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数学之美
天气慢慢热起来，梁微微经受了几轮好意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洗礼后，彻底把脖子亮了出来。捂了好几个月的脖子比脸都白了，梁微微决定下个冬天要多多捂脸。
周末姑奶奶去做了眼睛手术，进手术室前，姑奶奶一直拉着陈娅的手唠叨：“丫丫手术不成功也没关系，妈早就习惯了。就是钱一定要退回来。”
“奶奶！你就不想看看我现在长什么样了嘛？”梁微微急忙接上话，两手拉住奶奶的手。
“你还能长成个猴子难道？你爸妈的模样我都记得。就是这手术肯定有失败的概率，不能糟蹋钱。”
主刀医生乐呵呵地笑：“老人家你放心，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你们这又有女子又有小孩儿，我肯定不能自砸招牌。”
说话间就让护士推着进了手术室。
手术中的灯亮起，陈娅发现自己手心出了汗，跟梁微微要了纸巾擦干后，揉成团捏在手心中，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梁微微索性拿了作业在走廊窗台写起来，等外面的阳光变淡，走廊的灯亮起来时，作业都写完了，肚子也适时发出饿了的信号。
看了时间手术才过去三小时，梁微微又拿出笔记复习，偶尔看一眼还在焦急踱步的陈娅，有些想让她坐会儿歇下，想想不太妥，就自顾自地复习功课。
期间有护士医生经过，看着她们母女都很佩服。
“就是亲妈亲外婆也不一定能得到这样的照顾。”
“更何况里面的是姑姑姑奶奶讷。”
梁微微看向陈娅，妈妈站在了门边，背影看起来很柔弱。
为母则刚，但梁微微知道，这句话背后是有多少付出与隐忍。不是任何一个谁能够用语言去表达对母亲付出的讴歌。
除了母亲自己，才知道经历的一切最终能变成什么。
到了晚饭时间，梁微微自告奋勇去食堂打饭菜上来后，和陈娅简单用了晚饭。
“微微要不要去病床休息会儿？你学习了一下午了。”陈娅的眼窝有些凹陷。
梁微微很是心疼，但考虑到夜里姑奶奶的麻药劲过了需要有人陪护，边点头答应边收拾餐盒。
陈娅电话给梁微微时，她刚睡醒，一看时间该到了姑奶奶手术结束时间，赶紧洗把冷水脸。跑到时手术中的灯刚熄灭，主刀医生出来先给她们报喜，又嘱咐几句饮食要求夜里看护要点，陈娅连连点头，进去做陪护，在全身麻醉过去前，看着老太太。
“床褥收进了吗？阿斌你去看看外头太阳下山没，姑姑头有些晕。”
“阿斌？屋子怎么又冷又黑的？”
没多久老太太开始开口说话。
“姑奶奶，我是微微呀。”梁微微手腕被胡乱一通抓的姑奶奶抓住了，她便温柔地慢慢说话。
“啊微微啊，丫丫呢？”老太太思考了会儿似乎记起来。
“妈我在呢，手术成功完成了。”陈娅眼中闪着泪光。
“我还以为还在十几年前的家里睡着，我说怎么能睡得这样沉。”
“老太太您清醒过来啦，能坐起来吗？扶着慢慢坐起来休息会儿。”护士过来帮忙。
“我怎么感觉不到眼镜呢？”老太太有点慌张。
“眼睛局部麻药劲还没过去，等过去了您得觉得疼了。”护士笑着看老太太伸手去摸纱布，“到时候再疼也得委屈您忍一忍。”
“嗨我有什么疼忍不了的，我都六十好几了。”
“是个该享福的年纪啦！您孩子有孝心，您呀健健康康跟着享福昂！”
老太太回了单人病房，依旧觉得头晕，囫囵吃了些杂粮粥躺下睡觉。陈娅也趁机在沙发上睡会儿，让梁微微看着些。
半夜老太太被疼醒了，她听到有轻微的鼾声，便小心哼哼唧唧地忍着，实在太疼，一直忍到头上的纱布被汗打湿，梁微微黑暗中才发现，忙跑过去喊奶奶。
“嘘，你妈妈在睡觉吧？你去找下护士，我这纱布得换一条了。”老太太咬牙忍着痛。
梁微微早就按了铃，护士闻声到来，检查了老太太的心率血压，再仔细打开纱布。梁微微打来一盆温水，仔细给奶奶擦拭脸上头上的汗珠，然后护士重新缠了纱布上去。
陈娅已经醒来，赶到病床边，让老太太靠着自己坐。
“如果不太累还是坐着休息吧，躺下会更疼些。老太太我看您真的能忍痛。”护士建议着。
“这疼比起生娃怎样？”老太太突然说的话让梁微微脚底一滑。
“那可比不了，生娃那是性命攸关的。”护士笑着走了。
老太太拍拍陈娅手背：“我记得你生微微那会儿，疼了有四五天吧，一直没机会说，你为我们梁家受苦了。”
“妈，都多少年前的事啦，我都不记得了。”陈娅仿佛不在意。
梁微微却记得，上一世的她分娩那天，陈娅比她还紧张，一直等她出了产房，陈娅哭着说怕微微熬不住分娩痛，她说只要痛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要去经受，她觉得比当初的痛更甚。
老太太靠着陈娅囫囵打了几个盹，一直到天亮医院有了更多的动静后，才开着门躺下休息。
主治医生每天早上来查病房，观察老太太对光线的反应。梁微微每天祈祷着奇迹发生，但是一直到周日傍晚离开，她都没有等到。
“哪有这么快啊，就是生孩子也要好多天才能恢复呀。”老太太听到梁微微从早到晚在祈祷着，笑得很开心，安抚着快要去学校的梁微微，“这个蛋羹味道不错，我记得微微很爱吃蛋羹？奶奶这碗也给你吃，就只给你吃。”
“谢谢奶奶！”梁微微快速吃着，一边想着是否有什么东西落下，思来想去突然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了，“奶奶，你要是拆纱布了可以看到了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啊！”
“没这么快的，差不多要一周时间的恢复期。”主治医生经过她们病房，探头进来乐呵呵地笑，“小姑娘别慌张，等你下周过来的时候打扮好看些，你奶奶就愿意看看你啦。”
“臭流氓！”梁微微轻声怼着医生，看他识趣地离开，才又回头拉着姑奶奶和妈妈说话。
“你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还挺远的。”陈娅有些担忧梁微微，也很担忧老太太。
“妈妈我都快成年了！完全可以的，放心吧。”梁微微保证着，“我一到寝室就给您报平安！奶奶我走了哈！拜拜～”
梁微微一路拉着行李箱狂奔，她怕赶上最拥挤的公交，更怕赶不上公交。
突然有辆汽车停在路口挡住了梁微微，副驾车窗摇下来，是一张略微有些印象但是记不起来的男孩子脸。梁微微着急地跺脚，差点开口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过男孩子首先开口。
“我们送你去学校吧？”白旭见梁微微依旧没反应过来，下了车把她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我是九班的白旭，梁微微你都坐我位子好久了，对我一点也没有印象吗？”
梁微微想起来，自己的确是坐了好久陆远华的邻桌。
“想起来了吧？我是陆远华的同桌，白旭。”梁微微一听到陆远华的名字表情显然不再茫然，这让白旭有些惊讶，也有些挫败，拉开副驾后面的车门，“请吧，我们应该还不会赶上晚高峰。”
梁微微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树一棵一棵地往后飞去。
“梁微微你跟齐天汝是什么关系？”白旭没话找话。
“同学。”梁微微不太反感这样的问题，就怕人心里产生的幻觉，反而这样的问题才能让她认真回答。
“哦……”被问的人不尴尬，问问题的人却有些尴尬起来，“那为什么他要坐在陆远华座位上呢？”
“可能跟陆远华是朋友？”梁微微也很好奇。
“呸，陆远华的朋友都是成绩好的，那个齐天汝还在补课。”白旭说完有些担忧。
“那倒也是，下次你问问齐天汝。”梁微微不介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择优标准，她不置可否。
“你数学成绩很差吗？”白旭决定新开一个话题，难得能跟梁微微独处。
“嗯，很差。”梁微微很诚实。
“为什么会学不好呢？数学是唯一一门有唯一确定答案的学科。”白旭的确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学不好数学。
“还有呢？”梁微微有些好奇，她想看看数学成绩好的人都是怎么看待数学的。
“所有的题目都是在最基础理论上跳舞，只要掌握那些基础，就百变不离其宗。”白旭提起数学就兴致勃勃，“殊途同归，数学就是最好的解释，同样一道题目，千人用千种方法，得到的都是唯一的答案，这是数学之美。”
好了可以了，梁微微没有这种觉悟，跳舞？那她肯定是在刀刃上跳舞。殊途同归？她每次都能解出不一样的答案。数学之美？美得让她只能远观。
“我们班主任还曾经夸过你的成绩，说你短短一学期，从班级三十进入班级前五，是我们班绝大多数同学的榜样。”白旭决定再开一个话题。
“那他有说，我用一个月的时间，从前五掉到三十没？”梁微微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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