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假病真养（上）

赵才人见高鸣冷漠，不似平日，凑到近前耳语道：“那人的妹妹是坤均宫的那位。她兄弟能叫咱们不明不白的失了亲人，咱如何不能让他也不明不白的失了亲人？”

        高鸣道：“赵嫣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当年你和我哥哥的事我都知道。可你不能为着这个把自己再搭进去了。我知道外面人多看不起我，有时只能拿小宫女、小秀女们发发脾气，我不想你也变成像我这样。”

        赵才人道：“高姐姐，苏子规老实跪在你面前的滋味怎么样？如今倒了个个儿，再见，只怕要你老实跪在她面前了。昨儿白天她当着众人不好发作，晚上我好劝歹劝，她才作罢。”

        高鸣有些动容，赵才人继续道：“高姐姐，我也不要您多做什么，和我多说些你伴驾时的事。横竖宫里知道的人也多了，你在妹妹面前又怕什么羞呢？让妹妹比旁人早知道些皇上喜恶，早得圣宠，姐姐也好重见天日。倘叫别人捷足先登，咱们如何是好呢？”

        高鸣道：“皇上最厌后宫干政，你是知道的。余下的，我也不知道，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了。咱们就此做罢。我若猜得到皇上的心思，也不至于就这样失了宠了。”

        赵才人道：“好，从此，你我两不相关。”说罢，便要离开。高鸣道：“妹妹，切记往后别穿青衣，衬不出你的。”

        赵才人听了这句看似不相关的话，心中暗道：“倒底把你的话套出来了。”遂朗声道：“姐姐既然因为我一时位份高于你，便要和我生分，我倒底是认姐姐的。日后若有人与姐姐为难，我但有余力，总是要替姐姐遮掩过去的。”说罢，便大步离开了。

        回到咸宜宫，老远便见忍冬迎着自己过来道：“才人往哪里去了呢？苏才人那边正找您呢。”

        赵才人道：“回去取些东西，替我拿着吧。”说说罢，扶着忍冬的手回西侧殿了。

        苏子规见赵才人回来，道：“妹妹刚跑哪去了？如今冬衣还没送来，妹妹就这般出去，再惊了风，赶明也像我这般，就不好了。”赵才人道：“叫姐姐担心了，是妹子的不是。我回集秀宫取些东西的。当时还带来了两件厚衣裳，姐姐若不嫌弃，将就穿了吧。”

        苏子规道：“多谢你了。”

        赵才人道：“姐姐客气了，对了刚听忍冬说姐姐找妹妹，不知道姐姐有什么事？”

        苏子规道：“没什么，不过看你不在，随口问上一句。”

        赵才人道：“姐姐没事便好。”

        正说着，御膳房里来送今日的饭来，苏子规道：“就摆在外面吧。玉儿给我盛些汤来吧。”赵才人道：“玉儿，我和你去。”说着到外面挑了两样易消化的命玉儿、忍冬端了进来。又对苏子规道：“也不知道姐姐爱吃什么，又在病中吃不得油腻的，只挑了两样好克化的，姐姐多少用些吧。”

        苏子规道：“多谢你了，咱们原是一样的人，倒叫你伺候我了。”

        赵才人道：“姐姐言重了，现下咱们两个在一处住着，除了玉儿、忍冬，再无旁人，若是妹妹病了，姐姐还不是一样的照看我么？”

        苏子规点了点头，接过玉儿递过的饭碗，她原无疾病，自然不会吃不下饭，赵才人看苏子规吃得香甜，也跟着用了一碗饭。

        后面的日子里，苏子规每日躲在屋里，也不出去，总说身上没劲，隔上五六日，便要传太医，太医也不敢下猛药，不过弄些红枣枸杞熬得跟甜汤似的，苏子规喝上几日便说好些，一旦停了，便又说头疼乏力要请太医。

        而赵才人每日间不过往咸宜宫内别处的才人们聊天取乐，回来，便把有趣的事学说给苏子规听，一时间到把咸宜宫内除了之前北番进贡而来的四个贵人、美人外都混得极熟。

        后宫中每逢初一、十五，各宫主位要带领着自己宫内的低位妃嫔给太后、皇后请安，而咸宜宫中没有主位，这些贵人、美人、才人，便只得在坤均宫外，隔着重重宫门，给皇后娘娘磕个头，而太后的寿宁宫，她们连到宫门外磕头的资格都没有。

        如此情境，咸宜宫内众人，有愿意一飞冲天的，譬如赵才人，还有东侧殿的郑才人，以及北番来的安美人、李贵人，心中十分的懊恼。

        而那安分度日的，则乐得守在自己小小一间屋中或读书、或刺绣，心中无所求，自是过得畅意舒怀。

        而苏子规，则每日只道乏力懒动，只等赵才人走后，才遣出宫女、偷着弯腰窝腿、疏散筋骨。

        赵才人不出去时，也会刺绣做女红，仿佛是在绣一件挂屏。苏子规也不理会，一日，赵才人仿佛有些兴奋的对发呆枯坐的苏子规道：“姐姐，你看这百花让春的挂屏，皇后娘娘会喜欢么？”

        苏子规抬头一看，只见中间一朵硕大的金黄色的牡丹花，光艳夺目，富贵天然，四周绣着芍药、长春、百合、茉莉、红梅、黄菊、石榴、海棠……各色花朵，每一朵花都绣得极精致，只是，在金色牡丹之下，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苏子规见了不由得叹道：“好耀眼的花。”

        赵才人道：“姐姐，你说皇后娘娘会喜欢么？”

        苏子规有心道：“我听说贵妃不喜欢牡丹花的。若为了讨好皇后而得罪了贵妃总是不值得。”可是，又觉传闻之事未见得做得了准。只道：“我也不懂得这个，只觉得好看罢了。你看我选秀时的衣裳就知道我手有多笨了。不过，我觉得，眼下又没什么缘由，你这般送过去，是不是显得太刻意了些。宫中这么多人和事，便是讨好了皇后，若叫旁人心生了嫉妒，且不是糟糕。”

        赵才人道：“姐姐说得有理，可是，眼瞅着都进腊月了。到除夕家宴时，咱们都能见到皇上、皇后。总是个机会。难道姐姐就想一直这么着么？”

        苏子规反问道：“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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