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英雄
夜色深沉。
下了一整天的细雪终于止歇。
皎洁月轮高悬天际，月光映照着银装素裹的雒疆山脉。
游艇行驶于静谧的江面，暖黄色的灯光在夜幕中格外显眼，引来江水底下的巨物徘徊。
满是棘刺的高脊透水而出，庞然黑影暗自贴近。
正当距离拉近至二十米左右，江水中的黑影动作陡然停滞，悄然沉入水中，再无声息。
游艇左舷，刚从驾驶室出来的阎荆手里拎着一篮灵果，都是下午在雒疆山脉深处游逛时顺手摘得，表面还结着霜，格外新鲜。
“嫂子，最近网上有消息说落凤江里有水怪，掀了好几艘船，弄得那些猎人队伍都不敢轻易坐船，生怕撞见水怪，没收获不说，还落得个水怪点心的下场。”
刚走到船舱门口，阎荆就听到阮晓莲带着些兴奋语调的撺掇，
“今晚我哥和你都在，不如咱们抓水怪去吧，正好试试我最近练的新招式！”
“练你个头，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推开舱室门，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阎荆将果蓝摆到桌上，抬手送了小莲一个脑瓜嘣。
在山庆大学附近吃过晚餐。
阎荆带着俞臻和阮晓莲两人登上游艇，沿着落凤江驶入雒疆山脉。
涉及到封域门这类极其重要的情报，人流密集的山庆市内显然比不上落凤江面的隐秘。
阮晓莲撅着嘴起身坐到旁边的书桌边上，不情不愿的翻动着笔记，却没有打搅另一边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小莲最近在学校里的表现很好，她也就是在你身边的时候闹腾而已。”
对于嫂子这个称呼，俞臻很是受用，从篮子里取出一颗果子，削了皮切块的同时柔声说道。
“这丫头从小就是窝里横，芳宁区小佩奇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阎荆说着打开电视，将声音调高一些，这才看向俞臻询问道，
“国际联盟的那场会议大概在什么时候召开？”
“一周后，在澳亚国的首都，世界上的几个大国都会到场，跟据内部消息，不只是我们这边会派出强者参会，其他国家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
谈及正事，俞臻的声调也是肃然几分。
“怎么会选在澳亚国......因为警钟事件？”
“是的，国际联盟想要以此来警示各国，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随时可能出现的邪祟才是真正需要对抗的存在。”
阎荆决定参与这场会议，获取太岁组织的情报，俞臻自然要与他共进退。
“希望这一趟能有所收获。”
拿起俞臻切好的果块抛进嘴里，阎荆仰躺在沙发里，
“坤仑，澳亚国港口，接连两场灾难，我总觉得太岁组织这次蛰伏是为了筹划更为棘手的恐怖袭击，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在他们动手前解决掉这颗毒瘤。”
别的不说，澳亚国的那场爆炸，数十万人的伤亡，太过惨重，得亏坤仑山脉有阎荆动手强行镇压，否则相柳苏醒，制造出来的灾祸恐怕不会亚于那头邪祟。
阎荆不想看到同样的情况再度发生在国内，一念即此，又说道，
“这次的火炬任务，我有不小的收获，也找到了能够避免异空间魔物降临的法子。”
“你之前在电话里说的事情，我不太理解，封闭空间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接下去阎荆要说的信息极为重要，俞臻不由得直起身。
另一边的阮晓莲也悄悄竖起耳朵。
对于眼前这两人，阎荆也没打算隐瞒她们，抿了口果汁，对自己的酆都之行娓娓道来。
冥府以封域门隔绝异世界的强势，数千万民众信仰的使用乃至大祭典的危机，神道众手段的诡异，域外天魔掌控空间的恐怖，最后还有自己与冥府阎罗王的交谈......
随着阎荆的描述，不只是小莲，俞臻情绪亦是跟着跌宕起伏。
前者半张着嘴，目瞪口呆。
阮晓莲知道自家兄长非比寻常，剑仙罗阇的名声她很清楚，可此时听后者说起自己的冒险，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神话传说。
冥府，鬼将，甚至连阎罗王都跑出来了。
不同于小莲，俞臻本身做为余烬使徒中的佼佼者，她反而更能理解阎荆的经历意味着什么。
月辉级权限，由火炬亲自保驾护航的征召任务，极其特殊的异世界......
知道的信息越多，俞臻越发清楚自己与阎荆之间的差距，他所提及的一些东西，以她现在的层级根本没资格接触，而这令她感到沮丧。
“你想什么呢，现在可不是失落的时候，关于封域门，我需要你的专业知识来帮我解惑，国内的情况你比我了解，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实现。”
察觉到俞臻情绪的异常，阎荆往前挪了些距离，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接着说道，
“我可是剑仙罗阇，唯有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我才能护着你们，守护这方天地！”
“我明白，只是想到你独自一人......你刚才说完成封域门必须要达成某种条件，能仔细说说吗?”
只有在阎荆面前，俞臻才会显出柔弱的一面，忽地注意到前者瞥向自己身后的目光，她又迅速意识到后边还有阮晓莲，为了不让她跟着担心，赶忙改口道。
“想要布置封域门，必须满足一个最为关键的条件，足够庞大的信仰之力，这需要民众的协助，就像酆都城数千万民众对冥府的信仰......我担心国内难以满足。”
阎荆此时说的信仰之力，必须有明确的实体目标进行引导，而非民众日常信仰的佛道两教。
在某种程度上，现世比酆都的情况还要恶劣些。
酆都后者好歹还有冥府可以撑起封域门。
现世的仙神们不是在曾经的大战中陨落就是沉睡在某处。
别说让他们协助布置封域门，单是找到并唤醒他们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考虑自己？”
听完阎荆的描述，俞臻不由得蹙起眉头，反问道，
“你现在已经成为冥府鬼将，按理说也算是位列仙班，哪怕是异世界的，依旧得到了承认，还与酆都冥府有联系，你自身不就能满足布置封域门所需的条件吗？”
“不，我在酆都的封号为龙虎阎罗道君，想要让这个从未在现世出现过的名号得到民众的大规模信仰，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超出了我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摇了摇头，阎荆否定了俞臻的想法。，
“哪怕有官方的协助短时间内也做不到，况且......官方恐怕无法接受一个神明出现。”
要知道信仰之力的产生可不是嘴上说几句就能达成的。
像是神州世界的信徒，那是阎荆拼了命解救两艘行空龙舟，外加火炬赐予的“黎火神使”的名头才做到的，现世根本没有这种条件。
阎荆怎么都不可能为宣扬龙虎阎罗道君的名号而可以制造遭难。
“我想你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谁说信仰之力必须要通过创造一个神明来达到？”
短暂的沉默，俞臻开口提醒道，
“这股力量的本质难道不是民众心中对某个存在的信任和崇敬，进而产生的心灵能量吗？”
混乱的思维在俞臻的提醒下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阎荆忙不迭地追问道，
“什么意思？”
“你弄错了先后的顺序。”
到底是这方面的专家，俞臻在脑海中理清思绪，接着说道，
“神明因为信任和崇拜而诞生，至于神明本身，只是一个代号或者说寄托信仰的形象而已，它可以是一块山石，可以是一棵古木......难道剑仙罗阇迄今为止所做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人信任和崇拜吗？”
阎荆纠结于龙虎阎罗道君的身份，而俞臻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现世创造这么一个普通人闻所未闻的神明。
在她看来，阎荆早已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行动创造出比龙虎阎罗道君更适合现世的身份。
能够接受民众信仰的从来都不只是神仙。
英雄同样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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