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欺欺人
听到这儿,萧昭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想联合?”
凌阳县主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有多少藩王屈服于朝廷淫、威之下,有多少已经成为朝廷眼线,又有多少是可以信任的,但对于我们来说,你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萧昭叹了口气:“你能想到这些,倒也不算太蠢。”
一句话激的凌阳县主差点又直接蹦了起来。
萧昭接着问:“联合了,然后呢?”
凌阳县主神色茫然,犹疑道:“汴京现在风起云涌,想要在漩涡中生存,我们要选一个稳妥的靠山?”
萧昭简直哭笑不得:“这就是你的计划?藩王联合起来,一起投靠一个靠山?”
凌阳县主点了点头,她知晓自己的想法不是多么靠谱,神色到底显出了几分疑虑不安。
萧昭耐心地给她解释道:“你也说现在藩王的权势被架空了,除了一个藩王的名头,你们还有什么?帮助你们,能给靠山得到什么?诚然藩王的名头不是全然无用,至少在封地,封地的百姓还是信任藩王,可权利不在手中,藩王就算还有底蕴,又能做什么呢?”
她的眸光渐渐幽深,在这种严肃的时刻,居然分了一丝心神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与现在这种情形何其相似,她一无所有,只有心底如杂草般丛生的念头,告诉自己必须活着,只能活着。
而那时,长公主接纳了她。
凌阳县主眨了眨眼睛,快速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凑到萧昭耳边,小小声道:“杀了朝廷使者,夺回封地权利?”
萧昭直接被她气笑了,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肩膀上,将她整个人压坐在草地上:“你想做什么?想谋反吗?谋反一旦失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凌阳县主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喃喃道:“诛九族也是死,坐着等死也是死,那倒还不如拼一把。”
萧昭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肺部微微胀痛。一时之间只觉得做父母太难了,现在的小子们想法太过骇人,一不留神就差把天给捅破了:“你既然想要选择与我结盟,而大家都知道,我是长公主的人,你看上的靠山就是长公主对吧?”
凌阳县主连连点头。
萧昭看她的眼神几乎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既然想靠上长公主这棵大树,却又提出与我联姻,明知道我是长公主的人,却又转而挖她的墙角,你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吗?”
凌阳县主顿时呆住了,恍然大悟般惊叫道:“对啊!是这样子!”
这一番应对下来,萧昭只觉得身心俱疲:“你父王知道你的想法吗?”
凌阳县主小声嗫嚅道:“我哪敢告诉他啊……”
萧昭又问:“你做的了你父王的主吗?”
凌阳县主垂着头不吭声了。
萧昭:“今天的话把它烂在肚子里,除了王爷王妃和世子,再也不要对其他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凌阳县主失落道:“我知道了。”
萧昭看着她颓丧的样子,不禁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是否太过严苛,伤到这小姑娘的心了,她也是怀着一片赤诚之心,担忧自己和家人的未来罢了。
萧昭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了,回去吧。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乖乖在家等着你父王过来吧。”
凌阳县主点头,她心大,很快就将方才的言论掠了过去,迟疑道:“我是不是……跟你的什么故人很像?”
萧昭怔了怔,她比划着说:“你看我的眼神,很怀念,有种我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小心翼翼问道:“……是你妹妹吗?”
萧昭垂下眼睛,很久之后才开口道:“是很像。”
凌阳县主虽然是女子,却跟她兄长的性格很是相像。都是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执拗,不想被身份束缚,却还是自愿承担起地位相对应的责任。
“别多想了,等你父王来了后与他们商议。”
萧昭这样说着,思绪却又落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兄长身上。眼看着荣郡王一家虽然艰难,但总算人都活着,还有团聚的日子,而她和爹娘兄长,却早已生死两隔。
萧昭心情很差,她不是个只会自己为难自己,作茧自缚的性子,既然心情很差,那就要找让她不痛快的人的不痛快。
和凌阳县主分开以后,她在刑部翻阅过往的案宗,将涉及四大世家的部分全部挑了出来,一点点仔细核对。
一直忙到天黑,她才将自己需要的部分整理出来。
想到要回公主府,而那么大一个长公主还在府里等待着质问她,她心中就涌起一股难得的无力感。
长公主对她关照颇多,几乎已经明确地表达出了她的心意,对于生性骄矜内敛的汴京女子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大胆的举动了。可她到底不是男儿,她能怎么办去应对?
早日找回兄长,将身份换回来?
可她已经找了三年了,若真的那么容易找到,又怎会等到现在还是杳无音讯。
只能感叹一句,感情之事,可真是难啊。
萧昭回到长公主府,整座府邸好像也受到主人低气压的影响,沉默安静地伫立在夜色中。路上几乎见不到几个仆从,大都紧绷着脸,小心翼翼放轻脚步,来去匆匆。
白枝不见踪影,清意小心为她推开殿门,神色复杂的瞧了她一眼,极轻极轻地用气音道:“殿下情绪不对,你哄哄她。”
那会儿她也听到殿下关于鸟的言论,此时看到萧昭,又是同情又是不忿。她不知道萧昭的真实性别,只觉得她承受着长公主的庇护,却常常让长公主为她情绪失控,种种言行委实过分了。
可她是个善良的姑娘,眼见着长公主这次似乎怒的不轻,又难免同情几分。
萧昭被她怪异的眼神看的心中居然升起几分忐忑之情,她深吸了口气,迈步进了殿内。
殿内烛火昏暗,长公主难得不曾处理政务,正坐在桌案前自斟自饮。
萧昭一靠近,一股淡淡的熏香便蔓延过来。长公主和萧昭向来不爱用这些东西,只有凌阳县主小女孩心性,一惯爱使熏香。
长公主将空了的杯盏随手扔回案几上,倦怠道:“把你身上别人的味道散一散,脏。”
萧昭顿时哑然,她回自己的殿里换了身衣裳,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凌阳县主的熏香味道虽重,但经过一个下午,到现在味道早就淡的几乎闻不到了。
就算这样,长公主仍然在意。
她将新换的外裳脱下,让侍从烧了水,躺进木桶里沐浴。身子浸在温暖的热水里,她的手指在水中搅动,水流轻轻划过肌肤。她仰躺着,神色复杂的想着长公主说出的那个脏字。
是占有欲使然,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吗?
可清意和白枝两人跟随她的时间更久,长公主对待她们、与对待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想。
沐浴完后,她拿起贴身的软甲时犹豫了下,但还是仔细穿好。她不是没想过告知长公主真相,可她们二人之间横膈了太多事情,身份,地位,立场不同,现在并不相对,可未来却未必。
萧昭擦干头发,再度入了殿内,进殿的时候,清意很紧张地问:“你沐浴干什么?你要侍寝吗?那我是不是该躲远点?”
萧昭阴郁地瞅了她一眼,强忍着没有怼她两句,自己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长公主以手支颐,是很难得一见的、没有撑着仪态的闲散模样,俨然已经醉了。
即使萧昭已经极力放轻脚步,轻微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她。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清是萧昭,很快复又闭上,似乎极为困倦,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这举动太过平常,又好像显得极为亲昵。仿佛她和萧昭之间就是如此亲密,亲密的没有半点防备。
她的眼睛睁开了,睡意渐渐散去,方才睡着时流露出的一点脆弱姿态转瞬即逝,重归一片清明。
她歪着头,静静望着萧昭。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在灯火下熠熠生辉,白皙光洁的肌肤仿佛散发着微光,那光摇摇晃晃的,映进萧昭的眼眸,晃入她的心底。
萧昭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又像是无措,平静的心湖被不知名的情绪一头撞入,狠狠溅起大朵涟漪。
长公主无疑是极美的,只是她太过吝啬,她的风情从来藏着掖着,不肯给外人看见半分。
她心中更加紧张起来,手心中甚至渗出一些冷汗。她紧抿着唇,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长公主先发话了,语气仍然淡淡,听不出情绪:“你知道草原左贤王托尔诺来万寿节朝贺,是有什么目的吗?”
这个问题她们早上才刚刚讨论过,当时没有答案,萧昭也不认为短短半晌时间,长公主便从云阳得到消息,只能是对方正式的国书和使者到了。
长公主站起来身来,身上披着的鹤氅随之滑落下来,而萧昭仍然跪坐在地上,想要看她便只能仰起头来:“臣不知。”
长公主慢慢凑近她,俯下身子。她的手臂虚虚搭在萧昭的肩膀上,她的姿态给了萧昭极大的压迫感,却因为她的手臂在,她分毫不敢乱动。
一时之间只感觉不知为何,与长公主手臂接触的那块皮肉烫的吓人。
她轻轻凑近了,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甚至马上就要贴在一起,萧昭心跳如擂鼓,她近乎狼狈的转开脸,就听到长公主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冷笑道:“他带来了草原的公主,要你与草原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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