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破不立
学习空有一腔热情是远远不够的。时间、方法、坚持都要投入，梁微微难以忍受一个班级四十几个人共同呼吸，看书看着看着就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直到缺氧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被混合的奇奇怪怪的气味刺激地猛地咳嗽起来，等停止咳嗽后，眼泪鼻涕全部造访，看起来状态糟糕透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梁微微难受得不行，只想躺平好好睡一觉。再上课的时候一直觉得晕乎乎，几次魂魄飞出窗外，煞白的脸上冒出冷汗，梁微微觉得自己快与身体分离。
“喂！你笔掉地上了！”李宇昕皱眉没能控制住自己、流露出一丝厌恶。
梁微微猛地清醒了，头顶凉飕飕地抽了一下，连带着眼皮也抽了一下。似乎梦中初醒，看李宇昕眼神中全是鄙夷与厌恶，大概时间久了，便不愿再掩饰对她这个新学渣的讨厌。
呲溜！梁微微狠狠吸了下鼻子，酸胀感冲到脑门，眼圈又红了。刚买的纸巾又见底了，鼻子快要擦破皮。“救命啊，学霸你爱咋咋地，我感冒好了就有功夫来洗白自己！”梁微微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太不争气了，病来如山倒，可能还有些发烧。
李宇昕看着梁微微，心里更加断定了这位新同桌就是个无脑的渣渣。这个天才刚凉下来，全校应该是找不到第二个感冒发烧的了。
“都说笨蛋不会感冒。”李宇昕不怕加重梁微微的病情。
“…所以正好论证了我不是笨蛋？”梁微微发现李宇昕语气有好转，试图挣扎一下。
“过个暑假能让成绩下滑23名，一般笨蛋做不到这点。”李宇昕挑眉挖苦。
“呲溜！”梁微微也不用顾忌自己的吸鼻涕擦鼻涕会不会恶心到同桌了，大胆地满足自己所有需求。毕竟她这个座位暂时是合法的。
“你不会想趁着生病就沉沦在三十名了吧？还是说这次成绩事出有因，你保留了所有的实力？”李宇昕靠近点，压低了声音问。
“大神你想多了，我现在就这个水平。”
“发生什么事情能让你自暴自弃？你费这么大的劲考进这所高中为了什么？”李宇昕突然想到了什么，翻了个白眼，“哦你的理想是生个女儿。”
“……”这才是致命一击，梁微微觉得眼冒金星，招架不住学霸的套路。
“如果你不想学习了，不要影响到别人，这里没几个人不想考个好大学，如果你有家业等你去继承就当我没说。”李宇昕最终把游戏规则告知梁微微，“但是家大业大，也经不起一个败家儿的折腾。”
李宇昕波澜不惊地继续回去埋头功课，留下梁微微一人感觉自己烧得更严重了。
成年人的世界最怕什么？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因为脑子当机了一会儿，梁微微连鼻涕都没吸了，等反应过来，教室里太安静了，再吸鼻涕就变成了突兀。就如李宇昕所说，周围人都是爱学习，都在为了未来努力，只有她不仅停滞不前还倒退了不少。在李宇昕看来，自己肯定是无药可救了吧。别说他从没见过有谁从前十掉到三十，梁微微也从没见过。当事人其实没多大实感，外人如学霸自然会以为梁微微留了一手，为了离开原来的座位。
误会大发了，别说下次月考，到这学期末，梁微微都不可能回到前十。虽然梁微微也很想一夜恢复到原来的水准，但，她的芯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而是三十多岁听课都有点艰难的…学渣。
在上一世，凭着学习力强，工作能够事事顺意，那点可怜的学习力，放到现在，就只是九牛一毛罢了。梁微微哀叹命运不公，来来回回一折腾，恐怕得两空。
活动课五班照例全班去跑步，坐了一下午突然站起来，梁微微有点头晕。
“你待教室里。”李宇昕语调平静，“别出去成为移动的感染源。”
梁微微还没来得及感动便生出一股莫名气。
“冷静冷静。”李宇昕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抢白了梁微微的内心，“我给你去开扇窗，通风一刻钟后自己去关上。”
“…”梁微微无语地看着李宇昕，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我不是关心你，我就是怕麻烦，你感冒一日不好，我们都有被感染的风险。”李宇昕说完，从后门跑去操场。
梁微微一个人在教室，昏昏欲睡，原想坚持到一刻钟后关窗，结果没坚持多久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被搬来搬去。
再醒来时，一股消毒水味道直冲鼻子，胳膊有点疼有点凉，眼皮发烫，梁微微又跌入了梦中。
梦中女儿得了幼儿急疹，在退烧前无法确诊的毛病，发高烧三天三夜，梁微微整整抱了三天三夜，像是怀里抱了烧热的铁块。梁微微心急如焚，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撑不住了，但看着烧得火烫的女儿还在坚持，微微也只能一次一次用床边给自己准备的冷水拍脸保持清醒。
刘依依傍晚送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过来，摸摸还没醒的梁微微额头，依旧很烫。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郑雨濛过来瞧梁微微的状况，等了课间十分钟没醒来便回去了。
梁微微觉得自己跟梦中一样冰火两重天，挣扎了会儿睁开了眼睛。白炽灯明晃晃地照亮由远而近的罗晨风。
“怎么了？”梁微微哑着嗓子问。
“来看看你还活着没。”罗晨风转身离开。
点滴快要输完前，梁微微喝完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然后拔了针，一脚轻一脚重地往外走，迎面碰上夏莲和胡颜珺，胡颜珺眼尖赶紧脱了校服外套给梁微微披上，俩人一左一右二话不说把梁微微扶回寝室。
半夜梁微微肚子疼醒，匆匆去上厕所，姨妈造访，打了个措手不及。清理完毕后一点力气没有，压根不想爬上床去。
“来跟我一起挤挤。”下铺的胡颜珺拉开被子，让脚步虚浮的梁微微钻进来，她递了个暖水袋给梁微微，来不及说声谢谢，梁微微就听着胡颜珺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开始羡慕这秒睡的能力。
第二天早上梁微微觉得自己恢复了不少，除了还在咳嗽流涕，喝粥的时候觉得胃里空空荡荡。梁微微早自习前又去了趟医务室，买了一袋口罩。
“你是不是有点肿了？”李宇昕打量了一下梁微微，用手比划了下自己的脸。
“水肿吗？”口罩后面的梁微微带着感冒时特有的鼻音，瞪大眼睛急切地问。
“你可别一日三餐都喝粥，对康复没意义，多吃点蛋白质，增强免疫力才是最重要的。”
“那也得有胃口吃呀。”胡颜珺打岔道。
“喝点生姜可乐试试？我感冒的时候我妈就给我喝这个。”张立及时地献计献策。
“寝室里没条件。”胡颜珺的吐槽更及时，“话说你都几岁了，现在感冒了你还喝这个嘛？”
“上次感冒都小学时候的事了！”张立不知道自己是在澄清什么。
梁微微哧哧哧笑了出来，眼镜片上蒙上了一层水雾。
刘依依过来摸摸梁微微的额头，担心极了：“吓死我了，你这两周说晕过去就晕过去。”
“我好多啦！”梁微微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给我送的皮蛋瘦肉粥，超级好喝。”
刘依依开心得眼里发光：“中午再让食堂阿姨给你熬一锅！”
梁微微心生感恩，让胆小的刘依依想出去找食堂阿姨熬粥，真的太难得。
自习课的时候，梁微微还在努力适应学生的节奏。
“你倒霉了这么久，现在该触底反弹了吧？”李宇昕奚落道。
“人生总是起起伏伏伏伏伏伏伏伏的。”戴着口罩的梁微微看不清表情。
“这样就悲观了？月考掉到三十名也没见你失落。”李宇昕眼里，成绩大过一切。
梁微微觉得，他俩如果合并同类项，惹人讨厌一定大名在榜。
“李宇昕，你以后会考哪个大学呢？”梁微微挺好奇。
“管好你自己，病患。”李宇昕可不是这么容易可以沟通的。
梁微微翻了个白眼，眼球酸胀异常。
“你花太长时间在功课消化上了，写作业才是检验学习效果最好的方法，很多人为了不做作业一直温习课本，这种逃避的行为一时没有什么害处，时间久了基础薄弱的就搭建不起高楼大厦。”李宇昕自然早就写完了当天的作业，“我看过你的试卷，基础太薄弱了。你要想有原先的成绩，不可能再走一次捷径了。”
梁微微闻言自然地打开课桌，看到试卷以自己不熟悉的方式整齐摆放。
“古人说不破不立，你这次也许真的是个好机会。”李宇昕把本不想说的话也说完了。因为梁微微口罩后面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黯淡，如果她再病一次，就真的要毁了。高中生时间成本何其高，而成绩这种东西，恰好是用时间换来的。
“假设下，你女儿如果本身成绩不错，但是因为基础薄弱一夕成绩跌入低谷，你会怎么做呢？”梁微微越听越糊涂了，李宇昕摇摇头，“换个方式给自己打打气坚持下去。即使在谷底，也要踏踏实实打稳了基础，不然即使爬上来了，也免不了再次摔下去，到时浪费的时间可不是一年而已了。”
“谢谢你。”
“考虑好了就要好好努力了。基础太薄弱，你这次考差绝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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