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给自己准备后事
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部。
23:59分
何远将发生的事情，尽可能通俗的讲出来，告诉对面的牧童医生，祈盼求解。
“先生，你这种情况，可能是长期玩手机或者看电脑，导致眼疲劳出现的幻觉，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检查一下...”
牧医生的话，让何远感觉深陷泥潭，却没有人能理解和帮助自己。
无助！
绝望！
“牧医生，求求你，我很清楚这不是幻觉。你肯定认识很多专家、教授，你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种案例...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后面排队的急诊患者还有很多，忙得不可开交的牧童柳眉一皱，略带不满道。
“先生，我说了，如果你不放心，就先去做个全面检查...”
“砰！”
话还没说完，绝望演变成怒气的何远突然站起，巨大的动作连椅子都撞翻在地，原本在办公室门口嘈杂的患者家属们也安静下来。
“你...要干什么...”
牧童悄悄伸手，握住键盘旁边的医用剪刀，以防不测。
注意到牧童的小动作，也注意到了身后突然的安静，何远泄了一口气，脑袋也耷拉下来。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走出办公室，颓然的何远坐在候诊大厅内，望着视线左上角的数字愣愣发呆。
“生命倒计时：22:58:02”
“生命倒计时：22:58:01”
...
冰冷的数字，就像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不断减少。
却没有人能帮助自己。
“让开，都让一下，一号手术室准备...”
就在何远发呆的时候，急诊大门处，一辆急救车上下来一辆推车，推车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急诊医生正和家属一起推车，火急火燎冲往急救手术室。
“生命倒计时：00:03:09”
三分钟，这是那老人的生命时钟，预示着他将在三分钟后离开这个世界。
无论他生前是辉煌还是平凡，是富有还是贫穷。
今天都将划上一个句号。
望着手术室大门外的灯光亮起，何远腾地从座位上站起，他有一股冲动。
想要去告诉找牧医生验证，自己说的话没有错。
但是看着越来越多的家属，甚至小孩，都焦急地等待在手术室外。一位同样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两眼含泪祈求上苍。
谁都不希望亲人的离去。
这个时候何远跳出来，大声告诉所有人。
这老头，三分钟后就会死！
先不管牧医生相不相信，何远可以保证，那一票男性家属，会非常乐意将自己送进ICU!
抛开这糟糕的想法，何远决定再等等。
等三分钟！
他心底依旧还有最后一丝期望。
万一是假的呢。
万一那老人顺顺利利活下来呢。
那一切都将不攻自破，自己也可以活下去。
拿回即将失去的一切。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完整走过了一百八十秒，三分钟过去了。
手术室门外的灯还亮着。
那老人还活着。
感受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激动的血液涌上面部，导致何远的脸都在发红。
假的！
是假的，那老人还活着，他的生命倒计时没有生效。
是幻觉，可能就是我没休息好，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挺起胸膛，深深呼吸一口带着消毒液气味的空气，何远却觉得无比香甜。
能活着的感觉。
真好！
回家，明天还要上班，下班了给父母视频电话，还有大姐，自从这段时间工作忙起来，都没怎么和家人联系。
生死之间的挣扎过后，让何远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重视亲情和每一分钟。
揣好手机，拿起放在一旁的头盔，重整心情的何远正准备回家，刚踏出一只脚。
那手术室的大门刚好被推开，一名医生取下口罩，露出一脸悲伤的面容，面对着一众围拢过来的家属，低声道。
“抱歉，我们尽力了。”
随后，则是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整个急诊大厅的气氛都压抑到了极致。
“嗵！”
何远的头盔掉落在地，翻滚几圈后滚到一个小男孩的脚边。
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带的小男孩很乖，捡起头盔，怯生生地走到何远面前，仰着头。
“叔叔，你的头盔...”
小男孩伸出双手，举起头盔，想要还给何远。可是愣住的何远却依旧看着手术室的方向，两行热泪从眼眶里缓缓流出。
小男孩的爸爸见状，拿过头盔，递到发呆的何远手里，还以为去世的人是何远的亲属，善意地拍了拍何远的肩膀，安慰道。
“小兄弟，节哀啊...”
节哀...
两个字仿佛千斤重锤，敲打在何远的心脏上。
接过头盔，失魂落魄的何远孤零零地走出急诊大厅。
“生命倒计时：22:56:12”
...
这一晚，何远没有睡着。
出租屋内，穿着反光背心的何远躺在床上，鞋也没有脱，就这么楞楞地看着天花板。
凌晨两点整。
何远起床，将自己的物品收拾打包。
凌晨四点。
何远开始打扫出租屋卫生。
早上七点半，何远向往常一样，坐上前往公司的地铁。
早上九点十分。
何远敲开经理办公室的大门。
“诶，你才24岁啊，这么年轻，身强体壮的，怎么突然就...”
经理手里，拿着一份何远找朋友加急印制的体检报告单，显示的是何远身患脑癌，预期生命不到三个月。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何远只能出此下策。
生命的最后一天，你将如何度过。
何远昨晚思考了很久，决定还是做好告别再离开。
凭借着一张假的报告单，何远成功交接了工作，领取了剩余的薪水，并婉拒了同事们请客吃饭的想法。
在一众同事遗憾的目光中，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走出公司大门。
上午十点半，何远见到了自己大学的室友，也是唯一在联系的好友。
“公司公派出国，可能一两年，可能三五年，这些东西我出国了带不上，都留给你。”
台式电脑、电瓶车、公考资料，何远将朋友用得上的东西，全都送给了他。
上午十点半，回到出租屋的何远，和房东交接完手续，并订了一张今天下午回老家的动车票。
用了半天时间，何远和蓉城这座城市好聚好散。
并没有撒泼捣乱。
甚至，这个年仅24岁的年轻人，面对死亡时，出奇地冷静从容。
生命还剩下最后半天，他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回到自己亲人身边...
“生命倒计时：12: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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