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失眠
不知是否旅途中太紧张，回校后的第一个夜晚，梁微微久违地失眠了。
睁着眼睛到下半夜，梁微微叹气，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想想妈妈在家里有姑奶奶陪着，梁微微略感欣慰。
一夜未睡，熬到起床时间梁微微迫不及待，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径自去了教室，没胃口自然不想光顾食堂。
白天梁微微眼睛干涩，一个劲拿手揉着，越想着不要去揉越拼命揉，以为每次都是最后一次。
梁微微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晚上能睡个好觉，失眠只会越来越严重，尤其是慢热的她逐渐发现自己已经没了爸爸。
上一世的梁微微对爸爸没有太美好的印象。这一世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人便阴阳相隔。
学校新出了通知，高二以上每两周回一趟家。
晚自习后梁微微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这周末不回家。
“衣服够吗？吃的够吗？”妈妈记得梁微微随身只带了两三套衣服。
“够的，我自己会洗晒的。”梁微微晚饭前刚洗了一套衣服，正晾在阳台上。
“那不行，太占你学习时间了。”妈妈想了想，“周末我送些衣服给你带过去，还有吃的，你把换下的衣服装好了给我带回来。”
“不用啊妈，我在休息的时候洗衣服的。”梁微微连连摆手，“不耽误学习的。”
“周六下午……周日下午吧，周六上午我带你姑奶奶去瞧瞧眼睛，看能不能治疗，时间不太确定，我周日傍晚去学校找你吧？”妈妈在那一头写着什么，可能是在记备忘录。
“奶奶的眼睛能看好吗？那可太好了！”梁微微很高兴，“妈你难得的周末，不要再为我奔波了，你们在家休息休息，下周我就回去了，最近天气还可以的，真的不用给我送衣服过来的。”
“嗯……”妈妈考虑到的确有些麻烦，学校和医院是不同的方向，在梁微微的坚持下，她妥协了。
夜里梁微微依旧失眠，窗外的风刮着厚重的湿衣服发出不甘心的哗哗声，梁微微平静地睁着眼睛，躺久了腰背酸痛就换个姿势继续睁着眼睛。
闭上眼睛就会头痛，眼皮也痛。
四天了，不仅仅夜晚睡不着，午休也不需要了。趴桌上脑子很兴奋。眼底的黑眼圈淡淡地跟烟熏妆一样，眼神也开始变得木木的。
周六中午，梁微微开始两腿虚浮，走路像是踩在云朵上，上课时只能看到老师嘴巴在开合，听不清到底从哪里发出声音来。
她去了趟医务室，跟不是太熟的校医要了一片安眠药，装在小袋子中，回了教室。
在校的周六下午是自习课，梁微微用仅存的理智留在教室中，她怕一片安眠药下去后她就能睡死在寝室中。
很多同学都选择回寝室休息，毕竟原本这是愉快周末的开始。
梁微微艰难地去教室后面饮水机上接了水，费劲地取出药片，吃完后就安静地趴了下去。依稀听到同桌学霸开关桌板的声音。就跌入了神奇的世界。
奈何桥上有个白色的身影，一直在原地打转，嘴里念念有词：“我的脸呢我的脸呢？”
这才发现那个身影分不清前后左右。
“哎那底下有好多啊！”梁微微凑近了看水中全是脸。
白色身影开始捞脸，捞起就往身上扣，上上下下全贴满了，就是不往头上扣。
“脸怎么贴肚子上了？”梁微微问。
那人全身上下不同的脸一起张开嘴说：“脸怎么贴肚子上了？”
“你看你全身的脸在问你了。”梁微微叫住正要过桥的人。
“有脸就行了，管它在哪呢。”那人弯下来，顶上赫然一张血口大嘴。
梁微微心里想，这不是有脸的嘛，他还不知道吧，拿了那么多脸，别人会不够的吧。
那人就走了。
梁微微蹲下来，想给自己也找张脸，可那水中已经没有了脸。她很是伤心。
突然记起来，自己的作业还没做呢，着急起来，水中全是作业本，空白的，越来越多。
梁微微着急地往外捡作业，一本又一本，怎么也捡不完。
终于捡到写了自己名字的作业本，打开来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却发现上面的字迹越来越淡，快要消失。
“是沾了水的关系吧？”梁微微着急地抬头看有没有太阳，想着去哪里晒下作业本。
不曾想看到自己阳台上半干的衣服正在风雨中。
梁微微赶紧抓起作业本往阳台方向跑，阳台在三楼，她把作业放进兜里，沿着水管往上爬。
雨打在脸上生疼，可是低头会淋湿头发，头发湿了很难干，梁微微就抬着头往上爬，总算是跳进了自己的阳台里，她发现只有自己的衣服在雨中淋着，别人的衣服在阳台都好好的。
她收进湿哒哒滴着水的衣服，打开风扇，还拿了吹风机去吹，心里想着这时候要有个除湿机就好了。
“奇怪，我的作业本呢！”梁微微摸摸口袋没有了作业本，“啊肯定在爬水管的时候掉了，毕竟我抬着头注意不到脚下。”
梁微微扑到阳台上，一楼地面果然有个翻开的本子。有辆车从远处快速开来，梁微微害怕作业本被碾烂，着急地爬上阳台。
爬水管是来不及了，车前灯越来越近，她咬牙闭眼一跃而下。
失重的加速度让梁微微小腿抽筋，她吃痛地睁开了眼睛。
撞上了同桌学霸李宇昕惊愕的眼神。
“……你口水擦擦。”李宇昕看着梁微微嘴角挂着一条晶莹剔透的口水，嫌弃地低声说道。
梁微微慢慢转回头，悄悄伸手从李宇昕桌上抽了张纸巾，擦干净了口水，顺带把额头的汗水也擦了。
“我睡了多久？”梁微微再次侧过脸去，看李宇昕不再一脸嫌弃。
“刚上课。”
“我还以为都晚上了。”
“你中午吃了什么药？”
“安眠药。”
“大白天吃什么安眠药？！”李宇昕很震惊，这是什么样的奇葩行为能力啊。
“我看你吃了一片，一片只能管一个小时吗？”
“不知道呢，我还是第一次吃的。”梁微微也觉得奇怪，八小时的睡眠总得管上的吧不过同时也庆幸，要真是八小时，晚上得在被窝里做作业了，就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你做了什么梦口水直流的？”李宇昕第一次知道女生睡觉也能睡成那样子。
“梦到在追作业本。”
李宇昕想象了那个画面，梁微微口水直流一脸痴汉笑追着作业本，就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吃晚饭的时间，李宇昕又撞见梁微微从医务室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熟悉的小袋子。
晚自习梁微微认认真真写作业，睡了一小时后精深体力都回来了。
“真是个铁憨憨。”梁微微稍微心疼一下身体和大脑，趁他们状态不错赶着作业本。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梁微微放下了作业，剩余的部分明早就能写完。她得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快速地解决失眠问题。
课间李宇昕捧着书几次想对梁微微说话但欲言又止。
梁微微突然面对李宇昕，挑眉看着他。
“你知道安眠药的作用原理吧？”李宇昕便秘似的脸发现梁微微有些茫然，“简单说就是他能刺激大脑中的受体抑制中枢神经系统。”
梁微微觉得神奇，学霸连这个都知道。
“会有依赖性的。一开始可能一片管一天，后来就需要好几片。毒性也会越来越大。”
梁微微继续好学地点头。
“别吃那个药了，你这一片只能管一小时，想睡好一晚上就得至少八片，等你高考结束，大脑也该废了。”
梁微微还是点点头。
李宇昕看梁微微只是皱着眉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她的身体她自己做主。如果才高二就需要安眠药，将来即使高考发挥超常，等待她的也是无尽的黑洞。
梁微微想起上一世与孩子爸爸重逢的时候，恰巧是失眠最严重的时候。工作压力大，家里催婚压力大，又没法跟人倾诉，朋友的圈子里也诡异地弥漫着浓厚的焦虑不安。
在觉得自己即将四分五裂时，孩子爸爸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电话中的声音阳光而清爽，让梁微微有置身于大草原的感觉。
知道梁微微失眠，他便每天夜里电话中陪着聊天，直到梁微微说得睡过去才挂断电话。
因为大家都忙，除了周末一起出去走走，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时间。
有次工作日加班，梁微微抬头的时候看到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冲她灿烂地笑。
“这个给你！”他直率地走过来，放了个小东西在梁微微办公桌上，“捕梦网，能让你睡个好觉。”
梁微微挂着满脸的疲惫笑了，谢过后把他送出门外。
“是印第安的文化，18世纪开始的，我挑了个最适合你形象的，晚上睡觉试试。”
进电梯的时候，他笑得柔柔的，给梁微微介绍着。
“嗯。”
“我那边还有很多，还有可以自己做的，周末你要有时间，我们一起做一个捕梦网。”他的笑容一直维持到电梯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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