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很多时候，江余总是会做梦。
梦里他和穆二最后一次分离，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地方。
男人穿着深色的迷彩服，一张脸棱角分明，英俊潇洒，他笑着和江余招手，然后转身走进了登机口。
那一刻即是永别。
江余不想让他走，在梦里，他试图一次次用藤蔓绑住了人，可惜画面一转，飞机在天上呼啸而过，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江余慌张回头，却发现地上只有光秃秃掉了叶片的藤蔓。
即便在自己的梦里，他也不能如愿地把穆二留下来。江余开始控制不住发冷，白天做事恍恍惚惚，夜晚睁大眼睛看着天亮。
有一次，他又梦见了穆二。江余站在机场大厅，远远望着男人的背影，藤蔓冲天而起，快得几乎划破了空气。
不偏不倚、洞穿了那人的心脏。
从梦中惊醒，江余吓得许久没能缓过神。
他知道自己对穆二有恨，但那些埋怨和恨意，与从小到大悉心的照顾陪伴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是藤蔓显然更争气一点。
江余最多是心里想想，藤蔓倒好，一个照面就让男人摔了一跤……
可怜穆庭山对江余毫无防备，脑壳摔得发麻，缓了半晌才能站起身。他转头看了眼地面，地板光滑可鉴，没有半点绊脚的障碍物。
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刚勒住他脚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等他继续深思，怀里扑进来一个缠人的鱼宝宝，黏糊又撒娇。
深而长的吻，低沉压抑的喘息声，足以勾走两人所有的注意力。
“你、你的后脑勺疼不疼？”江余愧疚地分心问。
“太疼了。”穆庭山故意卖惨。
听到这句，江余心疼地吹了又吹，稀里糊涂被大尾巴狼抱进了浴室。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镜面上氤氲出白茫茫雾气，模糊了视野，也挡住了时隐时现的绿色叶片。
江余全程心惊胆战，一方面拼命控制着收起叶片，另一方面顺从本能躲避头顶的花洒。
水流的温度太烫了，藤蔓不喜欢这样的高温，他受不了，难受地蹭着男人肩颈。
“水，水太烫了……”江余哽咽。
穆庭山闻言，真以为是自己把水温调得太高，抬头看了眼温度，不到四十度，哪里烫了？？？
“小坏蛋，”他拍拍江余脑袋，“你是不是又贪凉洗澡了？”
“没有！”
见他一副急得矢口否认的无辜模样，穆庭山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又怀疑地问：“上次给你买的中药，有没有按时吃？”
江余体质差，从小到大不是感冒就是发烧。
后来两人在一起，江余又是承受的那一方，难免要吃不少罪。
穆庭山担心他身体亏损，带他去看认识的老中医，换来的结果，就是隔一段时间喝中药，定期调理身体。
江余眼眸闪躲，想到早上在厨房看到的几十包药材，嘴里顿时发苦。
不是他不想乖乖吃药，黑乎乎的药汁又难闻又苦，苦得发涩，喝一口都是要命的折磨。
“我觉得，”江余吞吞口水，“我身体挺好的，最近也没生病，那些药应该不用吃了？”
穆庭山没说话，阴着脸，手指的动作带了几分惩罚意味。
从浴室出来，江余已然变了模样，舔舐着男人的下颌，犹如不知满足的幼兽，俨然被勾得迷了魂。
“唔…唔……”
“别着急，”男人拍拍他脸颊，把软膏塞进他手里，“自己弄。”
“不、不要。”江余呜咽着摇头。
“你确定让我来？”他似乎真的动了怒。
江余难受得直掉眼泪，被迫接过了软膏，让抬腿抬腿，让伸手伸手，浅绿色叶片小心翼翼缩在皮肤底下，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一如床上的江余，折着腰，哭得眼睛通红。
临到关键时刻，江余总算想起了一件事，强撑着爬起来，声音又沙又哑，“你等等，等等。”
他使劲推开男人，伸长了胳膊去够床头柜，总算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一个黑色眼罩。
江余给他蒙上眼罩，生怕穆二看见自己身上不小心冒出的叶片，底气不足地和他软声说：“你不能摘下来。”
“行，这个听你的。”穆庭山早就被他的顺从哄得没了半点脾气。
江余松口气，顾不上别的，藤蔓第一时间迅速抽芽，从抽屉里取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塑料袋，拆开就是薄如蝉翼的小雨衣。
拿到小雨衣，江余固执地要给他戴上，态度格外坚决，穆庭山不答应也得答应，只能依了他。
……
在江余的体内，一种奇妙的细微变化，缠绕着血管细密生长的藤蔓，仿佛嗅到了致命的诱惑，眨眼间蜂拥而至，叶片蔓延，簇拥，犹如上好的丝柔绸缎。
嘶！
不知道在何时，小雨衣被咬开了一道缝隙。
江余……江余已经被藤蔓不要脸的骚操作惊呆了。
脸颊爆红，闭着眼装作不知道，羞耻得蜷缩的脚趾泛起了红潮。
接近凌晨时分。
江余睁开眼，扭头瞥向枕边的男人，穆庭山紧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已然深陷梦乡。
他悄悄揭开薄被，两人肌肤亲密相贴，男人的手牢牢扣住他的腰，长腿也压上来，让他想跑也跑不了。
江余有点无奈，使劲掰开男人的手，腿脚发软使不上劲，只能让藤蔓帮忙，总算逃出了重重桎梏。
期间藤蔓又开始不听话，贴着穆庭山的脸颊亲昵磨蹭，枝叶招展，青翠欲滴，软得几乎化成了水。
哪有从前威风凛凛的气势？
太不像话了。
江余埋头抱着腿，倔强地坐在一边，坚决不肯承认这样不争气的藤蔓就是他自己。
他能感觉到藤蔓的百般愉悦。
或许应该说，江余此时此刻的心情非常好，好到了极点。
他伸出手，手腕处很快冒出一抹绿芽尖尖，一个叶片，两个叶片，三个叶片……到最后飞速生长。
又一枝藤蔓乐颠颠地跑去缠住了穆二的手。
看着眼前的场景，江余乐得笑出了声。
即便藤蔓故意使坏，轻轻戳着穆庭山的脸颊，男人也没醒。
他应该累坏了，江余心想。
藤蔓吃了那么多，不知道会不会伤到穆二？
想到这里，江余微微皱眉，犹豫地抬起手，抓住了眼前欢舞的一株藤蔓，深呼吸做着准备——
呼。
江余倒抽着气，撕下了两片绿叶。
叶片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揪掉叶片的疼，不亚于折断手指的疼。
江余疼得止不住发抖，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谁让你那么贪吃的？”江余对着藤蔓自言自语，“我不能让他受伤呀。”
末世最常见的进化物种——绿植藤蔓，藤蔓的果实含有112号进化元素，对人类来说绝对是好东西。
江余在末世熬了十一年，承受了黑色太阳的数次催化，早就不是当初新生的藤蔓了。
他从来没有开过花，也没有结过果，本来不该有112号元素。
但是偶然的一次机会，让江余知晓了自己的叶片里居然含有进化元素。
他的叶片只给穆二吃，才不给别人吃呢。
江余俯身趴到男人身上，心疼地把叶片喂了过去，推着他的舌尖咽下叶片，最后玩心大起，抱着男人亲了一口左脸，又亲了一口右脸……
长夜漫漫，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漫天星光一闪一闪。
他是那样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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