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叶漫醒来了，在第二天的午后。
府里留了叶四和叶十在家。
即便是负责她安全的叶九，都出去了。
叶漫已经被红杏换了身浅绯色的锦缎裙，这个颜色，让她脸色，看起来多少红润一点。
陈嬷嬷端了粳米粥，清淡粘稠，让她毫无食欲。
坐在矮榻上，后背枕着大靠枕，两手边还有两个大虎头当手腕枕。
一扫颓靡，笑意盈盈，看着为她忙碌的两帅哥。
叶十今日难得到她跟前，白嫩如豆腐的肌肤，粗眉大眼，深邃双眼皮，鼻梁小巧，薄唇红润。
他和叶四站一起时，竟然比叶四只矮一点点。
真正是芝兰玉树的好模样。
因为年纪小，在其他人面前，一直气势不足。
比起其他装老成的他们，叶漫倒还十分喜欢他稚嫩有朝气的模样。
像呈露向日葵，充满生机。
她甚至突然有了想要他和叶九换一换差使的冲动。
可叶九一直跟着她，从皇宫出来的马车开始，她怕他伤心，暂时按下这个念头。
叶漫一直觉得：十个人里，叶四和他长得最好看。
这俩一起，在她跟前一杵，倒还分不出个伯仲来，她都喜欢瞧。
看了帅哥，心情好。
即便什么都不吃，此刻她也不觉得饿。
“那药，要坚持服用一个月，可不能断。”叶四坐在一旁，正用他拿算盘的手，一点点掰细草药，让药味更快逼出来。
那药香，弥散在屋内，竟然十分好闻。
叶漫不知自己病到底是什么病，问了，叶四和叶十都不说。
反正，她现在就觉得喉咙痛，胃里烧，头还疼。
叶漫见叶十没事做，指案桌上的果子，“吃吧，你最小，多吃点。老四我都不让他吃。”
叶十也不客气，拿起一个，手掌一捏，嘣地打开。
他倒不吃，只是把剥好的核桃仁，放进小碗里，然后继续再捏下一个。
这手劲，叶漫看的瞠目结舌。
叶四也不说他故意炫技，掰完药，便自顾自，悠闲地用桌上小陶炉给叶漫煎红枣茶。
三人一起，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
好像全然忘了昨晚的马仰人翻。
有些东西，不要说出来，大家都记在心里就好。
叶漫其实记得一点，她为了不让大家难过和担心，就索性让自己不记得。
这样，大家都好过。
有人回来，因为外院马厩里，叶七开始哼小曲。
他只要在马厩那喂马和收拾马粪，都会有小曲传来。
“这老七，我一定给他找个唱戏的，让他听个够。”叶漫故意打趣，只是为了不让那两人担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是高大魁梧的叶九，和精干瘦小的叶六。
身形反差巨大，在光影下，也是一大一小，十分明显。
一般有事，都是找叶大，怎地都往这边来？
叶漫略一思忖便明白：都是来看她的。
正巧，叶四的红枣茶煮好后，还有火，顺便煮了些大红袍，四人坐矮榻上，便吃干果边喝茶。
叶漫也不参与他们里边，自己坐床头，不紧不慢地品红润鲜亮又甜津津的红枣茶。
叶七像旋风一般，刚才还在后外院喂马，现在倒还手里提着个簇新的竹筐过来。
边往桌上放，边挤眼，“隔壁新大厨熬的鸡汤，说咱们昨晚辛苦，让咱们都喝。”
叶漫笑道，“你刚才收拾马厩的，你最辛苦，你先喝，红杏去拿些碗来，就在这喝，我看你们喝我也就想喝。”
七手八脚拔罐子拿出来，果真大手笔，足足三大罐。
每人分一碗不说，还有多的。
等到喝完，叶十抹额上的汗，“你说咱们警惕性是不是太不够，隔壁鸡汤拿来，就这么喝了，如若下点毒，咱们全完蛋。”
叶七正在收拾碗筷，狠狠踹他一脚：“你喝的多，中毒也是你先死。小王八羔子，不盼咱们一点好。”
叶漫也喝了一小碗，正拿帕子抹嘴，浅怔过后，“这都要疑心，咱们还怎么过日子？隔壁的，是好人，扁豆说的。”
众人再次哈哈大笑。
仿佛扫去昨日所有阴霾。
只有自己知道，主子一旦有恙，会是何其悲惨。
······
程远麟让厨房送鸡汤是故意的。
他想试探，隔壁对他们这边的接受度，有多少。
那些鸡汤，那些话，他也是特意要送到叶七那的。
因为，他好吃，大大咧咧，不太计较，适合传话。
也许是昨晚的鼎力相助，让防备减少，叶七没多想，欣然接过了王家大厨的鸡汤。
他就在书房的窗边，看着那硕大的筐子进了她的房。
一群人围在大窗边的矮榻前，陪她一起喝鸡汤。
有说有笑，就像一家人。
甚至，他见到一个长得白皮细肉的男人，把碗里的鸡腿，给了叶漫。
叶漫也不推辞，直接拿在手里啃。
两人对视，笑得甜蜜。
长得俊的，年纪也不小，排行应该在前面。
程远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有这样的一个人来。
他甚至开始回忆，第一次宴请的时候，这位来了没有？还是故意隐藏？
不行，需要尽快知道。
他一刻都不想耽误。
“永···”想起永旺正在给小霸王念书，换了人名，“···艾歆···”
艾歆进来，手里还拿了一把花生米空壳。
程远麟嫌弃地睇他一眼，“隔壁那些侍卫，你是不是全都认识？”
“肯定啊，我可跟了他们一路。主子想问谁？”把空壳往身后藏，又觉得姿势不尊敬，来去之间，空壳还是拿在手里。
“长得帅的。”承认好像有些难，以致于字眼在喉头纠结转动好几次，才吐出。
“他们那里边，长得帅的，有点多，除了两个探路的尖嘴猴腮之外，其他的···”见主子脸色不太对，艾歆赶紧转换，“也就一两个能看。”
“那是谁？”
“当账房的叶四，还有什么都管，什么又都不管的老小叶十。”
“···叶四？既然是当账房，那肯定识字算账都行，倒还是个人才。”
“是，叶四是他们里边的多面手，听说昨晚大小姐的方子，都是他和叶十主持开的，还有急救的药，大小姐昏迷中，也是他捏住大小姐的嘴，给强行灌下去的。”
程远麟越听越烦闷：难怪关系不一般。
想起什么，他继续问，“叶漫昏迷时，还有谁在她床边？”
“有叶九、叶三、还有叶十和叶八，都是和她比较亲近的几个。”
他悻悻的想：下次，谁也不要，她的身边，只能有他一个。
当然，最好没有下次。
······
为了早日让她的身边只有他，程远麟冥思苦想一晚上。
即便永耀回来，他都懒得听他的回禀。
等到雄鸡高叫，炊烟袅袅，他才慢慢睡着，直到午膳时间。
今日是永旺去城里的例行巡视时间。
扁豆休息一天。
等永旺回来时，程远麟才起床。
汪家宅子已经在官府那换过契，汪家也在找宅子搬家。
永耀给的期限是一个月。
一月之后，便可以把这消息透到隔壁去。
当然，还是走永耀和许东茂这条线，最稳妥。
甚至，永耀已经想到，宅子该怎么和后面的连成一片。
“除了院墙需要连起来之外，可以做一道游廊和抱厦，两处宅在又能大不少。”
程远麟让他继续吧啦，永旺更好有事也要禀，见他那嘚瑟样，他只好恨恨往厨房而去。
哪知，永耀紧跟也到厨房，还传了主子的原话，“永耀辛苦，单独给他做几道下酒菜。”
好吧，他长得俊，会说话，就辛苦有酒菜。
自个长得丑又瘦，随便吃点，主子都埋怨。
这哪儿跟哪儿啊，待遇区别太大。
永旺委屈。
还是直接去找扁豆玩，顺便和大小姐多联络。
谋定而后动，他就不信，比他差。
这次，永旺直接过府找人，顺便把自己编的蛐蛐笼带上。
果然，进到叶府畅通无阻。
扁豆正在陪大姐吃饭，见他来，都没心情好好吃。
永旺灵机一动，瘪嘴羡慕道，“你先好好吃，我看你吃。”
叶漫闻音知雅意，知道他还饿着肚子，当即让红杏重新端几样菜来到扁豆房里，让弟弟陪他将就用些。
这正和永旺心意，谢过之后，故意抱怨，“我那大爷爷好不通情理，见我在家赋闲，只喜欢那一位，我便成了弃孙，如若不是有扁豆，我怕是在家里一点用都没有。
今日那位，替他办好差事回来，不仅有好言语，还有好酒菜，我连站厨房，他都把我往外撵。大小姐，你说有这样糟践我的吗？”
眼眶微红，唇角蠕动，永旺觉得，自己应该演的还不错。
“要不要我去替你说说，你给扁豆当西席，也是费了很多苦心的，陪他玩闹，也很累。心力都用上，怎么是没功劳呢？
要不，我把束脩先付给你？有了银钱现眼，想必你大爷爷会明白。”
银两，永旺是不缺的，他压根就没想过拿扁豆的束脩。
不过，有她亲自去找主子，主子会很高兴他给制造的这个机会吧？
红杏端来一个托盘，陈嬷嬷听说扁豆先生来府上，又单独给准备一个托盘的酒菜。
这是先生第一次来府上陪他吃饭，扁豆兴奋极了。
直接拉他去房里。
永旺故意在廊下伫立一会，佯装观赏园子里的桂花树。
其实是在暗中偷看，主子在不在书房往这边瞅。
果真，主子撑桌前倾，一身湛蓝衣袍的大致模样，他还是捕捉到。
狡黠摸鼻，永旺走进扁豆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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