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命运线
命运线，这是何远自己取的名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线，当两条命运线相交时，这两条线都会产生改变。
想要死里逃生，需要利用生命时钟那“两秒时间差”。这也是何远总结的方法。
但这一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保持死亡方式不变。
就像是昨天，如果站在人行道上的何远，在临近生命倒计时最后一刻前，有人闯进他的命运线，那他的死亡方式就会产生改变。
可能是爆炸、可能是中毒，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
死亡方式一旦改变，何远为车祸做出的所有准备都将前功尽弃，并且对突然改变的死亡方式毫无准备，会大概率死亡。
这也是何远为什么说不能帮助牧童的原因。
因为何远会给牧童的死亡方式，带去太多不确定因素。
牧童是个医学生，看过的书比两层楼还高，严谨的学科有让她养成了良好的思维习惯。何远的解释并不难听懂，但却让牧童心生绝望。
让她独自一人挑战死亡，终究还是难以接受。
看着牧童失魂落魄的样子，何远抬手看了看手表，并不将时间浪费在安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虽然我不能帮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应该怎样提高生存几率...”
下午14:12分。
海家五星级大酒店，一间行政客房内，窗帘遮蔽了秋日的阳光，昏暗的房间内，牧童正坐在床上，双手抱膝。
“那个...你可以就在这个房间吗...我...害怕睡过头...”
如何逃避死亡时钟，何远给牧童出的第一个主意就是保持充足的睡眠。
鉴于牧童的合租房白天太过嘈杂，何远干脆将牧童带回了酒店，给她一个安静的睡眠环境。
“行，你睡吧，我就在沙发上坐着...不走。”
牧童和衣躺下，侧身望着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何远，脑海中百转千回。
谁能想到，一名医生，一名患者，两天前还形同陌路，两天后却共处一室，并且背负着并肩作战的命运。
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玄奇，哪怕是牧童至亲，也无法像何远那样理解她此时此刻的状态。
最理解自己的，唯一能相信和依靠的，居然是一个陌生人。
造化弄人呐...
“我需要请假吗，或者，我可以像你昨天一样，用车祸的方式...”
好似想到了什么主意，牧童从床上坐起，准备拿手机和主任请假。
“我昨天的生存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三十。如果我选错了方向，或者我体力稍差一点，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的何远睁开双眸，上半身往前探，恰好让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道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
“如果你对你身体的爆发力有信心，可以选择车祸。”
说完，何远靠回沙发，将脸颊隐于昏暗中。
“如果你没有这个爆发力，建议你还是不要请假，正常去上班...在熟悉的环境中，你的生存几率应该会更高一些。”
“最后，你还有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如果你想用生命的最后时光和我聊聊天，我会觉得很荣幸。当然，你的葬礼我就不去了，因为我没时间。”
房间内重新归于平静。
不知何时，面对过一次死亡的何远，变得如此的冷静、从容。那昏暗中透露出轮廓的男人，依旧靠着沙发，散发着一股超越常人的神秘气息，又充满了让人踏实的安全感，让牧童不敢违背他的意志，老老实实闭眼睡觉。
也许是太过疲惫，不到十分钟，房间内便响起牧童沉稳的呼吸声。
何远再次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明明记得，第一次见到牧童的时候，她脑袋上显示的生命倒计时是六十多年，并且是正常人的蓝色。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女人可以活到九十多岁。
但是生命时钟的改变和出现，让她不得不面临三十岁就要死亡的噩耗。
这让一直相信命运论的何远产生了一丝动摇。
牧童的生命倒计时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和自己的出现有关系吗。
自己的生命倒计时，是不是也是想牧童一样呢？
为什么牧童只能看到自己的生命倒计时，而看不到别人的。
为什么自己又可以。
千丝万缕的疑问，出现在何远的脑海中。
想要答案，只能先活下去再说。
下午6：40分。
按照何远的交代，休息好的牧童，像往常一样前往第三人医急诊部交班。
“我想准备一支肾上腺素，在倒计时结束前注射，可以提高我身体的反应时间...”
换上白大褂，戴上听诊器的牧童，双手插兜，和耳机里的何远轻声交谈，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你任何有针对性的对策，都会增加你逃离死亡时的难度，建议不要...”
何远站在酒店玻璃窗前，环抱双手，刚好可以看到第三人医急诊大楼，秋天天黑得早，不到七点，就亮起了灯光。
原本还准备今晚去做一次各项检查，防止心梗、脑梗等各种突然疾病的牧童，听到何远这句话，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老老实实上班。
两人相距数百米，通过耳机保持通讯，默默地共同等待死亡的到来。
“能听见吗...”牧童。
“能...”何远。
由于移动通话两小时强制挂断的机制，中途导致通话结束，无法得到何远回应的牧童又哭了，还以为是何远抛下她不管了。
所以每隔不到五分钟，牧童都会试着呼叫一次何远。
仿佛只要他在，自己就不会有事。
“牧医生...牧医生，一号手术室，高处坠落伤...”
急诊大厅广播正在呼叫着牧童的名字，牧童下意识冲出办公室，向着手术室快步走去，还没走到手术室，就看到大门外推进来一个年轻女孩，穿着天蓝色的校服，此时仍旧在病床上挣扎，校服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为什么要救我，明明说好考一个大学的，他为什么要分手...”
女孩的父母哭得像个小孩，在两旁帮忙推车安慰，女孩却越安慰越来劲，在推车上发疯嘶吼。
不知道为什么，提心吊胆了一天的牧童，看到那一心寻死的女孩，心中怒火中烧。
冷着脸快走几步，牧童一脚踩住推车下的滑轮，截停推车的同时，走到推车侧面，抓住一脸懵逼女孩的校服衣领，提着她靠近自己的脸颊，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什么是死亡吗？”
“死后一分钟，你会肌肉松弛，大小便失禁，你的校服上全是你的粪便和尿液。”
“死后三到五分钟，你的瞳孔会放大失去光泽，你的眼球也会开始变平，对，就像死鱼眼。”
“数个小时后，你会全身僵硬，医学术语叫尸僵现象，并且全身长满尸斑...僵尸片总看过吧。”
“两三天后，你身体中富含蛋白质的部位会开始腐烂，伴随着全身浮肿。带着血液的泡沫从你的鼻子，嘴里流出来...想想看，蛋白质，你想到了什么，没有错，是白花花的蛆虫，爬满你全身。”
“然后你的父母会掏一笔钱，把你和蛆一起，推进炉子烧成一堆钙和磷质，用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和其他装着骨灰的盒子一样放起来。”
“等到你生日的时候，你的父母再去看看你的骨灰...”
“小姑娘，怎么样，现实中的死亡，是不是不像韩剧女主角那样唯美...啊？”
最后一个啊字，牧童完全是吼出来的，让已经完全懵逼的校服女孩被彻底吓哭，急忙扭头找到旁边的妈妈，一把拉住手。
“哇...妈..救我，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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