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陈燃是在酒局闲谈时才看到夏阳曦的好友申请。
此时酒微醺，欢暂歇，谈话才刚进入正题。
陈燃却感到烦躁无味，这样虚与委蛇的社交到现在还是会让他感到不适应，尤其面对着桌上人们堆砌起来的满脸笑容，虚情假意的阿谀奉承让他头疼得很。
他打发了一个供应商的搭话后，脸上还带着点儿客气的笑，神情漠然地点开手机看了眼私人消息。
有一条好友申请安静的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申请内容是“小曦”，微信头像是一个卡通动漫的粉兔子，他想都没想就点击了添加。
cr：【小曦？】
等了几秒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summer：【陈燃哥哥？！】
cr：【嗯，是我。吃饭了没有？】
summer：【吃饱了，今天我哥为了堵住我的嘴，还给我带了块儿小蛋糕来贿赂我呢。】
summer：【gif】是一个瘫在沙发一角，眯着眼的灰色小猫，肚皮上还放着一罐啤酒。
很像她此刻陶醉在胜利里的心情。
陈燃想到她说出这句话时有些小得意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结果就是被旁边的人听到，对方以他心情很好为由又让了杯酒。陈燃含笑喝下后，又跟对方推诿了几句，等到再打开两人的对话框，夏阳曦已经又发了两条消息：
summer：【哥哥你是不是还在应酬啊，那你少喝点儿酒，记得叫代驾。】
summer：【jpg】白底黑字表现的明明白白：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陈燃发现她隔着屏幕聊天比面对面聊天话要多。
cr：【注意保暖，早点休息。】
summer：【乖巧jpg】
陈燃没再回复，他伸手扯了扯西装领带松了口气，想到今天夏阳曦在门口他时呆若木鸡的表情，又开始怀疑自己穿着这身西装是否很吓人。
要不然她怎么见到他的时候又不敢跟自己说话了。
陈燃最不喜欢穿这种束缚人的正装，也讨厌这种虚伪绕弯子的场合。
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岁的年纪，却已经能够从一开始的尴尬不适到现在的游刃有余。
这当中的艰难取舍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这天，周宇一大早就带着夏阳曦回了老宅，直到中午周芙清才到家。
夏阳曦一直在门口转悠等着给周芙清开门，连周敬川都看不下去了，让她坐下等。
敲门声响起，夏阳曦飞快跑到门口，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喊了出来：“妈妈！”
来人是一个带有书卷气的妇人，跟夏阳曦一样笑起来眉眼弯弯，眼似水杏，唇似点漆，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曾是顾盼生辉的美人。
“小曦。”周芙清看见到女儿也很开心。
“妈妈，你来的路上冷不冷？”她赶忙接过周芙清手里的行李箱，把她迎进家里。
“还可以，不过，我特意穿了厚衣服。”周芙清指了指身上穿着的厚大衣。
夏阳曦眼睛一直盯着周芙清不放，大家都取笑她还跟小时候一样一见到妈妈就撒手不放。
就连周芙清听到也忍不住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脸。
“妈妈听说你前几天发烧了，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不跟妈妈打电话了，原来是害怕在我面前露馅。”周芙清惩罚性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林淑看到她们母女黏在一起的样子也觉得高兴，这一大家子可算是聚齐了。
“妈妈，你今年待到什么时候啊。”周芙清这才刚到家夏阳曦急着算她到底能待几天。
周芙清想了想，不确定开口：“大年初七之后吧，我也不确定锦城那边会不会突然让我回去。”
周芙清在锦大任教，手里一年到头研究项目不断，四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取得了瞩目科研成果。
当然，这离不开家里的全力支持和自己的坚定选择。
周芙清摸着自己女儿的手：“等到你开学了，妈妈就去机场接你，到时候你就又能看见我了。”
家里热闹氛围随着周芙清的归来一下子推到了顶峰。
多少日日夜夜盼家归，念团圆，不仅是孩子对父母的惦念，更有长辈对小辈的挂念。
老爷子看着一大家子团聚没忍住多酌了两杯白酒。
老太太看在眼里倒也没唠叨，就随他去了。
等到一家人吃饱饭后，照例是长辈给小辈发红包，看周宇和夏阳曦谁说的祝福最能得长辈心意谁的红包才最厚。
他们兄妹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绞尽脑汁说出近两年来不重样的祝福语，而且还要有诚意，最重要的是要哄的大家开怀大笑。
轮到周芙清这里时，周宇的红包还差一个就能赶上夏阳曦了。
每年林淑和周敬川都会给夏阳曦一大沓红包，而给周宇的相应的就会少一些。
周宇对着周芙清拱了拱手：“祝姑姑新的一年里能继续温柔美丽，心想事成，事业节节高升。”
如同往年的每一个春节一样，周芙清都会笑着拍拍他的头，递给他的红包也比夏阳曦的厚。
夏阳曦不甘心的冲着周宇做了个鬼脸，缠着周宇要抢他手里的红包。
众人看着俩兄妹吵吵闹闹的样子也觉得有趣。
最后十二点一过，长辈们守岁之后就去休息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小辈在客厅打游戏，周敬川嘱咐他们别闹出太大动静后便上楼休息了。
夏阳曦回复完手机里的新年祝福后，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困了。
周宇看了眼手机，对她小声对道：“走啊，咱去看烟花去。”
“市区哪能放烟花？”
夏阳曦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你跟着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宇神神秘秘的拿起车钥匙，让夏阳曦穿厚实些，随后开车带着她出门。
在车上任凭夏阳曦怎么问周宇，他也闭口不提去哪，只说跟着他走准没错。
车子一路往北去，原本喧嚣的城市灯火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车内放着轻柔舒缓的电子音乐，夏阳曦的好心情也达到了今天的最高值。
周宇穿过一座高架桥，拐了弯，在一座废弃工厂后面停了下来。
车前的大灯射向面前停着的一辆黑色suv，刺眼的亮光让夏阳曦眯起了眼睛，面前的车牌号看着有些熟悉。
是陈燃的车。
她心里一惊，竟然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期待。
果然不负她所望，车门被人从内推开，从驾驶座下来的男生露出脚上浅灰白色的潮牌板鞋，随后是印着品牌图案的灰色束脚卫裤，最外搭了件黑白相间的连帽棒球棉服。
他迎着灯光，抬手遮了下眼睛，锋利的脸部轮廓被光线勾出利落的线条，挺拔的身姿被车灯照的发亮，一举一动间都带着自由散漫的意气。
周宇在看清他这身打扮后果断吆喝了一声，甚至还鼓了两下掌以示激动：“哥们儿，够帅啊，你穿着这身打扮出现在这儿，简直让我梦回高中啊！”
陈燃迎着光走到周宇旁边，在看到夏阳曦时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他双手插兜，澄澈的眼底里倒影着她冻的通红的鼻尖，再开口时却是暖意融融：“又见面了，小曦。”
他这次没有食言，确实很快就见面了。
夏阳曦也有被他狠狠惊艳到，她不自觉地开口惊叹道：“陈燃哥哥，你怎么看着跟大学生一样。”
完全不复上次见面的严谨，这次漫不经心的样子才会更让人心动。
陈燃大笑，翘起嘴角回她：“我也没多么老吧，怎么就不能再当一次大学生了。”
“还是说，现在的大学生跟我那个时候不一样了？”他抬头假意感叹，“唉，时代变化太大了，我都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夏阳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看到他跟周宇从后备箱里搬下一些箱子，再依次摆成一条直线。
工厂的对面就是人工湖，湖面吹来的风寒意更加明显。夏阳曦呵了口白气，听到陈燃叫她过去。
陈燃看着前面还在忙来忙去的的周宇对她解释道：“以前每年过年我跟你哥都会叫上几个朋友来这里放烟花，后来慢慢人就走散了，现在就剩下我跟周宇了。”
他眼里的遗憾一闪而过：“不过，今年有你陪着我俩，我又感觉很开心。”
“我哥他不会离开你的。”夏阳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那一瞬间的失落。
显然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陈燃歪头对她笑道：“所以我很感谢你哥，当然了，今年也很感谢你，能过来陪我再看场烟花。”
这样被肯定的感觉让她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等一下你觉得声音大的话要捂住耳朵，放烟花的时候别忘了许愿。”陈燃后退着看向她。
夏阳曦对他点了点头，又害怕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大声回答他：“我知道了！”
陈燃与周宇分别从摆成一列的纸箱两边开始操作，两人的动作都很快，熟练的点燃引线后就赶紧跑到一旁，等上几秒又开始点燃剩余的烟花。
灿烂的烟火如流星般在天空坠落，像是花海在挥霍盛开，像是蝴蝶飞舞转瞬即逝，一束接着一束的满天星点亮了今晚的月色。
暗沉的天空刹那间成为了五彩缤纷的海洋。
原本平静的水面也呈现出华丽浪漫的花瓣雨，繁星点点坠落在天际，又落入水中，像是一场永恒的轮回。
欢呼的少年背对漫天星火向她奔来，绚烂多彩的光芒照映在他脸上，纷纷闪烁的星光倒映在他眼底，他的身后是一场盛大的缤纷，一个像太阳般金光闪闪的花火在她面前绽放。
让人如此着迷的景象。
“小曦，快许愿。”陈燃跑到她旁边，巨大的响声掩不住他声音里的雀跃。
她双手合十，耳边烟花绽放依旧声势浩大。
她想，希望今后的每一年都能看到这场烟花。
她睁开眼睛，面前是笑容璀璨的陈燃，在这一刻竟分辨不出，烟花和他，到底谁更耀眼。
“会实现吗？”她想。
转瞬即逝的美丽真的在以后的每一年都能看到吗？
“会实现的。”陈燃像是预料到了她的想法。
他神色认真说出口的话与她心底的期望重合。
既然他都说出口了，那就一定会实现。
流沙满天飞，花也醉，人也醉。
陈燃一直站在她身后半步位置，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不仅有如痴如醉的刹那芳华，更有被光华衬得眉目如画的夏阳曦。
周宇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夏阳曦赶在花火落幕前认真的对陈燃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小曦。”陈燃的笑容盖过了烟火的绚丽。
新年第一天的第一句新年快乐，要告诉面前的第一人，希望你今年要幸福快乐。
直到陈燃和夏阳曦把点燃后的纸箱搬回后备箱周宇才出现。
周宇看起来心情不错，也就没在意夏阳曦对他不满的谴责。
在临上车前，陈燃对夏阳曦招了招手把她叫到了自己车前。
他从车里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夏阳曦，弯下腰看着她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她睫毛轻颤，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浅浅皱起眉头，佯怒道：“怎么，不想要我的红包啊？”
夏阳曦有些受恐若惊，她摆了摆手后退了半步：“不行，我不能要你的红包。”
还没等陈燃问，她就急切地开口：“我哥还没给过我红包呢，我就更不能要你的红包了。”
她亲哥哥都还没给过她红包，她有什么理由接受他的红包呢。
陈燃失笑，轻轻拽起她手腕，用说一不二的态度把红包放进了她手心。
“拿着，我比你哥大一岁，而且已经工作了，怎么不能给你发红包。”
她低头看了眼眼被他拉着的手腕，心下一动握住了手里的红包：“谢谢陈燃哥哥。”
“不客气，我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红包，感觉还不错。”
陈燃松手，看到她接过红包，松了口气，看向变得平静的天。
“今年的冬天有没有开心点？”他状似不经意问道，看似是在问刚才的烟火。
夏阳曦诚实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很开心，比往年都要开心。”
她忽然开口：“不对，哥哥，我这次还是没还你人情。”夏阳曦在这件事情上有种莫名的坚持。
“还不上就不还了，我最不喜欢那些繁琐的人情往来，要是实在想还就攒一个大的还给我。”陈燃盯着她冻的通红的耳垂，把她衣领上的帽子扣在了她头上。
夏阳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听到周宇在车里叫她回去，她赶忙对陈燃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哥哥再见。”
“再见。”陈燃看她跑到了周宇车里，随后驱车先离开。
岁岁年年人不同，年年岁岁花相似。
今天的这场烟花，是陈燃时隔几年后第一次再重现，却是第一次初现在夏阳曦眼前。
每年都是一样的绚烂震撼，每年都会因为身边不同的人，感受也不同。
但是今年好像意外的不错。
前视镜里照出陈燃难得放松的笑容。
“你跟你那便宜哥哥从那聊什么呢，还说了这么长时间。”周宇看着他俩刚才从那密谋了半天。
夏阳曦摸着兜里的红包傻笑，一本正经地对周宇宣布道：“我今年的红包终于能超过你了！”
她拿出红包在周宇眼前一晃：“陈燃哥哥给了我最厚的一个红包。”
“而且他还说了，他现在已经工作了，所以可以给我发红包了。”她煞有其事的重复着陈燃说过的话。
“哥，你嘛时候能工作啊，你到现在还没钱攒够老婆本呢。”夏阳曦瞬间觉得她哥很穷。
“我不急，我还是学生，还能谈一段学生时期的美好恋情。”周宇不正经的回她。
“但是你陈燃哥哥呢，到现在还没牵过女生的手，就算攒再多老婆本也用不上。”
没谈过恋爱？？？
陈燃没谈过恋爱？？？！
“怎么可能，陈燃没谈过恋爱？”夏阳曦有些激动。
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成熟稳重的陈老板居然没谈过恋爱？！！！
周宇被她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这么兴奋干嘛，陈燃本来就没谈过啊。而且他这么忙哪有时间啊。”
夏阳曦听到周宇的这番话忍不住偷笑，在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后又用手指把弧度撇成直线。
她这次也很期待与陈燃的下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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