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鲸鸣
好像疼痛总能点燃内心的怒火。
怒火上涌的时候，也总是能忘记疼痛。
这已经是第六十八个人，每个都是具有修为的修士。
最低破法境界，目前境界最高的，则是刚刚死在自己手下的那名光耀金身境。
前方的山洞中还有更多的脚步声，连绵不绝。
也许自己早就应该走了。
嗯……可如果再拖一会儿，按照那几个护法的速度，应该还有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赶到。
那时候，应该能将敌人一网打尽。
徐娇娘这么想着。
侧身，挥刀。
血液四溅，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转身，继续挥刀。
不能停，慢一分，便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迟一步，就可能会付出沉重代价。
手中刀已经喝足了鲜血，徐娇娘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今日这短短几十分钟之内所杀之人，怕是比自己去年加起来还要多。
也许会更多。
因为徐娇娘又看见约有三十多名修为在聚魂，凝神境的修士自那神秘的山洞中走出来。
其中有十名分散周围，将徐娇娘围在当中。剩余则是一拥而上，相互配合，不计代价，只想置徐娇娘于死地。
他们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有着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故事，憧憬着未来最美好的梦。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徐娇娘的刀无情粉碎。
徐娇娘眼睛未曾眨一下，一刀，从头到脚，将冲上来的一人斩成两段，她连一秒钟的迟疑也不曾有，身影闪动，穿梭于袭来人群之间，每一道刀光闪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条生命的陨落。
徐娇娘学了快有二十年的刀，从七岁那年开始便起早贪黑，勤练不辍。
她母亲是用剑的高手，而父亲修炼只是为了她们娘俩，让自己能活久一点。自出了娘胎到现在，徐父都还未与人动过手。
也许徐娇娘隔代继承了他爷爷的性格，在见到刀——这种战场近身利器的第一眼，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虽然她母亲有些不乐意，可到底还是顶不住徐老爷子听闻孙女要与他学刀时，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的激动与抓着她手时声泪俱下的苦求。
徐家有三子。
长子早年随徐老太爷在外征战，不幸陨落。
次子，便是徐娇娘的父亲。自小体弱多病，不喜刀枪棍棒，偏爱些花花草草，舞文弄墨。
幼子倒是继承了其父的性格，奈何资质有限，修炼至今，也不过一凝神境。
他徐家刀法传承已久，从来都不外传，可到了徐老太爷这一代，最有希望子承父业的儿子早早去了，老二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染了一身书生气。
老三虽然踏实肯学，偏偏却学不会。
当听闻自己的孙女儿想要学刀的时候，本来已经看淡人生，准备颐养天年，静待陨落的徐老太爷突然好像就年轻了二十多岁。
在与儿媳妇长久的拉锯战中，徐老太爷终于是赢了。
于是，徐娇娘的童年，有一半都烙印着此刻手中这把刀的影子。
刀名“鲸鸣”。
刀长三尺七，净重九斤七量。
陨星寒铁为胚，取北海大妖之心，萃以上古灵兽鲲之灵血，于海底深处，以龙火锻造数年而得。
风过刀芒，可闻鲸鸣海浪之声，故名“鲸鸣”。
这是徐母动用自己三分之二的积蓄，再加上徐老太爷半辈子私房钱，在某个拍卖会大价钱买下的一件光耀级灵武。
随武器还赠送了一本不知名刀法。
可惜，只有半篇。
于是徐娇娘转手就把那残篇刀法给卖了。
对于当时的徐娇娘来说真是好大一笔钱。
徐娇娘狠狠潇洒了半个月，结果被她母亲发现，一顿教训之后充了公。
可惜，她斥巨资买的裙子，衣服，首饰，从那次以后，再也没穿过。
徐娇娘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受尽千万宠爱。如果不是上天摘月亮这件事徐老太爷做不到，估计他真会去干。
可是在学刀这件事上，徐老太爷却是比任何人都要严厉。
有好几次，徐娇娘都在怀疑以为自个儿是不是捡来的，或是自家祖父得了精神分裂症。
闻鸡起舞？
不！她要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可怜徐娇娘十岁便到了破法境，每个月连可以休息的正当理由不曾有过。
算上生日，年节，一年到头，徐娇娘的假期只有短短十二天。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徐娇娘十五岁。
在她十五岁那年，与徐老太爷的比试中赢得了胜利。
虽然很艰难，可到底是赢了。
徐老太爷既没有放水，徐娇娘也没有使诈，完完全全凭借着八年来的日夜努力，勤学苦练获得了胜利。
于是在徐娇娘十六岁那年，弈玄找上了门。
她的人生翻开了新的篇章。
至于为什么同意让徐娇娘来到玄天门，用徐老太爷的话来说便是：“我是很想看到娇娘身穿战甲，在战场上时的飒爽英姿啦。可若她继续随在我身边，我都可以想象到她和我一样，胜利之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满嘴脏话的剽悍模样。”
简直连想都不敢多想。
还是让她收收心，学学更多的东西，与同龄人多些接触，对她的未来总是有好处的。
可徐老太爷做梦也想不到。
徐娇娘到了玄天门之后那几年学到的第一个好处，就是杀人的时候不会再害怕地闭上眼睛。
在北辰大陆动乱期间，徐娇娘亲身经历了玄天门的每一场战斗。
死在她手上的人没有上千，也该有八百。
凡人到底是太脆弱了。
哪怕是一批受过严格训练，经历过无数战阵厮杀的战士，面对上徐娇娘这样的修士，也不过是秋风中的落叶，大地上的蚂蚁，天地中的蜉蝣。
不堪一击。
便如眼前的几个人，同样是在徐娇娘的刀下不堪一击。
明明境界比她高，却没有几个是她的一合之敌。
这就是差距，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多方面条件的碾压，足以无视境界的不同。
况且，在光耀境界之下，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几个境界之间差距，也并未大到不可逾越。
期间唯一让徐娇娘感到有些棘手的，还是那名已经身死道消的光耀金身境修士。
地上已是尸横遍野，血气冲天。
可徐娇娘的身上除了被那光耀金身修士所伤到的后背一处外，再无一丝伤痕，甚至连其他人的鲜血，都不曾沾染她那身黑色的衣衫。
灵气尚算充沛，如果接下来的敌人还是他们这般的，徐娇娘有自信一个人灭了他们所有。
然而，就在徐娇娘解决最后一人时，围绕在她周围的十人突然散得更开，像是要为接下来的战斗腾出空间。
随即，徐娇娘便感受到了那来自山洞中的可怕气息。
那是一头落阳虎。
而且是一头混沌境界的落阳虎。
它身上燃烧的暗红色火焰已经变成了明亮的血红色，比起那地上的鲜血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那血红色的火焰中，甚至已经夹杂着一丝金黄。
这代表着它即将达到混沌后期，向着太初境界迈进。
它刚一露面，周围的温度便急速升高，连流动在空气中的灵气，都在躲避这灼人的气息，尽量远离。
徐娇娘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路。
如果只是个光耀境界的，她还有胆子一较高下，可面对上一头混沌境界的嗜血猛兽，最好的选择只能是逃跑。
看它那已经完全失去神志的血红虎目可想而知，这头猛虎估计比前面那几十个人更加疯狂，更加不要命。
围绕在徐娇娘周围的十人马上开始结阵，阻拦她的退路。
可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徐娇娘在他们分散周围的时候，便已经找到了突破点。
未虑其胜，先虑其败。这还是徐老太爷教给徐娇娘的道理。
除非是不想活了，总是要给自己留那么一条退路。
徐娇娘的退路，便是那十人中实力最弱小的一名。
她的速度很快，可那落阳虎的速度更快。
就在她闪身至那人面前，准备突破阵法的时候，那落阳虎便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钢鞭似的虎尾迎头袭来。
破风之声响起，不远处结阵那人也出了手，与那落阳虎同时袭向徐娇娘。
一虎攻上，一人攻下。
徐娇娘却也不惧，只是身子一闪，从两道攻击间的缝隙躲开，然后陡然加速，在结阵之人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一刀毙命。
紧接着，背后便是那落阳虎身上爆发而来的血色火焰，一阵烈风，将徐娇娘整个笼罩在内。
撕裂空气的虎爪上同样燃烧着火焰，与那血色烈风再度同时袭来。
若是举刀招架，化作烈风的火焰便能直接贯穿徐娇娘的身子。
若是此刻闪避，便失去了逃离此地的最佳机会。因为已经有更多的修士自那洞中飞掠而来，目标却不是徐娇娘，而是要将围困徐娇娘的大阵再度加强。
心念一动之间，毫无犹豫的，徐娇娘使出了自己的武技。
她仿佛是放弃了逃跑，只想与那落阳虎斗个天昏地暗。
本来该是蔚蓝色的刀锋突然变成了深蓝，刀锋舞动之间，还能听见震天鲸鸣，滔天波浪。
蓝色的影子与血色的猛虎猛然相撞，灵气激荡，火光冲天。
可就在这火光冲天，混乱不堪的战场中，徐娇娘已然消失去了踪影。
【作者题外话】：每个月可以休息的正当理由：毕竟是女孩子嘛，生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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