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西妗脱衣
西妗太果敢了!
她说脱衣裳就脱衣裳,惊得陈姨娘软了腿,越发站不起来,她以袖掩面,慌乱不成言。
何小娘也激动,她从床榻边扑棱过来,捂住西妗的腰带,像是老母鸡护犊子:“小郎啊,你给他们看什么,他们都拿你当外人,跟你说两家话!”
一边说,一边冲西妗使眼色,示意她冷静,脱什么脱,又不是真男儿身。
可西妗不拿旁人当外人啊,她就冲动,就要脱!
“阿兄,你失礼了。”沈池说这话的时候都做不到正视西妗。
他生怕看到何小郎的亵裤,再发生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说的好啊,我失礼了,我失大礼。”西妗毫不羞愧,手上动作不停,“我原本想当个好人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都以为只有她被逼上悬崖吗,错了,大错特错,现在大家都在悬崖上,不看也得看。
西妗把解开的褂子一丢,里头的袖子一撸,殷红的小痣露了出来。
床榻上的沈父斜着的眼睛都放大了一些。
“这就行了,足够了。”沈池不再严格地要求她了,他成了一个没有原则的傻瓜,“阿兄,你的痣我们都看到了,我们确信,你就是我们沈家的嫡长子。”
可千万不要再脱裤子了,承受不住!
西妗太犟了,她坚定地说:“别骗我了,你一个庶子,哪里有这样的能耐承认我身份。”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搞嫡庶神教这种拉踩,系统选她当反派可真是选对人了。
西妗把腰带一抽——
沈池猝然转身。
陈姨娘面若死灰。
沈父被遗忘在角落里。
“我的小郎哟!”只有何小娘仿佛天塌了一样撕心裂肺,“你这可让我怎么活?怎么活!”
西妗把腰带塞到她的手里,奇怪地说道:“就这样活罢,这不挺好的。”
她只是抽了腰带,又没有抽了裤带,裤子好好的还在身上呢。
何小娘的哭声尬尬止住,捏着她的腰带拉着脸,抽抽噎噎的。
西妗摸着自己的里衣,低着头,叹了一声气,忧伤地说道:“也是机缘巧合,我当年被捉的时候,正与人玩捉迷藏,玉佩被我解下藏入了巷口老槐树树洞里。这么多年了,风雨倏忽,槐树尤在,此次南迁,我路过旧年居所,人去楼空,却寻回了这块玉佩。”
这话说的还挺像一个正常人。
可是,这跟宽衣解带有什么干系?
沈池似有触动,他缓慢地转过身来,抬起眼睑。
西妗豁地把里衣往上一扒拉,露出一截子肚皮来!
简直防不胜防,屋里一片鸡飞狗跳!
西妗声音高亢:“刚刚的话,都是假的!我原本想这样骗你们的,但听起来太离谱了。既然是一家人,我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她指了指肚皮上狰狞的刀口,老疤上面叠着新疤。
她深沉地问:“听说过剖腹藏珠的故事吗?”
过去有商人怕被强盗抢走珍贵的珍珠,于是用刀子切开肚皮,把珍珠藏在肚子里。如今有沈大郎效仿先贤,把玉佩藏在肚子里,这是多么合情合理的事情。
何小娘都听傻了。
这难道就不离谱了?这分明是一个理由比一个理由离谱啊。
陈姨娘原本都在盘算被沉塘的一百种方式了,这会儿也憋不住了,悄悄地从手指缝隙里看过来,参观西妗的肚皮上的伤口。
确实像是遭过大罪的样子。
在西妗露肚皮的那一瞬间,躲闪不及的沈池脸上神色变成了一片空白。
缓到现在,他才找回了点做人的感觉,眨了眨眼睛。
“阿兄,你能够健全至今,属实上苍开眼。”
这就瞎扯了,上苍从来没对西妗这样的炮灰反派开过眼。她腹部的伤口是幼年受伤的,逃亡时又被捅了,反反复复,也就是剧情用着她,才没叫她死掉。
不过,这样的真相沈池显然不配知晓。
“我确实福大命大,没有像故事中的商人因为失血过多珠在人亡。我想,可能是我对家人的思念感天动地,让上苍怜惜了吧。”西妗煞有其事道,“二郎,你先前说得对,我遭受过那么多的曲折磨难,依然将玉佩保留至今、完好无损,这实在不容易。”
这下轮到西妗重复沈池的话了,同样是一字一句,分毫不差,连语气都拿捏得和他一模一样。
沈池抿了抿唇。
“疑心你的人真是没有良心啦,生怕你跟他们抢这两间破落户呢。”何小娘挥舞着西妗的腰带,义愤填膺道,“小郎,你就不该找他们,你跟我姓何多好啊。”
西妗把腰带从她手中接过来,默不吭声把衣裳穿好,她这才开口。
“反正事情就这个事情,情况就这个情况。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该说的都说了,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
西妗邦邦捶了两下自己的心口窝:“我在外头颠沛流离了十年,心早就跟石头一样硬。母亲不在了,沈家也没有值得我眷恋的了。你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们,我这就回去当我的何小郎了,以后走到大路上,瞧见了也不要跟我打招呼。”
“至于这盘龙玉佩——”西妗的眼锋从沈池指尖刮过,“你们沈家的东西,我不要也罢!”
说完,她无情移开眼神,拉何小娘:“我们走!”
“小郎啊,娘的小郎哟,娘以后使劲疼你。”何小娘瞪了床榻上不中用的老登一眼,颠颠跟在西妗的后头,嗲嗲地说道。
“娘,我以后考科举,当大官,孝顺你,让你当诰命夫人。”西妗一席话掷地有声。
何小娘欢喜地“唉唉”叫,这娘儿俩还秀起来了。
沈池原本站位遮门,西妗一个眼神横过去,他就避让开了,竟毫无一点斗争意识。
他目送西妗与何小娘跨门而出。
瘫软在地上的陈姨娘一看见索命鬼走了,她连忙爬起来,到沈父的床榻边嗅了嗅鼻子,把被子一掀。
“二郎,你父亲溺尿了!”
沈父中风了也有当体面人的执念,轻易不拉撒在床榻之上,这是他能够控制的。
除非,他是故意的。
沈池走上前,凝视着歪鼻子斜眼睛的他父亲,从这张丑陋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不过,沈池有自己的理解。
“父亲大约是认子心切才会如此,他认为兄长回来了。”他彬彬有礼地对陈姨娘说,“此事还得姨娘出马。”
-
“走了走了走了!”
何大舅与何二舅正跟着老叟视察马厩呢,觉得这地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满意的不得了,就听到何小娘生气的声音传过来,喊他们走。
“阿、阿姊?”
他们俩懵了懵,走到马厩边上,不解地问:“你们不是去见沈郎主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哦。”
一听这话,何小娘的怒意就更明显了,脸拉得老长老长的。
“……”
两个舅舅心有灵犀地不再叨扰她,问旁边的西妗,“小郎啊,发生了何事,可是谁得罪你们了?”
何二舅东张西望,尤其眼尖,关心道:“二郎怎地没送你们出来?”
在路上的时候,沈二郎可不是这样的,他殷勤的很。莫非是到自己地盘了,真面目就暴露了?
“不要再提他了,我已经跟他绝交了。”西妗背着手,严肃地说道。
“!!”
两个舅舅都张大了嘴巴。
“何小郎,你真是狠心啊,可是你欺负我家郎君了?”老叟冲过来,气呼呼道,“我家郎君对你多好啊,任你对他忽冷忽热他都不卑不亢,你倒是好,硬要公鸡打鸣不讲道理啊!”
“一个劝告,可以不听。”西妗瞅着他,“下回别把你家郎君比成牲口了,我猜他不喜欢。”
老叟:“……”他这句话的重点是公鸡吗?
看何大舅何二舅不动,何小娘真是八肚子来气。
“我看你们是真的想跟马睡一块啊,那就在马厩里呆着好了,我和小郎走!”
倒霉兄弟俩赶紧夹着尾巴跑出来,跟在何小娘屁股后头跑。
“阿姊,我们去哪啊,客栈吗?”何大舅鼓足勇气问”
“那多亏啊!”何二舅为钱财操心,“住客栈要钱呢,这里白住,小郎你还是年轻了,你应该等我们赁好屋再跟沈二郎绝交的。”
“话多,都把嘴闭上。”何小娘声音很严厉,但她的心里却大松了一口气。
终于名正言顺地跟沈家绝交了,多好啊。
他们无论是隐姓埋名地过日子,亦或是小郎想要重新做人崭露头角,当务之急都是跟过去断干净。
能不来往就不要来往了,以免节外生枝……
节外的枝子说来就来。
“请留步。”
陈姨娘就在沈家的大门槛边守株待兔呢,看到他们过来,热情的不得了。
“仆婢已经将屋舍收拾出来了,你们不如就在这里歇一晚上,若有什么不妥,明日再走也是一样。”
仆婢——
他们还有仆婢。
何大舅何二舅都睁大了眼睛,深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有家业的沈家跟他们还是很有些不同的。
“姨娘,我以为你巴不得我走。”西妗瓮声瓮气道。
“现在来说这些,已经迟了。你们方才那样羞辱我们小郎,伤透了我们娘儿俩的心,我们不会回去了。”何小娘坚定地说道。
陈姨娘:“……”
谁羞辱何小郎了,分明是何小郎当众脱衣试图用肚皮羞辱他们!
不过,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有鬼,看何小郎时越看越像逝去的沈夫人,于是她越发心虚。
陈姨娘拧了拧手帕,示意西妗往旁边走了两步。避着旁人,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母亲是自己不想活了,我一个做妾的,可没那样天大的本事吓死她,你可不要恨错了人。”
“大郎君,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是嫡长子,这个家都应当是你的,你走了,岂不是便宜了旁的人。你应当留下来,好好住着!”陈姨娘意有所指。
西妗开大眼了。
真是没有想到,沈家都落魄成这样了,“宅”里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还能大搞宅斗。
看西妗不为所动,陈姨娘状似不经意地提到:“我方才瞧见陈家的人过来了,给二郎送东西,说是什么试题,要考过了才能进陈家族学。我兄长昔年没考过,就没被收进去,他还姓陈呢。”
一脸不羁学孙大圣的西妗神色一凝。
试题——
什么试题??
要考过了才能进陈家族学,陈十二娘这是生怕沈池考不进去,想助他一臂之力,给他泄题了?!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对其他考生,尤其是她,造成了多么大的不公啊。
“娘,大舅二舅!我们不走了,我们今晚必须在沈家住。”
西妗的当务之急就是去找沈池。
教育他学会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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