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杀廖七1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过去三年光景。
萧昭带着几个下属一路穿过刑部官衙,路过的小吏见了她,匆匆起身见礼。姿态虽恭敬,但举手投足之间,隐藏的并不深的忌惮和轻蔑,难免透露出来些许。
她懒得理会这些人,直接绕了过去,来到刑部大牢门前。门口守着的狱卒们愣了愣,慌忙拦道:“侍郎大人,这儿可不能进啊!”
萧昭冷笑了声:“刑部还有我不能进的地方?”她挥了挥手,左右侍从已经架开了他们,横冲直撞一路往大牢深处走去。
“大人!侍郎大人!”狱卒头头急出了满头冷汗,急匆匆跟上她们,但还没往前几步,萧昭的属下已经齐刷刷抽出了腰刀。他被吓的一个激灵,但本能的停住了步伐:“这不合规矩啊!”
萧昭没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入大牢内部。
刑部大牢在常年不在见天日的地下,一贯都是阴冷潮湿,牢房里处处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除此之外,地上混着泥土的斑斑血迹,墙上挂着的各种狰狞的刑具,都让人打心底的感觉不适。
萧昭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大牢里一片寂静,关在这里的囚犯大都认了命,不似县衙牢狱里的囚犯还有力气喊冤,看见有生人进来,各个屏着呼吸蜷缩起身子,生怕自己被来客注意到。
只有清浅的呼吸和护卫靴子踏着石板的轻微响动。
萧林在牢房里巡视了一遍,过来禀报:“主子,廖佑生找到了。”
萧昭挑下眉,有点惊讶:“这家伙居然还活着。”
萧林神色难掩厌恶:“不但活着,看上去活的还很不错。”
萧昭便轻声笑了:“看来是我来的太晚了,以至于让他的日子过的这样舒坦。咱们今天可要好好招待招待他,让他真正享受到咱们刑部大牢的热情好客。”
她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跟着萧林走到了大牢的尽头。
大牢里的环境有多恶劣可想而知,犯人们能有张破草席容身就算不错了,更多的连张草席都没有,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时间久了,湿气入骨,稍一见风,骨头缝里痒痛难忍,这是比上刑还要痛苦的长久折磨。
更别说比半个手掌还要大的蟑螂,婴儿手臂还粗的老鼠,个个凶性十足。若是有遇见受了刑后鲜血淋漓的犯人,甚至会群而拥之啃噬血肉,令人胆寒。
但这些显然与这位名叫廖佑生的世家公子所处的境地有着天壤之别。
萧昭打量了一圈廖佑生所在的牢房状况,上好的锦被,温热可口的饭菜散发着阵阵香味,甚至还有一壶温好的清酒。
廖佑生就坐在小几旁,衣着干净华贵,与大牢的环境简直格格不入。萧昭过来的时候,他正一边夹菜,一边不时举着酒杯小酌几口,端的是神仙生活。
只是看见萧昭,他的面色瞬间阴了下去,连杯带盏的朝着萧昭摔了过来。
萧林顿时抽刀,将酒盏劈成了无数碎片。那酒盏连萧昭的一片一角都未碰到,只有一滴酒液,在急速的转动中溅到她光滑的手背上。
属下赶紧递上手帕,她接过帕子,漫不经心的将手上的酒液擦干净,语重心长道:“廖公子,何必发这样大的火嘛,生气伤身,伤人伤己呀。”
廖佑生一张清俊的脸在这短短几句话间已经涨的通红,他一双手重重按在几案上,紧紧咬着牙,仿佛瞪着灭了自己满门的仇寇,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来,将她活生生用牙咬死:“萧!家!小!儿!”
萧昭丝毫没有被他激怒,笑着应道:“是,在下正是萧渊,廖公子,久仰大名呀。”
廖佑生冷冷的注视着她,眸光阴冷如毒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按捺住了自己的失态,理智这时候归来了一半,他自以为萧昭是想要故意激怒他,以从他的口中套话,心中更是痛恨难当:“云阳王世子,看来最近很是春风得意啊。”
这个称呼一出,他果然见萧昭面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她现在有正经的官职,廖佑生却刻意称呼她另外一个身份,就是成心想恶心她。
廖佑生深感痛快,情不自禁的大笑出声,待笑声渐消,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让听见的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世子得意什么呢,弄丢了云阳王的封地,弄丢了萧家的骄傲,为了活下去,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一条贱命,这三年里雌伏在明熙长公主身下,被人当娈宠般肆意玩弄。”
“萧世子,倘若你爹知道了你这三年里的种种作为,会不会被气的活生生从棺材里跳出来,一刀毙了你这让萧家列祖列宗蒙羞的不肖子孙?”
“为了活命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但不要脸到你这种全天下皆知的程度,还真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啊!”
萧昭淡淡看他,目光毫无波动,并不曾被他激怒。倒是萧林受不了自家主子受到这样的侮辱,锵的一声拔出了腰刀,怒气冲冲道:
“呸!直娘贼!你这杀千刀的蠢材!烂心肝的废物!生了孩子没屁、眼的玩意!在你爷爷面前也敢满口喷粪!还不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鬼东西!”
廖佑生虽然下流,可他身为世家公子,身边往来的都是八面玲珑心机深沉之人,一道话必须要转十个弯才能说出来的官宦子弟、权贵之后,何曾直面过如此粗鄙的言语。
以至于他颤着手指着萧林半晌,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这莽汉,混账东西,简直不可理喻!”
他喘了口气,又掉转矛头对准萧昭,冷笑道:“萧世子就是如此放纵手下的?看这鄙薄小人的德行,以小见大,便能知道萧世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难怪,爹娘仍在孝期,却能在孝期内做出这种事情,为求庇护献身给长公主,堂堂男儿,比教坊的妓子还不如,真是一点儿也不让我觉得惊讶了。”
被萧林这么一打岔,萧昭的情绪也逐渐淡了下去,脸上甚至还带了浅浅的笑意,柔声问道:“廖公子,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
这话中的意味,不像是在让人说话,反倒像是让人赶紧交代遗言了。
廖佑生被脑海中突如其来闪过的这段认知惊得浑身冷汗,他色厉内荏道:“你、你想做什么?萧渊小儿,你敢杀了我?”
萧昭几乎要被他逗笑了,她弯着嘴角回道:“廖公子,快些吧,不要耽搁咱们的时间了。”
“你不过是靠着长公主的东风才勉强庇身的废物!萧渊,连长公主都不敢动我们廖家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想杀我吗?!”
他尖利的嗓音的冲击的萧昭眉心跳了跳,让她忍不住皱着眉头,抱怨了句:“廖公子,你好吵。”
她停顿了一下,又饶有兴趣道:“廖公子,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吗?”
“廖公子,让我来告诉你。你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市井泼妇,完全没有一点世家子弟的风度。你爹廖家主如果在这儿看到你这般失礼的模样,你说他会不会把你压入祠堂,奏请家法打死你这个逆子?”
廖佑生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眼前这疯子如此睚眦必报,他方才嘲笑她两句,她转头就在这里给他回敬了过来。
那他方才说过那么多不中听的话,萧昭却没有丝毫阻拦,是否是意味着,在她的心底,他早已经是个死人?
他在心底破口大骂,一声接一声的骂着“疯子”,却不敢真的直接将这两个字甩到她的脸上去。
廖家与其他三大世家身为历经三朝的大世家,向来同气连枝。而他廖佑生身为廖家家主的嫡幼子,在家中备受宠爱,就连权势滔天如长公主,也绝不敢拿他的性命来冒险。
但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个疯子,这个看着仿佛是个正常人、但心智绝对算不上正常的云阳王世子。如果今天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是绝对能够不顾一切,在这儿直接杀了他的!
什么是疯子?就是完全不遵循正常人的行事逻辑,只凭自己单纯的好恶来做事的非正常人。
如果萧昭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敢不要性命的对他下手,即使他们廖家和其他三大世家也不会放过他,可廖佑生同样清楚,不管萧昭以后会遭到他们廖家怎样的报复,但如果他今天真的死在这儿,人死万事休,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以后光景如何,哪怕萧昭也被他父亲弄死,那又怎么样?他又不可能活过来了。
他一时间冷汗涔涔。
可见只要是人,就会怕死,只要怕死,哪怕天大的脾气也会自觉麻溜的收敛。
“……萧世子,你冷静点儿。”廖佑生明白这其中的利弊,生死大事面前,他不得不强行按捺下身为世家公子的傲气,强迫自己柔和了语气,劝说道:
“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应该知道的吧?我是廖家的嫡枝嫡子,倘若我出了什么事儿,廖家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廖家与你本就无冤无仇,咱们根本没必要结下这样的深仇大恨吧?”
见萧昭不置可否,他脑袋飞速的转了起来,紧接着道:“是长公主让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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