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零世界在你心里

叶北生瞪着眼睛伸着一只手在桥栏上喊着米岚，随着落水的巨大声响，隐没了他的喊声。
这是众人最后一次见到米岚。
没错，之后的打捞救援很迅速，但只打捞上了乔娜的尸体，无论是R葛鹏还是西街屠夫，无论什么身份，她是真真正正死了，尸体捞上来，最后还会大睁着眼睛，仿佛不甘，仿佛不可置信，仿佛对命运决绝。
这个案子终于尘埃落定，可却始终没有找到齐聪和米岚的尸体，对，活着的死了的都没有再见到他们。
警方甚至沿着江水询问了附近的村庄，以及可能被冲到的任何的地方，虽然落到如此湍急的江水中生还的可能性极小，但还是一直沿江水寻找，可始终都没有找到他们俩，只在桥下落水处，尖锐的石缝里找到了一条卡住的细金手链，正是米岚常戴的那条。
叶北生认出了那条手链样式，是他小时候记忆中母亲的手链，也许当年在衣柜里米岚从衣服口袋摸走的就是这条线链子，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叶北生手里。
有专家认为可能尸体是被江水下漩涡吞没了，之前也有人在江湖里游泳失踪，打捞不上尸体的事例，因为人类对于大自然还有很多未知，可叶北生始终没有放弃。
后来官方结案了，可叶北生还是自己在道上找人打听，找人四处打听，除了安城，全省乃至全国各地都放出消息打听，是否有人见过米岚或者齐聪。
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但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怎样劝说这位叶警官，他都会坚持说他的女朋友没有死。
再后来叶北生不再当警察了，他托了莫雨欣的门路，做起了江湖上打听消息的人。有时候会感叹命运真有意思，这一刻叶北生才真正的明白米岚甚至是母亲。
他又何尝不是在做着她们曾经做过的事。
期盼着一份也许永远得不到回应的希望。
一年后。
从南方匆匆赶回来的叶北生一身风尘仆仆，来到江桥上，这处断桥始终没有再修，也许是资金问题也许是风水问题，接触江湖人多了，叶北生才发觉以前自己很多想法真是钻牛角尖，常想起米岚对他不屑的笑容，抛弃本身温室里花朵般的执拗，在江湖上被人骗过，被人打过，看过别人的悲欢生死，逐渐变得麻木，才发觉随意指责别人的冷漠，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然而这些，当叶北生真正明白的时候，却没有机会和米岚说一声抱歉了。
张莲陈立等人一开始还给他打电话，劝他别犯傻，赶紧回来警局。包括陆啸，大队长都劝他回警队，即便不当刑警，也当个警察哪怕回派出所也好啊，为什么要离开呢，但只有叶北生明白为什么。
所以他也突然理解了为何当初那么被看好的杨华森执意要离开警队，因为心境变了，再无以前的坚韧，便不能再说自己对这份职业问心无愧。所有人都以为叶北生是因母亲的事不想回来，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原因，是说不出来的。
也许正因曾经那份执着和热爱，才不能让自己现在混沌的灵魂，沾染这份神圣，但叶北生知道如果警队有一天需要他，他会尽最大努力的。
所以，在外漂泊这一年，他反而和四处做生意来回跑的杨华森关系更好了，有时候在别的城市遇到，还会一起喝点小酒，不聊曾经，只聊生意，未来。
叶北生也会经常联系米晟岳，那孩子在姐姐出事后一夜长大，最终还是选择去学计算机，他真的很有天赋，有时叶北生在计算机上需要人帮忙也常找他，就当帮他赚个外快。
米晟岳有一次都忍不住问叶北生，“北生哥，你为什么一直相信我姐还活着，她若是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她这人好面子，要做好心理准备，才会回来。”
“所以你信所谓零世界吗？”
叶北生笑笑，摇着头，“以前不信，现在想去相信。”
叶北生开始明白尹元九苏立省，甚至是齐聪为什么那么相信零世界的存在了，因为他现在也开始相信了。
叶北生连夜开车回安城，直奔江桥，今天正是米岚坠桥失踪的那一天，转眼一年了，叶北生也从曾经的阳光少年，经风吹日晒成了一个满脸胡茬的糙汉子。
下车站在桥上，半晌身后有人朗声细语，“我猜叶警官一定会来，不过你这样子，不知情的人以为你要殉情呢。”
一回头是莫雨欣，案子结束后不久她就醒了，对于米岚的失踪，她表现的很平静，用她的话来说如果米岚还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因为小兰，她想要原谅却有隔阂。但莫雨欣也会常来桥边，不知在期盼着什么。
叶北生笑了笑，“你相信真的有零世界吗，不然怎么解释这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莫雨欣皱了皱眉，她知道后来经过DNA检测，警方发现牛棚后墙那具白骨和乔娜的DNA吻合，这就非常奇怪了，不只是血缘关系，检测结果证明那是同一个人，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两具尸体？还有那无法解释的当初发现的，同样编号的两块葛鹏的手表。
所有人都糊涂了，难道真的存在零世界吗？R真的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来的葛鹏吗？
莫雨欣反问叶北生，“你呢。所以你后悔哪个抉择？是觉得那一刻要是抓住米岚的手就好了，对吗？”
叶北生摇头，“如果重新选，我希望当年在游戏厅，我能勇敢追出去，去认识那个女孩。”
莫雨欣皱皱眉没再说什么，半晌，突然指着江水中，“那是什么。”
叶北生寻声望去，惊讶的跑下桥，甚至不顾急流直接下水，江水没到他胸口，他毫不在意，去抓水中央漂着的东西，是纸船。
不止一只，这江面不知从何处漂来的，很多只，纸船。
后记：
三年后，海城五里街夜晚大排档，这边多是旅游的人，夹杂着各种口音吆喝声好不热闹，叶北生坐在小店门前嗦粉，手机提示音不断，吃一口看一眼。
老板早就和他熟悉，给他加了一个猪脚，顺便把他上个月定的来往消息的牛皮纸袋，塞到旁边的双肩背包里。
这是叶北生做江湖消息的第三年，驾轻就熟，退去昨日风华，现如今，在人情世故中游刃有余。只他骨子里的憨直改不了，如同莫雨欣的师父一样重规矩。
上个月莫雨欣还从他这拿消息，说要找个南方流窜多年的大盗，给的钱多。叶北生问她怎么对这案子感兴趣了。莫雨欣翻着白眼叫他少管闲事，叶北生知道她最近追陈立追的紧，软的硬的都来过，打算听从张莲的主意，从陈立热爱的破案开始下手，也算投其所好。
饭吃了一半，姗姗来迟的杨华森大喘着气坐下，叫了粉，把西服甩到一边，叶北生呵呵一声，“您这刚从宴会上出来，衣服沾上酸笋的味不好吧。”
“爷们刚做了三千万的生意。”
周围桌子有人奇怪的回头打量，杨华森不介意，还开玩笑，“你说旁人会不会觉得咱俩就是吹牛逼，喝多了的酒鬼。”
说着也要了两瓶啤酒。
两人撞了个杯一时无语。
还是杨华森先开的口，“三年了，还继续找啊？”
叶北生没回答，开始喝汤了。
半晌，“你不也找呢吗？”
“我最近还真找到点线索。”
叶北生抬头皱眉，“我跑江湖的消息比你灵通。”
“那可不一定，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花了大价钱，听人说在海城这边看到过苏恋，和个男的出双入对，好像还大了肚子，但那男的长什么样没看清，所以我才叫你最近到海城来做生意啊。”
叶北生皱眉放下筷子，“保不齐是长得像。”
“你何时变得如此悲观，说不得，当你放弃寻找的时候人就出来了呢。不过也是，若米岚还活着，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多年躲着不出来呢？其实当时R说米岚做的那些事，也没有任何可以指证的证据，很多时候，不过是人心过不了人心。你想过如果真见到米岚，你和她说什么吗？你能忽略她曾经做的吗？”
叶北生笑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酒过三巡杨华森的司机来接人了。
叶北生婉拒了送他的好意，又喝了一瓶啤酒，晕乎的站起来，走出夜市人很少，很静，和对面热闹非凡的大排档比，仿佛另一个世界。
他望着那些烟火气，大概酒精上头，突然有一瞬间压抑。点了一支烟，看着街对面忙碌的人间烟火，来来往往。把孩子举到头顶的小夫妻，鬼鬼祟祟的年轻男子，吆喝的小贩。
突然，那热闹的一侧美甲店里走出一个名女子，背心裙长腿，头发随意的一个夹子拢着，碎发略过侧脸，两指夹着烟，如雾气罩着她那张绝美侧颜妖气十足，过往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可她微抬着下巴仿佛高高在上，冷漠中带着一丝习惯性的不屑。
叶北生突然愣在了那，直直的看着那个女人，那女人轻弹烟灰，眼神扫了一圈打算回到店里，可就在回眸的时候，看到了街对面的男人，因为叶北生在对面荒凉的街道上太显眼了。
两人之间车水马龙，是世俗的一切。
半晌，那女人往前走了两步，冲他嫣然一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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