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摊牌

车子开进了一处高档别墅，莫小花才回神发现常笑没有送她回学校，诧异地望向常笑。

        常笑感受到莫小花的目光，解释道：“你确定要这副样子回学校？”

        莫小花这时也感觉到左脸隐隐作痛，脸肿的像半个猪头，再加上自己这身装扮，要真这样回去估计也够在鹏展中学轰动的了，便没做声。

        进了公寓，常笑让莫小花先去客厅休息，他到冰箱里拿了冰块给她敷脸。

        莫小花脸上的肿痛因为冰敷减轻了不少，就见常笑已经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从厨房走了出来，之前痛感压抑住了饿感，现在食物摆在眼前，她也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常笑倍感疑惑，她还真是好胃口！除了刚才沉默些，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反应，就连杨利利那么用力打她，她就只是眼圈泛红，愣是没流一滴眼泪。

        他好奇这女人是怎么长大的，要不是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想都是个男人属性。

        “屋里没别的，只有速食面，你先凑活吃些，一会儿我送你回学校时再去吃。”

        莫小花抬头看看他，欲言又止，还是决定先把肚子填饱，再解决他们之间的事。她不想再把问题复杂化，一个杨家就够她避之不及，不想再把常笑扯进这滩浑水。

        莫小花等常笑吃完最后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一会儿不劳烦您送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关于后面需要配合您的工作，抱歉，实在有心无力了。”

        常笑抬了抬眼镜，眼中闪过精光，这么急着和他撇清联系？这丫头丝毫不为被人窥探了隐私而窘迫，反而能够冷静地以此作为武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记得前几年土城的圈子里一直在传，说杨家少爷为了一个学生妹，愣是舍弃了自己经营多年的画廊，接手了国赫集团。

        要知道这杨家的独苗，从小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喜爱绘画，国内外得过大奖无数，但就是不愿意经商，家里软硬兼施，仍拿他没办法，为此杨家爷爷和自家老爷子常有同命相怜之感。

        常笑听说他接手了家族企业时，也是大为震惊，依他对杨锐的了解，他可绝不是会服软的性子，只能说，有比绘画对他还重要的东西。

        前几年大家聚会时也有人好奇这姑娘的存在，撺掇他带出来给大家见见，每次都被杨锐搪塞说，人家还是念书的小姑娘，不比他们这些浑人自在，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护着，舍不得带出来受委屈。

        这些少爷表面潇洒，实则很少有婚姻能自己做主的，像杨锐这样的，在他们圈子里也算另类的，出来混的，谁会动真格的。其实以杨家的势力，倒也不必委屈孙子用婚姻来换利益，只要门当户对，长辈基本是不会反对的。

        常笑觉得，莫小花就算对杨锐另有所图，也没必要为了区区两百万跑路，毕竟她如果留在杨锐身边，两个亿对杨锐来说也不算什么。

        莫小花心想，如果能借今天的事打发掉常笑，也算没白让他看场戏。

        两个人各怀心思，针锋相对。

        “莫老师不必劳心后面工作的事，我会安排，今天的事多少我也有责任，毕竟你是我带过去的，还受了伤，我有义务负责到底。”常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像您刚才听到的，我不是什么单纯女孩，你们的圈子我也不想再碰。”莫小花心中暗骂这人可真是难缠，话不说白，他就总有冠冕堂皇的借口把你绕进去。

        “只有单纯的女孩，才会说自己不单纯，我的圈子，谁碰？我说了才算。”常笑摘下金丝框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小花。

        莫小花此刻也毫不畏惧地迎向那道审视目光，原来男人的眼睛也能那么亮，将她照得无处遁形。

        “舆论压力您也不在乎吗？常副局长。”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顶乌纱帽？”

        “那土城呢？也不介意把您扯进我和杨家的烂摊子里！”

        “要是，我真就不介意呢？”

        莫小花闻言身体微有一滞，而后马上恢复过来，抛下最后一击“那如果，我离开杨锐，来水城，都是因为您呢？”

        莫小花料定，依照杨利利今天对常笑的态度，常家应该算得上土城有头有脸的家族，杨锐当年和她的事，土城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稀罕新闻，他若敢担下这罪名，不用杨锐收拾他，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常笑看着莫小花红肿着半张脸、故作坚强地在自己面前硬撑的样子，他不得不承认，她比他见过的很多女孩都睿智、刚毅。

        这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付大多数人百分百奏效，可唯独常笑他不怕，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更何况常家在土城还没有怵过谁，即便是杨家。

        但当他看到她那瘦弱的身躯轻颤后又猛地绷直进入战斗状态，捏紧的双手皮肤下血管的颜色清晰可见时，她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却偏要用尽全身力气披上铠甲，这样的莫小花让他突然就心软了。

        片刻后，常笑手指轻叩桌面，“明天我会安排姚美娜老师接替你完成后面的工作，现在先送你回学校。”说完起身先出了门。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是莫小花这辈子最艰难的日子，当时母亲突发心脏病，住院动手术花光了家里仅剩的积蓄。

        她白天在医院照顾妈妈，晚上还要去打零工，顺便解决掉一天里唯一的一餐饭，那时她就知道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后来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莫小花也终于看到了生活中的一点光，也是从那时起，她逼自己变得无坚不摧，因为她还有母亲要照顾。她本想放弃学业，可母亲逼着她去土城念书，但高额的医药费、学费，她们根本承担不起，莫小花只能白天有空就去带家教，晚上再去酒吧打工。

        同学给她起外号“神龙”，因为她总是见首不见尾，有一次她低血糖加疲劳过度，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幸好被室友李小丽及时发现送去了医院。

        李小丽以前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碰到莫小花她信了。莫小花来水城的事除了母亲就只告诉了她，告别时，李小丽轻轻把她揽进怀里，“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顺心了就回来，我养你！”

        在水城这半年来，莫小花过得确实挺开心的，一心一意只管教好书，遇见的也都是还算不讨厌的人，可唯独常笑是个例外，她害怕这个人打破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平静生活，所以只能快刀斩乱麻。

        莫小花看着常笑转身出门的冷漠背影，心中终于松了口气，希望后会无期。

        常笑将车停下，看莫小花下车后立在车门前给自己九十度鞠了一躬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鹏展校门，他觉得自己的放手也许是对的。

        莫小花原本就是他在水城无趣生活中的小插曲，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没什么感情是值得他刻意强求的，强人所难的事有来有往间涩瓜也能染了甜味，若是一味一厢情愿就成了不知羞耻。

        鹏展门口的黑色轿车重新启动融入车流夜色，水城的夜晚白昼从来不缺少不断上演的一幕幕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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