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非人间之物
“不,咱们没人能杀得了这人。”虞磬城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怂怂道,“主人我呀,已经得罪了一个慕清离外加一个萧宸玖,要是再杀他未遂,疯子报复人有一手,以后的日子可就更难熬了。”
“可是——”月均潭不甘心地柠起眉头,想说为了防患于未然有何险是不能冒的呢?
叶东青再厉害,又非不死之身,只要能杀死,便算不得可怕。
虞磬城知道月均潭心里在想什么,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这家伙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别再打叶东青的主意了,走吧——”虞磬城没再多说什么,站起身顺便拍了拍衣摆上不经意沾上的灰土,嗤嗤笑了两声,语气悠悠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过是趁着月黑风高杀几个不识好歹的老棺材料罢了,以主人我的这身本事,还是能够帮上忙的呢。”
月均潭一向坦荡,这会突然沉默不语了。
月坦荡嘴角抽搐,一向爽朗地声音也少见变得有些阴沉,开口间依旧直来直去:“你能帮忙?是比谁跑得快、还是看热闹坐得更稳当?不是我看不起你,咱们赌点东西,若是打起来你能不跑就算你赢!”
叽里咕噜一番话,半分面子都不给,虞磬城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羞愧逐步溢出,表情仍旧在笑,仿佛这笑靥已经镶嵌在了脸皮上,使他再也做不出其他表情。
虞城主怡然自得摆摆手,无奈道:“唉…其实主人我也不是怕,但我修为差这不是假的,亦不能赖我。师哥他的脾气有多不好你是知道的,他说让我少死两回,主人我哪儿敢不听呢?”
解释完,他又觉得不够似的,再次补了几句正经的:“何况主人我若是现在这个时候‘死’了,咱们岂不是临门一脚满盘皆输了?
想成大事,我就不能死。好不容易把慕清离跟萧宸玖送走,需得在他二人回来前让一切尘埃落定才算圆满!”
提起“师哥”二字,月均潭瞬间脸色铁青,印堂发黑,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不适的情景,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虞磬城对此“呵呵”笑了两声,一边背着手率先朝着门外走,一边回头扬声道:“师哥原本的相貌绝佳…哪怕比起主人我还差了一些…但他不丑,你不用摆出一副怕被他‘传染’的样子。”
月均潭嘴角抽动着跟了上去,看了看这自称“主人我”的人身上张扬华丽的紫色衣袍,脸上的表情从万念俱灰变作生无可恋,心说这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他一块儿去了?
——这个举动,可谓给他的暗杀任务增添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的难度,这算哪门子的主子?除了捣乱就什么都不会了!
可月均潭又深知虞磬城的脾性,自知无法劝说,只能心如槁木认命了。
——
玄修公会落座于往引城一座看起来还算山清水秀的山顶峰处,内建亭台楼阁、金柱琉璃瓦,要多华丽有多华丽,规模之庞大几乎霸占了整座山脉,容纳上万人亦绰绰有余。
虞磬城跟着月均潭步行上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受不了,在山腰一处栏杆上坐下稍作休息时掏出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液后,叫苦连天道:“你不是会偷天换日术吗?明明一个法诀就能解决的事儿,为何要半夜攀山啊?你莫不是故意搞主人我公报私仇吧?”
“噤声。”月均潭严肃提醒他,“偷天换日使用后会留下痕迹。”
“嘁~”虞磬城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遂而又看看周遭,“这处儿可有茅厕?”
“你干嘛?”
“小解。”
月均潭脸色顿时更臭了,开口时有了咬牙切齿地意思:“我让你别饮那么多水你非不听!现在没处儿可去,忍着吧!”
“攀山这么累,主人我快渴死了!”
月均潭啪地一拳打在木质栏杆上,转身就走:“我现在没空管你,再多说一句,我便宰了你就地掩埋。”
“你要弑主?”虞磬城惊讶地瞪大眼睛,“唉你怎么不等等我呀?你主人胆子小,你可莫要扔我独自在山涧呀!”
月均潭的步伐从原本的“走”,变作了跑!恨不能一时甩掉这身后之人。
虞磬城并不在意,起身不慌不忙尾随月均潭而去,边用手扇着风便叹息道:“这群老古董倒是很富有嘛!人没几个,宅子倒是大得很。啧啧,全是‘民脂民膏’。”
——
被指控收刮“民脂民膏”的玄修界公会各位长老毫不知情,在此时此刻睡得正是香甜。
这种内忧外患之际,倒是也难为他们了。
近几个月以来,玄修界的惊天大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可谓是内部内忧重重。
先是白云间遭劫,盟主慕清离身死,后是一水护城冲明月城宣战,怎么劝都不管用,负责交涉的长老两头儿吃闭门羹。
再是被迫筹备盟主重选这茬,又逢那怪物异常强悍的怪物潮汐,简直快要把他们这一把老骨头就此拆散。
临门一脚之际,翘首以盼的前盟主总算是回归,与诸位野心蓬勃之人对峦,虽是勉强压下了混乱,摩擦和斗争却依旧层出不穷。
迄今为止,他们白天游走各方调和不成,反而处处不受待见,费力不讨好。
盟主本人看似好说话实则立场坚定雷打不动;明月城那个笑面不敢劝,看着就瘆人;至于一水护城那尊活阎王,根本见不着!闭门羹都吃了五马车!
林林总总的难题让公会内一众老前辈操碎了心、愁秃了头。
近两日的事态发展更是离谱,据说慕清离那厮又死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哦,这回不止她自己死,还带着个萧宸玖一块儿去了。
听听多离谱,两人一个独裁飓风山,一个冰封死水河,当今玄修界谁这么有本事谁能杀得了他俩?
众长老心知那个明面儿上笑嘻嘻、实则一肚子坏水儿、满脑瓜诡计的虞磬城安的是什么心思。
他每日派人前来拜访、对玄修盟主重选之事尤为上心。
威胁和贿赂半掺,话里话外有了争抢盟主之位的心思。
玄修界公会的长老大多是岁数儿三位数的前辈,年轻时也曾名震四海、在某弹指间看破红尘。
眼下他们虽已清心寡欲隐居于世,但他们可一点都不傻,心思与阅历成正比,目光通明且长远。
对于虞磬城这个人的到来,玄修公会的人除了倍感疲于应付之外,心里是明镜儿似的。
只是虞磬城其人狼子野心大过谋略和领导者应有的意志,压根儿就做不了那个位置,他要是成了盟主,玄修界怕是得生灵涂炭,没人能够有好果子吃。
好在有白云间的几个殿主出面,声讨虞磬城造谣在先,他们盟主只是有孕身体抱恙,才暂时回了白云间。
一水护城二把手洛子羽更是称虞磬城“没妻子的人就是爱叽叽歪歪旁人家的事”,引得堂下各路英雄豪杰阵阵发笑。
白日里各方势力各持己见,玄修公会的长老们留了个心眼儿,以“玄修界盟主重选兹事体大,需得所有盟主点头赞同才可执行”将事情暂时压下。
今夜无月,甚至时至夜半之时起了风。
狂风于盛夏夜色中呼啸,暴雨毫无倾斜预兆而来。
小侍唯恐雨声惊扰了主子歇息,兀自起身合了窗子,嘴里嘀咕着这种活见鬼的天气要是来了贼人,只怕是脚步声都难以听见,却在转身之际对上一张带着笑靥的脸。
“嗯?请问您是?”小侍茫然地眨眨眼睛。
这张脸…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
虞磬城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笑逐颜开道:“这句话倒是说得不错,看来主人我是天定盟主,连老天都帮我呢!”
倒霉的小侍瞪大眼睛,还不等把发生了什么完全想明白,一把粉末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刹那间,这位小侍从头到脚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已经成了只能由人差遣的行尸走肉,两行清泪蜿蜒而下。
“去,撕了床上睡着了的那个古板的老家伙!”虞磬城眯着眼睛,笑嘻嘻命令道。
他掏出一把锋利地短刃递给小侍,补充两句:“轻声些,记住要一击致命,别给他反抗的机会。”
小侍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身竟真的放轻脚步,一点一点朝着内庭房间走过去。
虞磬城兴意阑珊打了个哈欠,耸肩转身,在雨夜中撑开一把扇,冲着一旁的人莞尔道:“走了,这个就算解决了,他跑不了。”
月均潭从一旁跟上他,大半个身子淹没在雨水中,嘴角扬起:“论变态还是得你。这是鬼雀一族的特性?随时随地悄无声息炼制尸鬼帮做事儿。”
虞磬城脚下步子顿了顿,又恢复了正常,微微笑了笑:“打听得这般细致,怎么?你也想学?”
“是想。”月均潭也不掩饰,他不怕被雨淋湿,紧走几步将虞磬城甩在身后,快步离开门廊下,“我去解决下一个,天气不太好,你在这里等。”
“那你可要快些回来,主人我胆小,不能独自在这儿留太久。”虞磬城故作娇俏地笑了两声,瞥一眼倒在门廊下的护卫,手起刀落结果了一个。
他将沾了血的长刃和手伸出雨伞外冲洗,不满地嚷嚷:“唉你又给杂碎留命,心是有多大意啊?迷晕哪有死绝了万无一失?”
“咱们来暗杀公会长老,又不是过来灭人公会的!”月均潭愤愤回了他一句,“你能不能收敛一些?”
收敛?
虞磬城眨眨眼睛,
这个词汇倒是时常听见。
——他很张扬吗?师哥也时常让他收敛呢。
论起出其不意间杀人,月均潭和虞磬城都可算作是一流的高手。
两人趁着雨夜作为掩护,时而兵分两路、时而配合默契,不到两个时辰便解决了名单上面一半儿以上的大小公会长老和主事。
末了,虞磬城笑吟吟道:“今夜主人我可算是出了大力了。多少年没做过这般过分的事情了呢?不出意外的话,想来天一亮往引城就要热闹起来了,为了能够拿出最好的姿态去看即将上演的好戏,主人我回去可要好生吃喝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
“可以了城主。”月均潭压低声音提醒杀红了眼的虞磬城,“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找机会再行动吧,天快要亮了,若是被人知道咱们夜里来过此处可就功亏一篑了。”
“最后在杀一个,”虞磬城不为所动,笑嘻嘻看着月均潭,“杀完了就走,可以吗?”
月均潭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是让我去,还是想杀我?”
虞磬城眨眨眼:“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去,那位叫林鲑,是我的授业恩师呢!”
月均潭再度陷入沉默。
本以为能够在做掉最后一人时无声退走,却不想竟然碰了今夜的头一颗钉子。
虞磬城的长刃贴近林鲑的时候,老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老头儿显然是睡到了一半儿被雨惊醒的,满眼惺忪,看到虞磬城时还愣了一下:“你来做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夜半三更——”
刀锋的寒凉贴在了脖子上,林鲑不明所以向下看了一眼,瞬间整个人都惊得一颤。
遂而,老头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你已经明白我要做什么了?”虞磬城嘿嘿笑着,话语当中却充斥着残忍。
林鲑长老的惊诧也只维持了一瞬间,神色便再度恢复如常:“为什么?”
“你问我这么做的理由?”虞磬城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话一样,手臂骤颤,在林鲑脖子上划出力道不深不浅的血痕,“那不如我来问问你?我是你的弟子,自幼长在你的膝下,承你的衣钵。
你知我从小对玄修界盟主的位置有执念,多年以前却不仅不帮我说话,还把我梦寐以求的位置给了毫不相干慕清离,请问这是为何?我的师、父?”
“盟主之位乃慕清离凭本事所得。”林鲑眼神毫不躲闪,一把推开虞磬城的长刃,用刚正不阿的语气道,“别忘了你这城主之位是如何来的,自从你坐上这个位置的那天起,你我师徒缘分已经尽了。
林鲑门下,无你虞磬城。”
一如既往这番话,将虞磬城气得脸上的笑意都不在能够维系,反手一巴掌扇在林鲑的脸上,面目狰狞道:“本以为你这老顽固会痛改前非,想不到竟然如此冥顽不灵,既然如此,还不如死了听话!”
林鲑长老年迈,被虞磬城这一巴掌直接扇下了床,半张脸顷刻间臃肿起来。
老头儿面色如厉鬼,狰狞地盯着虞磬城,一字一句道:“我林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没在你误入尘世之时由着诸位仙首将你斩杀!”
来自地狱十九层深渊血海之中的鬼却,生在炼狱,受尽疾苦。
当初自无间出逃,仅剩下一颗孩童的脑袋。
诸位前辈仙首想要布下驱邪阵,哪怕历经万载亦要将其湮灭,原由是此物不属于人间,由他降临,必会酿成大祸。
是时下年轻气盛的林鲑不信邪,认为一切皆事在人为,请求诸位仙首留情,救了他一命,就此留在了明月城。
鬼雀羽毛研磨成的粉末飘过鼻翼,林鲑在心间苦笑一声,鬼物终是鬼物,果真不属于人间,白云间前仙首说得一点儿都不假。
次日一早,各大仙首再度齐聚在玄修公会的山峰之下,等待了半响,无人下来开门。
一众首脑啧啧称奇,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呼玄修公会那群不分昼夜的先辈们也有不守时的一天。
此刻人山人海皆堆积在门口,面面相觑。
渐渐地,天穹的云层褪去,艳阳袒露于空,炙烤得在场诸位火气嗖嗖嗖上涨,也顾不得尊重前辈的理念,纷纷议论起来。
“人都干什么去了?几时了还不开门?诸位仙首都到了有一会儿了,怎可将仙首拒之门外,让其苦等?”
“诸位仙首?哪呢哪儿呢?”有人跳到一旁的石狮子上转了一周,也没看到“诸位”仙首,疑惑道,“我只看到了明月城的虞磬城和星天外的陈轩,并未看到其他人。”
“慕鸳戟和洛子羽倒是在,可他二人非仙首。”
“西桥更离谱,不仅药仙前辈没到场,连个像样儿的主事都没派过来。”
“什么‘仙首齐聚往引城商量神域’事宜,依我看就是闹着玩儿的吧?玄修界有分量的大佬一个都没来。”
“神域之事真假有待考证,估摸着大佬是懒得跟着小打小闹……”
这位长着络腮胡子的人话说到一半,见陈轩坐着轮椅带着亲信朝这边过来了,赶忙收住话头轻咳一声示意同班住嘴。
然而已经晚了,陈轩耳力好,已经将却才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脸色瞬间黑得像是锅底,冲身边的亲信道:“把那几个造谣者给本座抓过来,弄清楚这些流言蜚语是谁传出去的。”
“是。”亲信答应一声,挥挥手,带着两名弟子抽剑上前,去捉拿却才说话的几个人。
能够来这里的,不是玄修界豪杰便是仙门内的骨干或者亲信,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络腮胡子瞪大眼睛,一脚踢开星天外弟子的佩剑,怒汹汹道:“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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