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淬血、改命
北斗修行界的传统和地星西部有些类似，高地位者往往不止一个身份。
像已经殒命的姬言云，他除了是圣主嫡子、姬家高层外，还是南域宣明界的主人，宣明国主。
作为东荒南域的霸主，荒古姬家版图辽阔，下辖九界：宣明、素尘、瑞叶、天岚、天霄、夕茗、古雨、天河, 虚空。
其中虚空古界是姬家核心之地，疆域最为广袤，灵气也最为充裕，姬家的大部分族人都镇守于此。
其余八大界域都有仙台二重天的大能镇守，任界主之职，地位极为高贵，近乎于大教之主。
由于族裔不足, 这些界主有些会以古国、王朝的方式统治广大的领土, 宣明界便是如此, 背靠极道世家，宣明古国绝对媲美中州王朝，统率亿万生灵。
所以苏羽这句公主殿下并没有叫错，作为极道世家顶级天骄，姬碧月的身份远比大部分皇朝公主尊贵，像夏一琳、月灵公主等人都难以与之媲美。
中州四大不朽神朝，迄今为止还未出现过女皇主，而姬碧月却有成为姬家圣主的资格，虽然现在遭劫，希望很渺茫.....
黑雾消散，苏羽青丝披肩，身穿混沌星辰袍，头上的紫金冠灿烂夺目，有大道神纹流动，将他衬托的高不可攀。
青铜灯火光惑惑，看着这位从混沌中走出的神祇, 姬碧月心悸,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惊住了。
此地是姬家重地，怎么可能有外人出现。
在青裙少女思绪杂乱之际，苏羽神色平静，如同一位缥缈的仙人，被朦胧混沌气缭绕，气质出尘，一双黑色的眼眸深邃无比，其中星云流动，日月轮转，一呼一吸之间，毁灭和生机交替，让人侧目不已。
眼眸中映照着这道仙姿，姬碧月浑身一颤，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北域涂天之死、吞天魔罐罐身失落、狠人一脉风雨、先天道胎失踪......是八祖背后的那位存在......”
一霎间，她脑海中各种残缺的线索串联起来，数年来五域发生的许多因果不同的事情都明了了。
目睹着青衣少女的神色变化，苏羽轻笑一声，右手停留在金丝雀锁骨处, 感受着对方的纤细骨感，玩味地说道：“认出我了？”
和苏羽预料的不同, 明悟因果后, 姬碧月反倒镇定了许多，原本黯淡的星眸闪烁起精光，脸上也浮现一抹嫣红，妩媚如春，柔声说道：“拜见混沌宫主，妾身深陷囚牢，无法亲身相迎，还望赎罪！”
看着这位“狠人”的入狱姿态，苏羽嘴角上扬，眼眉微弯，想到了“前世”某个有名的片段，右手没入了一处温润之处......
这种失礼的动作让姬碧月面色一白，然后紧咬银牙，回复心境，将刚刚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
浅尝辄止后，带着一缕幽香，苏羽收回了右手，眼眸中混沌气氤氲，淡淡地说道：“一夕之间，从帝族公主沦为死囚，滋味如何？”
“滋味？不过是勉强度日罢了，尘土之泥，何谈滋味......”姬碧月眼中掠过一丝伤感，被苏羽揭开事了心底间的疮痍。
月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姬家明珠，然而一朝事变，执法长老闯入了她的宫殿，当着无数族人面将她擒拿，一切都是猝不及防间发生的。
那一日，她被千夫所指，以往在她面前摇尾乞怜、姿态卑微的族人全部换了副姿态，变得正气凛然，呵斥她这个魔女......
这种屈辱感，她永远不会忘记。
之后噩耗接踵而至，父亲陨落，她的所有身份被打落，沦为白身，深陷囚牢......
看着姬碧月眼中水雾迷蒙，睫毛沾泪的可怜姿态，苏羽有些感叹，刚才还魅惑众生的妖女，瞬息之间，便化成了国破家亡，溅泪惊心的哀女。
将心中的其他情绪湮没，苏羽轻轻拭去青裙少女眼中的泪珠，态度很柔和，姬碧月也有些感触，一双美目微微颤抖，各种绕指柔情蕴于秋波中，让人酥骨不已。
“不必以身侍人，我并不热衷紫道！”苏羽淡笑一声，并没有对此女倾心。
一个为了家族，不惜灭杀自己血亲女人，他虽然愿意收服，但是不可能与其心心相印，两人之间的关系很简单，只存在利用和臣服！
他神色一转，眉心剑印熠熠生辉，绽放出一缕缕仙光，周身飞出九条紫气大龙，缭绕秩序神链，宛若神明般，一霎间皇气飞扬，他仿佛化为了一位帝朝之主，眉目间有一种大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既然你自喻为尘土之泥，我可以给你一个崛起的机会，你愿意吗？”
道音缥缈，似含天宪，直接烙印在虚空中，宛若一颗颗璀璨的星辰，流光溢彩，缭绕着瑞气。
原本泛着乌光的帝气印记，这一次更是爆发出千万缕神芒，在吞噬神纹旁边，一缕晶莹的紫金氤氲而出，这是时空道纹，其中蕴含着苏羽的感悟。
黑暗中，无尽符文密密麻麻的亮起，照亮了这片昏暗之地，可怕的气息如汪洋般浩荡，让人心神欲裂，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气息。
“铿铿......”
锁链晃动，金铁之音铮铮而鸣，在斩道者的威压下，姬碧月浑身都在颤栗，两只悬着的玉臂也在摇曳，面色苍白无比，若不是身上锁链束缚，她此刻必定跪伏了下去。
这一刻，苏羽的气息变得愈发缥缈迷蒙，九龙缭绕，皇道气机深沉若古，让人心悸。
他仿佛不属于这片古史，超脱了出去，四周混沌气交织轮转，玄黄凋零，仙灵起舞，各种奇异的景象纷呈而出，近乎是仙域之观，让人目不暇接。
“浓郁到极致的帝血，他也是大帝后裔。”
看着眼前无比遥远的那道身影，姬碧月心中摇曳，四肢百骸的血液在颤栗，这是低级生命面对高级生命自发的臣服。
不止如此，她识海中各种可怕的景象浮现，父亲身死的惨状、族人的不屑和落井下石，命途的沉沦，千年牢狱的恐惧，全部涌入心头，让她痛苦不已。
混沌雾霭中，少女像是被钉在了十字架上，被一根根乌金锁链捆缚，一双霜雪般的玉臂上暴露出根根青筋，看起来更为纤细。
姬碧月神色恍惚，眼中迷离，很像一位亡国公主，那种病态、低落的气质，别有一种滋味。
在无边的压抑下，青衣少女终于臣服，她神色疲倦，一张美丽的脸有些狰狞，痛苦地呢喃道：“我......愿意。”
“从此刻伊始，你的命途由此改变！”
苏羽轻笑，双手挥动，挥出一片符文，秩序之光迷蒙，和金色符篆合一，一霎间，仙光绽放，化为永恒，覆盖了姬碧月眉心处的花印，没入她的识海......
星霜荏苒，居诸不息。
青衣少女像是坠入了一处混沌世界，四周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法则之力，只有一片荒芜的大地，还有那无垠的灰色迷雾。
在这处陌生地域中，姬碧月仿佛忘却了一切，识海中的百般思绪都消散了，忘了自己的姓氏，也忘了自己的来由，生不知为何，死不知所然。
她像是一位舍弃一切，一无所有的苦修士，沿着那根若有若无的因果之线，缓缓前行着。
四周的灰色雾气氤氲迷蒙，缓缓没入了这具纤细的身躯中，而婀娜身躯的主人却恍若不知，她目光朦胧，身上轮海、道宫、四极秘境散发着淡淡光芒，在灰雾中留下一簇光痕......
不知过了多久，青衣少女走到了雾霭深处，在最深处，璀璨的太素之光闪烁，一轮神阳高悬，绽放着无限光明。
最终，神阳坠落，在无边灰雾中划过一道璀璨的仙光，没入了姬碧月身体。
“啊......”
少女痉挛地痛呼，她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在无尽光芒中，她的身体宛如神璃，晶莹剔透，一根根纤细的骨承受不住压迫，在这股冲击中折碎了。
这是一幅可怕的景象，一具美丽的躯体在混沌中破碎，像是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在走向自毁，让人扼腕叹息。
不过这个过程并没有恶化下去，一缕缕赤红的仙凰翎羽飞出，缭绕着霞光，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快速修补其躯体，接续断骨，让她衰弱下去的生机逐渐恢复。
这是一个残忍的过程，那些混沌气粗暴地涌入少女体内，然而非混沌体、非古之圣贤，根本难以承受混沌气息。
这便是混沌气息的霸道之处，原本时间线中，万初圣地出现了一个可以先天容纳混沌气的弟子莫雪，一出现便战败了年长他五百岁的万初圣子，强过大部分王体，横压北斗一代，可以与太阳体叶瞳一战，虽然结局凄凉，却也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缕痕迹。
“啊呀！”
在这种痛苦中，姬碧月元神归位，然而迎接她的依旧是残忍的酷刑。
在恐怖的混沌雾气中，四极层次的法衣早已破碎，露出了一具略显破碎的躯体，看起来很独特，有一种残缺的美。
“嘭！”
在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中，姬碧月右肩裂开，向胸部蔓延，鲜红的血液狂涌，一边肋骨彻底破碎，白骨森然，这种洗礼比死牢的酷刑更甚......
若不是姬碧月眉心处那枚符文在发挥作用，护住了她的一缕真灵，她早已化为一具尸体，埋骨于此成为混沌试炼的劫灰。
灰雾之中，苏羽神色平静，将一切收入眼底，这是他接近圣境，参悟地府之道后创出的一种神通。
以一缕混沌本源精气化为道种，帮助其他修士洗髓伐骨，人为地制造出“伪混沌体”。
这种“伪混沌体”一旦成功，按照苏羽的推测，可以媲美原著中的莫雪，身躯可以容纳混沌气，在大圣境界之下，足以媲美王体。
对于大圣而言，混沌气不算什么，王体到了那个层次，会彻底挖掘出血脉之链蕴含的潜力之门，除非演化出混沌法则，不然单纯的混沌气作用不大，无法压制特殊体质的大圣。
不过世间万道遵循阴阳之理，想要一跃媲美王体、甚至超越王体，自然要承受巨大的苦难。
在这种巨大的痛苦中，姬碧月不断地运转《虚空仙经》，催动神力，治疗伤体，但是以她四极巅峰的修为，运转的疗伤术根本起不来多少作用。
“这个眼神，果然。”
灰雾之中，看到黑发女子还在坚持，不断地吸收混沌气，苏羽有些赞赏，道：“这正是我需要的人才，真正的狠人一脉。”
他轻笑一声，唇角微启，道出了一段口诀，传入了姬碧月耳中。
“术道渺渺，存乎生死，极阴之道化生，极阳之道蕴死，生死相合，大道具现，太素混沌，天心玄妙......”
刹那间道音迷蒙，响彻这片区域，如同千万神魔在诵经，那股神话时期的苍茫气息铺面而来，让人心生摇曳。
这是“者”字秘的一条秩序神链！
“这是......禁忌秘术！”
姬碧月忍着剧痛，像是万鬼噬身，灰色雾霭磨灭了又再生，将她包裹住。
她不由自主地跟随了大道伦音，一同诵经，元神不断诵念着听到的神诀，此时她躯干已经被撕裂，整个人遭受炼狱般的折磨，这等若在分尸般。
者字诀的心法传颂，一根根鲜红如血的凤凰翎羽绽放着赤霞，将此地渲染成血色，这是神凰不灭术！
少女眉心处的符文也散发出瑰丽的光芒，两股神灵不灭术同奏，一霎间血肉再生，躯骨重铸，她的本源也在不断涅槃，发生了更深层次的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结束了，少女和痛苦同化了，在她眼中，灰雾消散，混沌褪去，露出了雾霭深处的那道身影。
依旧是冰冷的地牢，看着前方的模糊光影，姬碧月眸光黯淡，并没有成功的喜悦，整个人有些麻木。
这种淬血之仪很残酷，苏羽明悟这道神通后，在几位仙台修士尝试过，不过结局不算好，基本都无法承受住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肉身和神魂彻底崩碎。
在苏羽的辅助下，者字诀和神凰不灭术共同作用，可以护住参与者的肉身，有一定的成功几率，不过这个过程触及了神魂，忍耐才是关键......
“你便是未来的姬家圣主！”苏羽走到她身前，广袖一挥，以神力凝聚出法衣，披在了少女身上。
听到圣主二字，姬碧月眼中浮现出一缕光芒，像是触动了内心最深处的愿望，为了那个位置，她做了太多错事。
她父亲对姬家圣主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她也一样，但是正如姬言云那样，她也争不过姬家此代的神王体姬皓月。
正道无果，她只能行险道，针对姬紫月便是计划的一步。
虽然姬紫月不热衷修炼，但是由于她元灵体的体质，被姬家老王看重，大小月亮同气连枝，神王体地位无比坚固，即使被妖族公主击败也没有动摇地位......
“圣人古祖出世，我争不过神王体！”姬碧月蜷缩在一侧，略显落寞地说道。
“日后自会分明！”
苏羽并没有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转身对姬家八祖说道：“持我的名帖告知姬子一声，我和她有一段因果！”
对于姬碧月而言的倾覆之灾，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都不用无始传人开口，只需曹雨生送出一份名帖，足以慑服一切。
听到这句话，姬碧月眼中一亮，重新燃起了生命的火光。
若是其他人说这种话，她不会相信，但是对方是混沌宫宫主，也是一方极道势力之主，而且和古皇族交好，即使姬家都不敢轻易得罪。
“遵命！”姬家八祖恭敬的称是。
结束一切后，一缕缕混沌气飘散，苏羽身影逐渐模糊，散发出沧桑而古朴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最终一切都归于一块紫髓神玉令牌，姬家八祖收回古令，打出一道虚空神纹，将精铁囚牢大开，淡淡地说道：“言云那一脉算是废了，就算主人开口免除了你的罪责，你的身份也会永远禁锢你。今后，你便是我的亲女！”
听到“主人”二字，姬碧月目光一凝，有些恐惧，要知道姬家八祖如今地位极高，就算苏羽出现，她也只是认为对方勾结外人。
没想到其中并不是勾结关系，而是主仆！
“度神诀！”姬碧月心中哀叹，然而表面却丝毫不显。
她身躯微弯，屈膝跪地，谦卑地叩首，柔声道：“拜见父亲大人！”
“忘记之前的一切！”黑袍老人摇了摇头，眼中并没有表情，大步朝外走去。
黑发少女面色苍白，长身而起，感受着自己身躯中蕴含的精纯神力，这是苏羽赠予她的混沌法力，比她当初修来的虚空神力不知道强大多少。
看着此地的昏暗灯光，她轻笑一声，眸中冷芒毕露，随后她架起神云，一双玉足踏涤着混沌气，跟了上去。
只要能见到光明，跟随魔神又如何！
自己这具宝体足以让她再次崛起，世间欺她、辱她、谤她者，她会亲手为他们建起坟茔，然后送他们道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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