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冒险的第七十八天
洛丝罗瑞恩的领主夫人，凯兰崔尔是一个高大的女精灵。
阿玛菈斯知道她是埃尔隆德岳母，阿尔温的外祖母，硬要说也能论下亲戚，可这个不苟言笑的女精灵看起来就没那么亲切，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的同时也带着一丝距离感。
当凯兰崔尔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的瞬间，阿玛菈斯是真的吓了一跳。
她当然会害怕鬼魂，她都能穿越了，鬼魂这种超自然现象为什么又不能存在呢？
更何况这还是在有魔法的中土！
阿玛菈斯突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既视感，似乎她也曾经这么想过。
她看向了凯兰崔尔，洛丝罗瑞恩的领主夫人的嘴唇一动不动，可阿玛菈斯就是知道，这个脑海里的声音一定来自于这位夫人。
“我知道你心中所惧。”声音在阿玛菈斯的脑海里低语，“我知道你的不安来自何处。”
女精灵的声音里有着足以蛊惑人心的魔力：“我知道你不想变回去，你和埃隆正是因此而来。”
阿玛菈斯抬起了眼，亦在心里答道：“那您是想劝说我吗，夫人？”
阿玛菈斯想起来了，莱戈拉斯也和他说过，他和阿萝拉来到过这儿。
这不奇怪，认识阿萝拉的人都会很容易喜欢上她。
凯兰崔尔没有回答阿玛菈斯的问题，反而说道：“你心中有一个秘密。”
阿玛菈斯心中一紧。
“这个秘密与生俱来。”声音还在继续，“你无法将这个秘密宣之于口，于是你感到了孤独，它割裂了你和世界，你因此疑心疑鬼。”
阿玛菈斯闭上了眼：“……是的，我有一个秘密。”
这是她的第二世。
拥有转世前的记忆，这会是一种恩赐吗？
也许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可如果要阿玛菈斯说，她为之感到痛苦。
当然，这让她知道要珍惜时间，让她不至于随波逐流地活着，她有思想，她和其他被驯服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想要拥有自我，向往自由。
在埃斯泰尔尚且懵懵懂懂的时候，阿玛菈斯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正是你不愿意变回去的主要原因。”凯兰崔尔接着说，“你害怕，阿萝拉并不是你。”
阿玛菈斯……轻轻点了点头。
她因这位女精灵强大的洞察力为之心惊和恐惧，却也不免感到了轻松。
从她知道自己来到十七年后起，阿玛菈斯就一直不可避免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阿萝拉的性格……对阿玛菈斯来说，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她无法抑制去思考，阿萝拉，真的是她吗？
也许“阿萝拉”是这个身体真正的灵魂，是原本的灵魂，只是因为现在的“阿玛菈斯”的到来而陷入了沉睡。
这样恐怖的猜想让阿玛菈斯每每想到都感到刺骨的寒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
如果真是如此，阿玛菈斯所拥有的一切，她的养父她的哥哥她的家人，本来就应该属于“阿萝拉”。而除了出身决定的社会性，阿萝拉也比阿玛菈斯更会交朋友。
如果是这样，变回去并不是变回去，而是阿玛菈斯的死亡。
阿玛菈斯知道她的选择对阿萝拉来说是一种不公，但她也想要活着。
哪怕大家更喜欢阿萝拉，阿玛菈斯也想活着。
“可你是否想过，你的秘密，从来都不是秘密呢？”
凯兰崔尔突然的提问令阿玛菈斯睁大了眼睛：“……什么？”
“你的养父，埃尔隆德给你取名为‘快乐’，是因为他知道这正是你所缺少的。他兄弟的后代世世代代在瑞文戴尔长大，他养大过很多很多个孩子，真正宛如一片白纸的稚童和经历过风霜的成年人的眼神，也从来都不一样。”
阿玛菈斯彻底愣住了，她转过头去看她的父亲，埃尔隆德正在和他的岳父凯勒博恩在低声说着什么，察觉到她的视线，埃尔隆德转过头来，给了阿玛菈斯一个微笑。
父亲的目光始终是那么温和而又包容，对年仅八岁的阿玛菈斯来说，她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被ada所爱。
凯兰崔尔的解释还在继续：“你只是携带了记忆出生，当然，这确实有点特殊，但也就仅此而已。”
她接下来的这句话更是给了阿玛菈斯巨大的勇气：“你一直是你，从来都只有一个灵魂。”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
阿玛菈斯忍不住这么想，她假装没有察觉到身侧的阿拉贡的疑问和担忧。
她现在又想哭又想笑，一块一直压在她心口的巨石移走了，即便她还是觉得凯兰崔尔会希望阿玛菈斯改变选择，阿玛菈斯也不会怀疑凯兰崔尔口中的真实性。
高傲的精灵，不屑于撒谎。
“阿萝拉当时见到我的时候，心里也闪过对鬼魂的恐惧，活过一辈子和地球。”凯兰崔尔接着说，“你们确实是同一个灵魂……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至于你会如何选择，还是只有你自己来决定。我需要纠正一点，我并不是因为希望你改变选择而告诉你这些。”
她说：“只不过我想让你知道，你被深深地爱着，比你原本的认知里得到的爱还要多。”
一离开洛丝罗瑞恩领主夫妻的跟前，阿玛菈斯就朝埃尔隆德张开了双臂：“ada，抱！”
埃尔隆德立刻弯下腰抱住了她：“刚才凯兰崔尔夫人是和你说什么了吗？”
阿玛菈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想告诉ada，我真的很爱你而已。”
“嗯，ada一直都知道。”
这含糖量过高的对话让一边旁听的阿拉贡感到了牙酸，他尤其眼热地酸溜溜道：“就会撒娇！”
阿尔温好笑地拉住了阿拉贡的手：“那你是想向我撒娇吗？”
阿拉贡还来不及点头，埃尔隆德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老父亲的眼神紧紧盯着女儿和养子握着的手，直到他们的手松开，埃尔隆德的心里还是非常郁闷。
阿玛菈斯转了转眼珠子，她朝着阿拉贡的方向理直气壮地指使道：“埃斯泰尔！过来，我给你一个抱我的机会！”
“……还真是感谢大小姐赏脸呢。”哪怕明知道阿玛菈斯为什么会这么说，阿拉贡还是好脾气地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了妹妹，并且好脾气地任由她指使带路：“往那边走！”
这对兄妹离开后，剩下阿尔温和埃尔隆德这对父女面面相觑。
埃尔隆德看着在他面前一点也不心虚的阿尔温，觉得自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变得更高了。
在这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女儿面前，埃尔隆德永远说不出什么重话。
他只是叹了口气：“阿尔温……”
阿尔温笑盈盈地勾着了父亲的胳膊：“ada，别为我担心。我一直都心里有数。”
在埃尔隆德的三个亲生的孩子里面，阿尔温是最像他的那一个。
他的女儿是那么的博学而又有智慧，她是如此被造物主所偏爱。
维拉既给她如此美貌，又何需给她如此智慧？既给她如此智慧，又何需给她如此美貌？
阿尔温一直都看得那么透彻。
“但我不会同意。最起码现在的阿拉贡不行。”埃尔隆德想起《贝伦与露西恩》的传说，“我也不要求他取得一颗精灵宝钻，但最起码他得成为刚铎和阿尔诺的国王才勉强能和我的女儿相配。”
阿尔温立刻笑了：“这样就行啦，ada！这是阿拉贡的宿命，我相信他能做到的！”
埃尔隆德突然有点后悔。
他是不是把要求还是定得太低了？他起码得给阿拉贡定一个统一中土的小目标吧！
不过他看着阿尔温的笑容，终究还是没改口。
算了，好歹阿拉贡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大小姐，我们走到这儿是不是差不多了？”阿拉贡请示道，“我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了，你现在想被放下来吗？”
阿玛菈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当她的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阿玛菈斯幽幽地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
紧接着阿玛菈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她一脚踢上了阿拉贡的膝盖，冷笑着说：“听说你抱怨过现在的我很难缠？”
阿拉贡被踢了个正着，他摔倒在地，仰视着双手抱胸的阿玛菈斯，咽了咽口水：“听我解释！”
“行，你说。”阿玛菈斯睥睨着他，“我提醒你一下，这是莱戈拉斯不小心说漏嘴的。”
阿拉贡在心底狠狠地给莱戈拉斯记了一笔，试图辩驳：“这不是因为你原先一直在骗我你才是姐姐吗？后来我问ada在他面前你又说你只是开玩笑！哪有这样的！我当时真以为是因为努门诺尔的法律先出生的孩子拥有继承权的缘故，对你愧疚了好久！”
“嗯？所以呢？”阿玛菈斯不为所动。
“嗯……所以是我错了。”阿拉贡还是乖乖道歉了。
时隔太久业务都有些不熟练了，在这种事情方面阿玛菈斯不太讲道理。
“这还差不多。”阿玛菈斯坐在了阿拉贡的身侧，“你希望我变回去吗？”
“嗯？”阿拉贡坐起了身，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这才反应过来阿玛菈斯的意思，“你是说你想继续作为小孩子长大吗？这对你来说会有什么风险吗？”
阿拉贡的关心让阿玛菈斯很是受用，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和缓了：“ada说都不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我才拿不定主意。来，给点意见。”
“我觉得你无论怎么选择都可以啊，我都会支持你的。”阿拉贡想了想答道。
“不行，你必须二选一。”阿玛菈斯想也不想地就反驳了。
“……ada怎么说？”
“哦，他说的和你差不多。”阿玛菈斯看着一脸激动的阿拉贡，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抢先道，“可那是ada啊！他当然有特权，可以这么说。”
阿拉贡：……
今天也是在被妹妹的双标狠狠地伤害呢。
“你想好了再说。”阿玛菈斯又提醒了一句，“只说我的好话，会让阿萝拉伤心的。”
阿拉贡绝望地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
他发现了，阿玛菈斯就是想刁难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不过阿拉贡倒真的有了答案：“我觉得重新长大也不错。但我们先说好，我说了原因，你不准生气。”
“哦，你得先告诉我，我再决定生不生气。”阿玛菈斯下意识地答道，她隐隐觉得她这个台词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行吧。因为，嗯，你觉得你的童年过得不算太幸福，那这一次你可以重来。对以前的你来说，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哥哥，对吗？”阿拉贡说到这里一顿，他一边打量着阿玛菈斯的脸色，一边慢慢说，“而且这样，等你再一次成年，我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阿玛菈斯沉着张脸，看不出喜怒：“继续。”
“索隆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十几年后如果你想继续冒险，你可以跟着我，而不是像原先，我能替你做的事情真的很少。”阿拉贡想了想，还是生怕自己的话里有歧义，“我不是说你没有自保能力的意思，只是……这样我会更放心。”
“……我知道。”阿玛菈斯瞥了一眼阿拉贡，“你是不是还觉得大我十七岁就更能管住我了？”
阿拉贡望天：“嗯……这个嘛……”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哦。”阿玛菈斯双腿并拢，她抱紧着自己的膝盖，有点紧张，“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你会爱我吗？”
阿拉贡眨了眨眼：“……我对那什么，啊，按照你说的话，骨科，没有兴趣。再说了，我已经喜欢阿尔温了。”
阿玛菈斯无语：“……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说了你和阿尔温也算骨科吧！”
阿拉贡还在自顾自地继续说：“而且我不自恋，我们长着差不多的脸你忘了？”
阿玛菈斯当场就是一脚：“别说了！你能不能不要毁掉我对长大的期望！我一想到要长成你这样，我就绝望！！”
她盯着阿拉贡乱糟糟的发型和乱糟糟的胡子，真的特别害怕。
“哎，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呢，阿玛菈斯？”阿拉贡拍着自己裤腿上的脚印，非常无奈，“你忘记了，我们是双胞胎。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当然会爱你，毫无保留。”
阿玛菈斯咬了咬唇：“那我换一个问题，假如有一个人和我有着一样的记忆，一样的性格，一样的身体，但她不是我，你能认出来吗？”
阿拉贡：“……嗯……我觉得吧，你太特殊了，一般人模仿不来。”
阿玛菈斯：“埃——斯——泰——尔——！”
“好好好。就算你说的，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真的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我也肯定能认出来。”阿拉贡斩钉截铁，“我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吗？”
“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阿拉贡抱住了阿玛菈斯，“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永远都是。从出生到成年，我们从未分开过。我会支持你想做的一切。”
阿玛菈斯静静享受着哥哥的怀抱，泪水渐渐在她的眼眶里凝聚成形。
直到她拍开了阿拉贡的手：“啊啊啊啊我发型都被你弄乱了！你是不是用刚刚摸过土的手来摸我的头！”
阿拉贡：啊，糟糕。
阿玛菈斯看着她的哥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点了点头。
他居然还敢用这只手摸鼻子！
她要被这个不讲卫生的臭哥哥给气哭了：“阿拉贡，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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