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摊
何永梅猛然听闺女这么一说惊掉了下巴，都忘了刚才要问她的话了，焦急道：“囡囡，你是不是钱不够花了？“
说完立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别急，我去屋里给你拿点！”
张宏丰也是吓了一大跳，随即苦口婆心道：“囡囡，你妈说的对，钱不够花爸妈这有，咱可不能去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事！”
张之夏就知道他们是这种反应，连忙把他们按住，从兜里掏出她下午在县城里特意买的报纸，递给他们。
俏皮的眨眨眼睛：“放心吧，现在去县上摆摊不叫投机倒把，报纸上都写着支持呢！”
张之夏记得她小时候家里还挺富足，动荡刚开始的那会，他们家差点被人打成“黑五类”后，吓得父母连忙把家里的财产都上交了。
在他们家最是忌讳这种事，就连三年困难时期他们也很少去黑市。
亏得她爸打小就识草药，经常上山找背到县城收购站里卖贴补家用，所幸他们家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人口不多日子过得也还行。
张父张母小时候也都上过几年学，两人仔细的看着报纸上大红色加粗的标题“改革开放，促进经济发展”几个字眼，心里松了松。
又往下一看：“允许部分地区、部分企业、部分工人农民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一些。”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这意思是可以做生意了？
张之夏看着他们稍有缓和的神态。
又道：“这不是风哥复员去部队了吗，他走了安安和康康还这么小，我总不能带着他们下地赚公分干活吧，我也不放心李家的那些人带他们，就想着自个做点小买卖。”
张宏丰和何永梅点头，的确不能让老李家那些人带孩子。
说完眼角一勾，“刚才我忙着哄安安和康康睡觉，还没问你们呢，我做的牛轧糖和糖雪球味道怎么样啊？”
张宏丰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囡囡做的很好吃！”
何永梅也想起刚才吃的，牛轧糖入口有股浓浓的杏仁味及奶香，十分有嚼劲，而且越嚼越香，让人口齿生香。
老实说她小时候家境也算富足，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但她就是没吃过这种喷香喷香的糖。
还有那个山楂平时吃着都酸掉牙了，也不知囡囡怎么做的，竟然让外面裹满了糖霜，不仅看着好看，吃起来还酸软面甜的。
就囡囡哄外孙睡的那会功夫，她就一口气吃了四五个呢，想到这不自主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吃。”
张之夏听见后眉眼弯弯的，“那你们觉得我摆摊卖这两样怎么样？”
张宏丰对他家闺女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囡囡手艺这么好，肯定行！”
何永梅则是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也觉得可行：“那你打算怎么卖，定好价了没。”
张之夏听见这话后，脸上笑意更浓了：“妈，这您就放心吧，晚上我做这些的时候就想好了。”
“糖雪球我打算按个卖，一个八分钱，买的多的话可以送他们一个。”
“牛轧糖嘛，可以按袋卖也可以按个卖，单卖的话一个一毛，一袋的话里面放三十五个卖三块钱。”
张宏丰听见闺女说着这价格后，眼皮子颤了颤，声音有些抖：
“囡囡，供销社的水果硬糖才一分钱一颗，一袋大白兔奶糖也才两块，咱这卖这么贵能卖的出去吗？”
何永梅拍了拍自家老伴的手，瞪了他一眼：“囡囡你放心做，要是真卖不出去，妈就给你包圆，咱们自己吃。”
张之夏：……
还没卖呢，怎么就卖不出去了！
张之夏：“一分价钱一分货，咱卖的不算贵，牛轧糖可是用实打实的奶粉白砂糖和干果做的。”
说到这儿她去背篓里，拿出了今天在供销社买的十分精美的包装袋。
把桌上的糖装进去封好，放到桌上，看着那小巧精美的袋子，笑道：
“这逢年过节不都要走亲戚吗，你愿意提着这新鲜又好吃的东西去走亲戚，还是愿意拿一包大白兔去走亲戚。”
“我粗略合计了下，一颗牛轧糖成本是六分，单卖一个赚四分钱，咱们买十送一，袋装的话赚个九毛钱。”
张宏丰听闺女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不贵了，“那就这个价！”
何永梅则是眼睛亮亮的看着闺女。
见说清楚后，张之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觉着她今天这一天可太忙了跟个陀螺似的就没停，准备回去睡觉。
她是真的熬不住了，糖雪球和牛轧糖还是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做吧，重活一回，她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拼了，她要舒舒服服的赚钱。
谁料一脚刚跨出门槛，就被人给叫住了，“囡囡，你干嘛去？”
她转身眨眨眼，“回去睡觉……”
何永梅清了清嗓子：“你不是明天要去县上摆摊卖牛轧糖和糖雪球吗？东西都没做好你睡什么睡！”
张之夏：？？？
她看着满脸兴奋的父母，嘴角抽了抽，刚才不还说太贵卖不出去，这变脸变的可真快，不过想想也对……
迟早都要做，现在做好了明天就不用做了还能多睡会。
就跟他们去厨房了，到厨房后，她看了眼今天买的白糖，估摸了一下量。
一斤白糖配两斤山楂可以做出将近四斤的糖雪球，利索的从筐里拾出七斤山楂让他们一个洗山楂一个擦山楂控干水分。
她在一旁做牛轧糖。
三个人打着配合，没两个小时就做出一大筐约莫有十二三斤的糖雪球和十多斤超级一大块牛轧糖，等牛轧糖放凉切块包装时。
张之夏已经困的哈欠连天，眼睛半睁着，脑袋一垂一垂的。
她睡眼惺忪的抱着何永梅撒娇道：“妈，今天就先这样吧，牛轧糖还是等明天早上切块包装吧。”
何永梅看着闺女这样，十分后悔之前硬拉着她做这些，揉揉她的头心疼道：“好，你快回去睡吧，剩下的我和你爸来就行。”
看着她走路一晃一晃的，又不放心的跟过去。
扶着她：“我还是和你一块去吧，正好把安安和康康抱到我和你爸屋里，要不他俩半夜起来吵的你睡不好。”
“好～”张之夏眯着眼在她怀里蹭了蹭，格外依恋：“你们也早点休息，这明早干也是一样的，身体最重要。”
翌日，张之夏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舒服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一看手表已经七点了，连忙起来洗漱下就去了堂屋，准备包装昨晚做好的牛轧糖。
顶着寒风进堂屋时，就见桌上放了一个簸箕，簸箕里全是已经包的漂漂亮亮牛轧糖。
父母则坐在一旁悠闲的吃着早饭，她高兴的跑过去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爸妈，你们竟然都弄好了！”
上辈子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的，就算最后开店了也请了人，但店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还得她过一遍手。
想到这眼眶就润润的，这种有人帮忙兜底的感觉可真好。
何永梅摸着她的头：“你说说你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跟安安康康一样动不动就抱人。”
听着这有一丝丝嫌弃的话，张之夏微笑以对，欢快吃起了早饭。
吃过早饭后，她把裹好的牛轧糖又用之前买的精美的礼物袋，按照昨天说的一袋里装了三十六个，装了十来袋后，还剩下一些散糖，直接放到了筐里。
去看了眼还在呼呼大睡的安安和康康，分别亲了他们一口，把东西都装好准备出门时。
几十年没吵过架张宏丰和何永梅两人突然起了争执，拉着张之夏评理。
原来他们都想跟着闺女一块出去摆摊，张之夏被他们给逗乐了。
歪了歪脑袋一本正经的安排着：“那就张宏丰同志骑车载我去县上，何永梅同志您留在家里看着安安和康康。”
张宏丰连忙点头：“这么大冷的天还是我带着闺女去县城吧，你在家看外孙，否则他们哭起来我哄不住……”
何永梅忍不住白了张父一眼，轻哼一声，真没用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张宏丰见状就知道是自家老婆子同意了，喜滋滋的从闺女手中接过自行车，带着她出门了。
一路上父女俩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黑市。
到了黑市上之后，张之夏先是领着张宏丰转悠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卖鸡蛋的大婶旁边那停了下来。
其实黑市上买的最快的就是鸡蛋了，城里人不许养鸡，但鸡蛋在这个时候又是大补的东西，比肉还便宜，买的人很多，顾客挑鸡蛋的同时，她顺便可以介绍介绍她的糖雪球和牛轧糖。
刚在地上铺了一块花布，东西还没摆上，旁边卖鸡蛋的大娘就热情的过来搭话了。
“大兄弟，我瞧着你们父女俩眼生啊，我在这卖老长时候的鸡蛋了都没见过你们。”
张宏丰还是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在黑市上，有些拘谨，小声道：“嗯，刚来。”
王芳看着他们筐里装的，白里透红香气十足的红果子，好奇的问：“你们卖的这是啥，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还没等张宏丰开口，张之夏就大方的从筐里拿了一个糖雪球递过去。
她眉眼弯弯，笑道：“这是我们自个做的小吃食叫糖雪球，第一次来这摆摊，婶子您尝尝好不好吃。”
王芳见她不过是问了几句人就热情的递过来让她品尝，心里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
“这哪行啊，都是过来做生意的，多少钱婶子买你一个。”
张之夏指了指一个小碗：“婶子，您就吃吧，别不好意思，那碗里的都是我们让客人免费品尝的。”
王芳见状，也不在扭捏，接了过去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外面那层糖霜入口即化，一点都不黏牙，仔细一品里头裹得竟然是山楂。
眼睛瞬时间亮了起来，“大侄女，你这糖雪球咋卖的？”
张之夏看着她的反应了然一笑，她就知道会这样，但凡吃了这糖雪球就没有不喜欢的。
“八分钱一个，第一天来摆摊我们买五个送一个，不要糖票。”
听到价钱后王芳脸色变了变，有些犹豫：“大侄女，你这咋卖这么贵，都跟我的鸡蛋一个价了。”
张之夏叹了口气，苦着脸：
“婶子，真不贵，现在供销社白糖都要八毛钱一斤了，还要糖票呢。山楂果也五毛一斤了，我们这才卖八分钱一个，卖这个价就是赚个辛苦钱。”
王芳听了之后想想也是，白糖都八毛一斤了，这上面裹了这么些糖的确不算贵还有个果子呢，况且买五个还送一个，算算她还捡了大便宜了。
当即道：“给我装十个。”
“好嘞，”张之夏利索的往纸袋捡了十二个，一边捡一边放大嗓门：“买五送一，买十个送两个，十二个您拿好了。”
张宏丰在一旁神情呆滞的看着闺女这番操作，手里紧紧攥着刚才王芳给的那八毛钱，碰了碰闺女衣袖凑过去小声道：“囡囡，你可真厉害！”
张之夏狡黠一笑，这才哪到哪呀。
也知道她爸是第一次来黑市，心里没底，出声安慰：“一会我负责招揽客人收钱，您负责给他们数糖雪球，咱们争取早点回去。”
“好！”
张宏丰高兴的点头，他正想说他口才不好，他数糖雪球了闺女就主动提开了，他家囡囡真是贴心。
王芳看着她真的多装了两个，顿时觉得像是占了大便宜，拿着糖雪球高高兴兴去了自己摊位上，坐那之后没忍住又吃了一个。
这时，周围已经有人过来买鸡蛋，闻到一股香甜的果酸味，看着她手里的果子，忍不住地问。
“大姐，你这啥东西啊，不仅好看闻着味真好？”
王芳一边吃一边想着刚才那大侄女白送她品尝的那个，越发觉得她赚了。
听到有人询问，她也不能白吃人家的不是，往旁边指了指，“喏，她那买的，老好吃了，买五个还送一个嘞。”
那人买完鸡蛋，就迫不及待去了张之夏摊位上，艰难的挤进去。
大声问着：“妹子，你这咋卖的！”
此时，张之夏的小摊周边全部围满了人，全因她刚才吼的那一嗓子。
“酸甜可口又好吃的糖雪球嘞，免费试吃，不好吃不要钱，买五送一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张之夏从碗里拿出一个糖雪球，用随身带的小刀把一个糖雪球切成四份。
分给围在周边围观的人，不急不缓的道：“我们这有免费试吃的活动，您先尝尝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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