要吃。”

        “呃，你好浪费。”钟美人吃饭还是慢条斯理，猪肝又小又嫩，他一个一个的挑着吃，还要嚼好几下，枸杞果然被他撇在一边，喝了一口汤，眉头微微蹙起，可怜巴巴的说，“有姜味，辣。”

        “矫情，辣是因为有胡椒，吃点对身体好。”贺兰同学又看了一眼时间，站起来道，“你慢慢吃吧，我上班去了，有时间多睡会儿。”

        钟毓吃了一口面，等回头就看到贺兰同学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略微怔了怔才问：“你上班都要穿西装吗，跑销售还是卖保险？”

        “不说我是机修工？”贺兰同学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小盒名片，抽出一张递来，“上面有我电话，我如果进实验室的话不带手机，打座机。”

        “技术总监一年多少钱？”钟毓瞟了一眼，没接名片。

        贺兰同学把名片放桌上，换鞋准备走，听见钟毓问，抬头晃了晃剪刀手。

        钟毓扬了扬眉，很想奚落一句：“你是因为跟着钟老板才这么值钱的吧？”可话到嘴边又嬉笑起来：“你还不如再去当老师，一想到操个大学教授，应该特别带劲。”

        贺兰同学正经起来听不得这样的话，拧了拧脸，却陡然也跟着不正经起来：“等我升到教授已经是个老头了，没弹性了。”

        “操——”钟毓好看的脸反倒有些接受无能。

        贺兰同学性感的小虎牙微微露了出来，下贱又轻佻的勾手道：“来吧，宝贝！”

        钟毓将眼睛危险的眯起，但脸上还是有微笑的：“快走吧，再不走你待会儿就真要喊救命了。”

        挑衅说“来呀”的人秒怂，逃也似的一步跨出门，“砰”的一声不见了。

        钟毓坐在桌边继续吃面，吃的干干净净，枸杞吃了，汤也喝了，然后把碗放进了水池，犹豫了能有三十秒，没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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