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闲事
传闻百万年前，妖魔人神共存，人族弱小，魔族嗜血，妖族虽有人性却无法度。
而神，产生于道，寿与天齐，统领四族，扶弱小而压恶邪，最受人族尊崇。
但天道讲求平衡，于是先天神邸多殒于天灾。
适时，妖魔人族各出许多强者，授为新神。
人族之中有神明传以后人访道之术，即今日所谓修仙灵法。
后衍生出各门各派，就是现在的仙门百家。
修仙访道之人，寿命达不到神明那般，但相比于凡人已是漫长，又有超于常人之力。
故与天道有约，一旦踏入仙门，便不可再参与凡间之事，否则将受天罚。
可修仙耗费灵力资源过多，不享受凡间的供奉，修仙之人只能往荒无人烟的妖域魔域拓展。
那些地方不受人间帝王管辖，只为仙门附属。
此后零零总总共设有一百零三座城池。
由西向东，少数在妖域，大多立在魔域。
温琼寒离开永山后的到的第一处地方，就是言骨城。
言骨城受静烟派管辖，但因为城池繁华，城中亦有许多修士。
这些修士不入仙门，专为自己城中效力。
因此静烟派在这里的统辖并不严苛，只是定时收取灵石。
温琼寒进了城后觉得这宽松的管理还是有用的。
否则她可能连城门都进不了。
城中街道热闹，温琼寒沉重的心情却难以缓和。
一边想着最近疑点重重的怪事，一边担心着。
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几乎全凭着一时的心思。
下了山才想到楚念可能会担心，焦虑难耐。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温琼寒只能往前走。
探寻未知是现今唯一的路。
“仙尊姐姐想要看看法器嘛？”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入耳畔。
低头，温琼寒发现是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
身上灵力稀薄，只是深金色竖瞳显出一些不同。
旁边一个妇人慌慌张张跑出来，拽住小女孩的胳膊，神情惊惶地道歉：“小孩子不懂事，仙尊不要计较。”
小姑娘却执着地看着温琼寒，大眼睛水汪汪的，“姐姐买一个吧。”
温琼寒心有不忍，拦下那妇人，道：“孩子只是想卖东西，我正好也缺件防身的法器，您不必如此。”
那妇人看了一眼周围，似乎顾忌着什么，犹豫片刻道：“仙尊跟我来。”
到无人的巷子里，那妇人似乎终于放下口气，赔笑道：“刚才是我不妥，仙尊不计较就好。”
又拿出许多低阶法器：“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玩意，仙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吧。”
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要灵石。”
温琼寒拧起眉，这妇人的打扮并不像富有人家，怎么卖个东西还不要钱呢？
那妇人似乎看出了温琼寒的疑惑，忙解释道：“仙尊是外来的吧，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刚才您救了小女一命，这些哪能算得了什么。”
话音未落，她听到外边的响声，忙弯腰去捂女儿的眼睛。
温琼寒顺着她视线瞥去，望到一队穿白衣佩剑的修士，整齐划一。
不像是寻常修士，倒像是巡逻的护卫。
而那妇人竟怕得微微发颤，紧紧护着女儿，所幸那队修士并没有朝这边走过来。
修士们渐行渐远，那妇人终于卸下一口气
温琼寒心中疑惑更甚。
但她一向也没有什么挖掘隐秘的心思，何况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好，她也没有精力分心去管别人。
只是那女孩跟她母亲一样浑身颤抖得厉害……
稍俯身，温琼寒从储物灵器里拿出一些精致的甜食递给女孩儿，柔声道：“不必害怕。”
两人对视，温琼寒被那双奇异漂亮的眸子吸引，顿了顿又笑道：“眼睛很好看。”
本来只是身体发颤的女孩儿却“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妇人匆忙说了句告辞，手忙脚乱地抱起女儿往外走。
巷子里惟留温琼寒一人。
手中油纸包着的糕点还泛着香腻的甜味。
温琼寒打算在言骨城停留几日，她依稀记得自己父亲似乎是极夜城的城主。
但她一点都不记得极夜城在哪。
甚至在仙门出售的地图中都没有找到极夜城的影子。
只能边走边找。
至于为什么停下来，温琼寒对自己骨子里的劣根性清楚得很。
本心里，她还是渴求着师尊能来寻她。
把她想知道的，想得到的全部给她。
虽然终归是不切实际的。
说来也奇怪，言骨城如此繁华地带，按说应当是人妖魔三族混杂。
可温琼寒，却没发现妖族的身影。
倒是额上有血纹的魔族见了不少，可言骨城若真说起来，分明属于妖域。
温琼寒虽觉奇怪却没多想，在言骨城呆了几天，她终于想明白楚念大概是不会来找她的。
难受吗？
倒也说不上。
温琼寒心里早就明白楚念是不会来的。
可心里仍怀着千万分之一的希冀。
楚念不来，她自然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在这里呆着了。
温琼寒准备启程，去极夜城。
出城门随意，温琼寒走的那天正好赶上寒食节。
言骨城似乎格外看重寒食节，从早晨开始哀鸣的钟声就没断过。
温琼寒听着觉得心烦，想趁早离开。
但刚下客栈，就传来一阵哭骂声。
温琼寒正打算换个地绕着走，却瞥到了那天的母女两人，旁边还有一队修士。
那女孩儿在妇人怀里躺着，似乎已经闭上了眼。
蹙了蹙眉，温琼寒走过去。
那队修士看到温琼寒走过去，神情有些不耐烦，面上却礼貌笑着。
“仙尊有何事嘛？”
“不知几位这是在干什么？”
那正坐在地上的妇人见到了温琼寒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救世主，扑到她旁边。
“求求仙尊救救我女儿吧！”
几乎哭得声嘶力竭。
温琼寒上前探看那女孩儿，却惊诧地发现，女孩儿的神魂缺失。
她回头，看向那几个城中的修士，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为首的修士是一位面容年轻的男子，长相儒雅温和，遭到质问也不恼。
缓缓道：“仙尊，您不是城中人，言骨城中杂事就不劳您费心管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
温琼寒放出威压，冷声道：“我并不想多管闲事。”
修为压制一出，那几个修士立刻噤声。
听到她说不想多管闲事，放下心来。
温琼寒却道：“但，我看你们实在不顺眼。”
“仙尊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温琼寒拔剑，凝眸道：“只是我最近很不喜欢别人隐瞒我什么事情，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罢了。”
她眼尖地发现那修士手里拿着一个紫色铃铛，散着黑金色灵气，看不出是什么法器。
那几个人又齐齐保持沉默，惹得她心烦，便问：“那是什么？”
为首修士立刻要收起铃铛，似乎又怕太显而易见，紧张地垂下手。
警惕道：“法器罢了，纵使仙尊法力高超，也不该直接探问别人的家族传承吧。”
温琼寒嗤笑一声：“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手上动作更快，眨眼间，那铃铛竟到了她手上。
随意摇了摇铃铛，温琼寒几乎听到里边的哀嚎。
还有溢出的黑色灵力。
“你们家莫非修魔？”她问，“弄这么怨气深重的东西当作传承，不会是想让子孙后代全挨雷劈吧？”
那几个修士气急一般，拔剑相对。
温琼寒却恍若未见，自顾自道：“这是收魂铃吧，那应该……”
黑色灵力点起铃铛，耀眼光芒闪烁，铃铛竟然直接被灵力冲毁了。
那队修士心惊不已，何等修为才能达到随意灌输一缕灵力就燃爆高阶法器。
温琼寒不悦道：“你们的东西怎么如此不结实，随意碰一碰就坏了？”
更如挑衅之言。
铃铛毁后，一缕白色的魂灵缓缓飞出，回到了女孩身体里。
温琼寒伸手替她输了一丝柔和灵力，唤回神识。
抬头，冷笑道：“好一个仙道修士，行的事牲畜不如。”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手里这个碎成几片的破玩意就是收魂铃。
收魂铃，魔族法器，可收走人的神魂炼为己用，阴煞气深重，在仙界禁止使用。
所以温琼寒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试探性输进灵力一刻，她能感觉到手上灵器对自己神魂的吸附，诱惑，还有暗藏的吞噬意念。
若非她修为足够高，恐怕神魂早被收入其中消化殆尽。
怪不得那几人在她夺走收魂铃后虽然紧张，却并不急着拿回。
想来就是因为知道她不会用，说不定还会被反噬。
温琼寒尚且如此，如果女孩儿的神魂再在这里面多待一会儿会怎样，不言而喻。
其实温琼寒并不该多管这事，有靠阴邪法术修炼，这并不少见。
毕竟大千世界，访道之术数不胜数，只要能到最高点，无论对错。
但以活人神魂修炼，乃是以强欺弱，是触犯天道法规的。
这就让人不理解了。
袖口含梅的白衣在言骨城中乃是高阶修士的装束，只听任城主。
言骨城城主言凛，温琼寒是知道的，精于算计，并非傻子，怎会让自己的手下干这种事。
还在城中毫不遮掩。
隐隐的，温琼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不是偷做，那就是城中允许如此。
于是凝眸，她望向那妇人，问道：“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嘛？”
那妇人哭得更难受了，呜呜生病不绝，断断续续说了几个不公平。
的确不该多管闲事。
但温琼寒潜意识里觉得，这城中的古怪，可能与她想知道的事有关。
于是耐下心，换了人去问，“诸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嘛？”
寒食节，街上人烟稀少。
那几名修士无所顾忌，恶狠狠道：“劝仙尊一句，与您无关的事，还是不要多管。”
玄剑出鞘，直指出声那人眉心，温琼寒温和问道：“现在呢？”
“我能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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