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章流放
黄昏的夕阳像蛋黄一样在天边,京城内繁华似锦,城外荒凉一片。
城门好似把外面和里面隔成了两个世界,方知圆就在这交界处,他的背后一片荒凉,往日的繁华都已经不在。
许乐然赶到的时候,方知圆已经蓬头垢面的被士卒绑在马后。
明显已经被殴打过,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光彩,显然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许乐然喊住前面坐在马背上的士卒,道:“大哥,我能不能和他说一会话?”
说着她低头在自己身上找了找,因为出来的太过匆忙没有带银子,慌乱之间就脱下手上的镯子塞给士卒。
“好,快些说!”士卒拿着手中的翠玉镯子看了看水头,玉里面没有一丝杂志,他勾了勾唇角,施舍般的道。
方知圆被士卒把困在双手的绳子解开,两人坐在路边的茶棚中。
“你劫囚这件事是别人陷害你还是,真的?”许乐然问道。
方知圆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罪名已经定下,输了就是输了,他恐怕去不到流放之地在路上就死了。
被流放的人之生死没有人会关心,谢傅远这样的人也一定会让他死在路上。
一想到这里,他的脑中就浮现出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许御史,自己也马上去陪他了。
“你怎么了?”许乐然见方知圆一副痴呆的样子,这才短短半日的时间,他都经历了什么。
方知圆看着眼前之人,他摇摇头道:“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现在许家就只剩下你一人了,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去找谢傅远,他想必会帮你的。”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方知圆先在对这些话有些体会。
自己这一生都在伪装和算计中度过,甚至还杀了收养自己的义父,这一切都是报应不爽罢了。
他不想让眼前之人因为他做出的事情而终身不幸福,谢傅远其人虽然狠辣,但对许乐然还是照顾的。
“行了,我走了。”方知圆站起身来。
“你……”许乐然想要说些什么,可到这个时候千言万语汇聚心头,竟不知该说什么。
许乐然回过神的时候,方知圆已经如最初一样,被士卒帮了起来。
她快跑几步来到马前,把身上的首饰都给了马上到领头士卒,道:“还麻烦大哥能多多照顾他。”
士卒笑的很开心,当即就应了下来。
许乐然站在城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以后是再也看不到方知圆了。
被流放的人不是去危险的地方挖矿,就是去做一些苦力,即使累死也没有人管,只是往乱葬岗一扔就算了事。
她不想相信这就是方知圆的结局。
夜间,许乐然回到府中。
现在许府就只剩下几个年迈的老奴留着,其余人许乐然都遣散了,让他们各自回去。
诺大的府中,就只剩她,还好身边有个夏荷陪着。
“姑娘,您要不然去找谢首辅,他或许可以帮上忙。”夏荷见姑娘如此,出主意道。
许乐然摇摇头:“你去休息吧。”
夏荷担忧的离去,许乐然苦笑。
谢傅远怎么可能放过方知圆,更别提救他了,可她还有什么办法,现在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向方知圆提一提这件事情,至于答应与否,他已经看的很淡了。
不过她心中也清楚,谢傅远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放过敌人的事情,他平时可都是睚眦必报的。
第二日一早,许乐然还没有去找谢傅远,谢傅远就先来了许府。
“醒了?”谢傅远坐在外间的屏风后,许乐然一出去就见他看了过来。
“嗯”,她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可从谢傅远的脸上怎么看都是喜意满满,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
敌人就这样流放了,谢傅远会不高兴吗?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许乐然想要出口的话酝酿了好几遍,这才道:“你能不能帮帮方知圆,让他在流放路上不那么辛苦。”
她说出这件事很是忐忑,担心谢傅远更加的生气,就听谢傅远道:“这个是自然的,只是流放的人活的越久,恐怕受的罪就越多。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活着就是不停的挨鞭子和干苦力,一刻也不得停歇。”
“你是要我杀他吗?这个我可以成全。”谢傅远面上笑着,可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已经不在,更多的是眼中的怒色。
“算我没说”许乐然气道。
谢傅远恢复了神色,方知圆已经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他现在提这些做什么,当下轻松的笑道:“我只不过是在实话实说,这个流放的旨意是皇帝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生气了?”谢傅远当下态度就软了下来。
许乐然知道是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也没有再说什么。
谢傅远接着道:“现在府中就只剩下你一人了,不如一起搬去谢府吧,我也放心些。”
“不了,这成何体统。”许乐然不用想就拒绝了,她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流言太可怕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淹死。
谢傅远也知此理,当下又道:“那我派些人过来保护你,就让他们平日在许府里巡逻就是,不会打扰到你。”
许乐然刚想要说话,谢傅远又道:“你要是不同意,那就要去谢府住,一个人在许府我不放心。”
他说的理所应当,许乐然不满道:“许府这么多人都不是人呀!”
“我说错了,不是你一人,只是他们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谢傅远道。
“好!既然过来了,就一起用饭吧。”许乐然向外走去。
两人吃过早饭,谢傅远要去忙公务,最近的边防越国袭扰一事,朝中都在备战。
人人都是忙碌的谢傅远身为首辅更应该主持大局,这个时候最闲的人反而是皇帝了。
有些折子上给皇帝,皇帝竟然看也不看就扔给内阁,自己在后宫逍遥,好似这个大雍不是他的。
他从刚开始还想着从谢傅远的手中夺权,到现在或许是因为长久的奢靡已经消磨了意志,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朝中的事情都被谢傅远处理好,他自然是什么都轻松,就招了歌姬进宫奏乐跳舞。
至于韩婕妤,她的舞蹈早就看腻了。
殿内,钟声叮咚,衣袖飘荡。
皇帝斜依在椅子上,偏着头醉眼朦胧的看着一众花枝招展的歌姬。
“陛下您醉了!”皇帝身边一女子被他搂在怀中,从手中夺过酒杯,眉眼如丝,声音中尽是娇媚婉转。
皇帝也没有发怒,他揉了揉眉间,叹了口气。
王公公看着这一幕心中吃惊,现在宫中恐怕也就只有这位新被陛下封的婉妃娘娘能如此,要是其他人在陛下不开心的时候拿过酒杯,恐怕轻则就是一顿板子,重则是没命。
皇帝下一句话更是让王公公吃了一惊。
“可惜朕不能封你为皇后了,真是委屈你了。”皇帝也不烦躁了,把身旁的婉妃娘娘搂入怀中,一副歉意的样子。
婉妃娇笑的嗔道:“对臣妾来说,只要有陛下就够了,臣妾才不要这些虚名呢!”
皇帝心中大为感动,承诺道:“朕一定不会负了你,你为朕做的一切,朕都清楚。”
婉妃娘娘挥手让大殿内的乐人歌姬都退下,她关心道:“陛下都喝了一晚了,现在也该歇息了。”
“嗯”,说着两人去了内殿。
王公公却是没有像往常一样跟进去,他转身出去关上了门,自己则是守在门外面。
屋内的声音都与他没有关系,只是皇帝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谢傅远要是知道了这个事情,还会留着这个婉妃娘娘吗?
思及此处,王公公就觉得这个婉妃娘娘很是不对劲,皇帝其实和她认识也没有多久,为何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离不开她了似的,日日都要婉妃陪在身边。
婉妃要是不在,陛下就会变得很是暴躁,甚至还无故打殿内的太监。
这些太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皇帝其实要处罚也应该吩咐下去,不应该自己动手。
这样想来,他觉得陛下越发的喜怒无常。
王公公担心的事情自然已经被谢傅远知晓了。
谢府书房内,谢傅远听着汇报上来的消息,面无表情。
太子现在已经一岁了,可以呀呀学语,他也已经等不及了。
皇帝活得越久,就越危险。
“时刻关注着宫中的事情,记得随时来报。”谢傅远吩咐道。
属下领命而去。
皇宫,坤宁宫
皇后娘娘坐在地上的蒲团上陪着太子玩,宫女站在一边惴惴不安,不知该如何向皇后开口。
谢慧察觉了身边人的情绪,就道:“有什么就说。”
“回娘娘,陛下最近很是宠爱那个婉妃娘娘,甚至还说,说要立她为后,只是这个后位被娘娘给占了。”宫女说完就跪了下来。
皇后为人一直宽和,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又得不开心一阵子了。
“好了,多大的事情。”谢慧无所谓道
太子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小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团子,在蒲团上翻滚,时不时的爬起走两步。
“母后,母后!”小太子喊着。
谢慧应下,抱起了他。
门口就传来韩婕妤的声音:“皇后娘娘!”
韩婕妤匆忙过来,行了一礼,就要说皇帝的事迹。
谢慧打断她,道:“我都知道了,你们不用一个个的过来提醒我。”
韩婕妤这才开口道:“可是这个婉妃娘娘也太过嚣张了,田妃和袁妃都在等着您主持公道呢。”
这两位妃子是和韩婕妤同一波一起入宫选秀的,只是也不得宠,自从进宫以来就只有和皇帝见过几面。
以前倒也罢了,只是现在皇帝根本就不来后宫其她嫔妃这里,独宠婉妃娘娘一人,夜夜都宿在婉妃宫中,这怎么能不然众人着急。
现在后宫中就只有太子一个皇子,其她嫔妃已经入宫数年,连个皇子都没有,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在大雍,皇帝死的时候,没有孩子的宫妃可都是要陪葬的,他们已经入宫数年,逐渐老去,皇帝就不可能在过来他们这边。
难不成真的要以后孤苦无依,给皇帝殉葬不成。
韩婕妤这时候也是为了后宫众人来找谢慧,希望皇后能管管。
后宫还从来没有这一朝这么和谐过,往常的后宫嫔妃都是挣得你死我活,可现在倒好,后宫都把矛头指向了婉妃。
倒是难得的团结,其实这个皇帝从来都是有些神经质,比如之前让韩婕妤跳舞,其更像是在折磨她。
所以众后妃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能有个皇嗣,老有所依就行。
对于太子之位,是没有人敢觊觎的,谢傅远会提前弄死她们的家人。
“好,本宫会和皇帝说的,不过皇帝是个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恐怕我说了也没有用。”谢慧叹了一口气道。
韩婕妤也是惆怅:“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大家也都知道。”
韩婕妤替众位嫔妃传完消息,就回了自己的宫中。
小安子一直跟在韩婕妤身后,他想了一路,一颗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决定了。
韩婕妤喝着茶水,小安子就躬身在她耳边道:“娘娘要是没有小皇子,恐怕就是和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韩婕妤本就惆怅,听见这话更为惆怅。
就听小安子继续道:“娘娘,不如我们……”他说话的身体很低,到最后就连韩婕妤也有些听不清。
不过这意思她还是理解了,韩婕妤当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以?”她下意识道。
“这怎么不可以,娘娘放心,奴才会安排妥当,不会被人发现的。”小安子保证道。
小安子想要韩婕妤在外面找个男人怀孕,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办法了。
以皇帝上一次给韩婕妤喝凉汤的情况来看,是明显不想让韩婕妤有皇子。
那他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可……”韩婕妤还是犹豫,她怎么能这么做,皇帝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这件事要是被皇帝起疑,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个奴才来想办法,娘娘放心就是。”小安子信誓旦旦道。
韩婕妤点点头,嘱咐道:“那你小心些。”这算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小安子心中就算是极为不情愿,在滴血,但是他可不想看着韩婕妤为皇帝陪葬。
“是。”他躬身应下,低着头,掩住心中的伤感。
韩婕妤呼出心中一口浊气,叹道:“多亏有你在我身边,要不然这些事情……欸!”
“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小安子恭敬道。
他一向都是守礼的,就连平时都是很少抬起头来,让韩婕妤平时就只看见他的头顶。
“既然你是我的人了,以后就不用如此拘束。”韩婕妤道。
她一句随意的话让小安子心中一跳,小安子明明知道韩婕妤的话其实不是他想要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心中微甜。
可是他不敢把这份喜气表现出来,只是垂首躬身道:“只要娘娘不嫌弃奴才那奴才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
“瞧你这话说的!”韩婕妤觉得这个小安子过于严肃了。
他们两个轻松的谈话被他搞得像是什么严肃的事情似的,当下挥挥手道:“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小安子偷偷看了一眼韩婕妤道面色,躬身退了出去。
韩婕妤明显是和他聊天不太愉快,小安子走出殿外。
宫殿的门关闭后,他还是久久看着这道门,心中的甜味变的发苦。
他为何会这么不讨喜,就连娘娘本来的心情都破坏了。
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能为娘娘出一份力就好,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没用。
小安子回到房中,他现在是韩婕妤身边的大太监,所以又自己的单间。
他走到镜子前面,试图摆出一个笑脸。
勾起唇角,脸皮动了动,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不是开心的样子,这副样子反倒是在街上恐怕会吓哭小孩子。
他恢复了往常的表情,镜子里是一张阴翳的脸,再配上那双死沉的眼珠子,就像是从地狱出来勾魂的。
他之前在慎刑司,所以不需要对人讨好需要笑脸,这张脸还没有觉得什么。可是现在看来,这张脸着实太领人讨厌了。
他努力想要摆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无论怎么动脸上的皮肉,都是那般不堪入目。
小安子放弃了,他只要为娘娘挡掉一切危险就行。
房门被叩响。
一个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太监进来,笑意盈盈的讨好道:“安公公,不知您找小的有什么事?”
小安子看着那太监的笑脸虽然他不喜欢,但韩婕妤应该会喜欢。
他没有答话,小太监就一直躬身听训。
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安公公説话,小太监心中忐忑,抬起头来,就见安公公一瞬不顺的看着他的脸,看的让人发毛。
他又不是什么美丽的宫女,可自己长的也算是清秀。
思及此处,小太监的心越发不安,这里是安公公的房间,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人。
宫中有些宫女和太监结为对食,也有太监和太监……
正当小太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安子问道:“你平日里是如何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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