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光石
希贝还没有所谓知晓万物的光脑，所有的知识都是她自己摸索出来了，看书和观察其他人，对她来说都很新鲜。
比如，一年了，终于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套话，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希贝接着问，“荒芜星没有植物，为什么也没有动物呢？我好像只见过老鼠。”
“动物？老鼠？”任榛似乎没太听懂，将这两个词又重复了一遍后，带着犹豫的猜测还要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说星兽和小型啮齿兽？”
希贝听得直皱眉，心里不禁吐槽，未来的人都给老鼠取这么复杂的名字吗？那仓鼠岂不是要叫迷你啮齿兽？
动物叫星兽，那植物什么不叫星植，可能是觉得难听吧。
心里吐槽地再狠，希贝脸上也要适时地露出一副“哇哦”的表情，这样任榛才更愿意让她继续套话。
满足小孩子幼稚的虚荣心。
任榛想不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希贝崇拜的表情却是让他很受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好多年没有听人称星兽为动物了。”
希贝看着和她一年入学，也差不多同样是七岁的任榛。
能有多少年？最多七年没听过吧。
但面上希贝还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满脸热忱，鼓励任榛继续说，“那为什么要把动物称为星兽呢？”
任榛有些不悦地仰着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呀？”
希贝无奈摊手，“没办法，我从贫民区出来的，你不知道吗？”
任榛听完希贝的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同情，语气干巴巴的，但却讲的更为详细，“是从虫族进攻联邦开始的。”
“两百多年前，来自其他星系的虫族进攻联邦，还用某种特殊药物针对联邦的动物产生了不可逆的变异，变成了十分危险的星兽，并且像是传染病一样，会在动物之间传播，其中小型啮齿兽就属于变化不太大，危险系数低的d级星兽，就是属于普通人都能应付的存在。”
“可能是因为你在贫民区才能遇见小型啮齿兽。”
说到这里，任榛还不忘观察希贝的反应，发现即使是提到贫民区她也没什么表情变化才接着往下讲，“大型的或者是危险系数高的星兽都在城市外围，二十四小时有战斗型机甲巡逻，贫民区离外围太近，偶尔是会遗漏一些小型无害的啮齿兽。”
希贝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那医疗系专家或者研究人员不是应该研究如何把星兽再变回普通动物吗？”
“不是都和你说是不可逆的变异吗？”任榛双手叉腰，一副你没认真听我说话的模样，“而且星兽比动物更有价值呀。”
“价值？”希贝最听不得这种有价值的东西，听到就觉得兴奋，连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任榛被希贝突然提高的嗓音吓到退后半步，气势都弱了不少，“就是，自从星兽出现后，才开始制作出各种类型的强大机甲。”
机甲，希贝从在贫民区就一直听到这个词，似乎在这个时代，能驾驶机甲是一件十分伟大并且羡煞旁人的事情，也是所有战斗系学生的梦想。
虽然这所学校叫机甲学院，但只有在15岁后，面临从学院毕业的毕业年级才能驾驶学校的机甲，如果是富裕的家庭自己家中有能力购买机甲当然也能提前使用。
但希贝，她连光脑都没有，别说是买机甲了。
她有幸看到过一次学长学姐的机甲实操课，其他学生都看得面红耳赤，激动得发抖，她都担心他们抖出心脏病。
然而希贝则是一股清流，在人群中，她甚至想用眉头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两个三米高的、长着手脚和脑袋的银色大铁坨在打架，这个画面对于十七世纪刚认识静电发电机的女巫来说，真的很诡异。
从那天开始，希贝一直坚定地认为她这样老派的人是不会喜欢机甲的，看起来就很笨重且浮夸，骑着扫帚都飞不起来的程度。
但这一刻，希贝压低声音，声音有些尖细地失声，“生物材料！”
“对”，任榛点头，“一架机甲60以上的材料都来自于星兽，星兽等级越高代表变异越严重，同样也意味着对机甲各方面的提升也会很大，一般全是金属材料制造的机甲在星兽材料制造的机甲面前不堪一击。”
希贝话都没听完就快步走向隔壁的书架，医疗系的书架旁边紧挨着的就是机甲系的书架。
几乎是扫了一眼，希贝就找到了她的梦中情书《机甲材料学——星兽篇》。
书很厚，希贝一只手都握不住，这让她更加满意，这意味星兽的种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只是随便翻开两页，她就能看见奇珍异兽。
这对于希贝来说，又是发现宝藏了。
就好像是希贝本来只是想找一只鸡的羽毛作为杖芯，但现在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没有鸡，只有凤凰，将就用吧。
除了做杖芯，还可以熬制魔药，希贝前世的世界中是有凤凰的，但那凤凰小气得很，外加身份特殊、地位崇高，她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一小根羽毛作为杖芯，更别说是拿来熬药。
但现在，她遇到了比凤凰更珍贵的生物，而且，只要够强就能随意取用！
而同一时间，褚卓询问了好几个学生，才得到希贝在图书馆的消息。
他确实是没想到希贝是个爱读书的小孩，毕竟战斗系的学生，无论多大，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泡在竞技场的擂台，拿拳头说话。
谁能想得到，他才刚踏进图书馆，就在门口看见了希贝，还看见了另一个难搞的学生，任榛。
任榛这个学生能让褚卓在成百上千个学生中记忆深刻，自然也是有他的本事。
褚卓对任榛的评价是，有点东西，但东西不多。
任榛，体质b级堪堪进入362机甲学院的战斗系，这并不算特别，但他嘴上功夫了得，擅长纸上谈兵，一学年稳定在战斗系倒数第二，如果不是他精神力似乎也不太行，褚卓真的很推荐他去指挥系。
所以当褚卓看到任榛在给希贝侃侃而谈，希贝还捧着一本有她半人高的机甲系专业书，眼神里说不出的崇拜和热忱。
他觉得应该是希贝被任榛给忽悠傻了。
战斗系年级倒数第二给年级倒数第一讲机甲系知识，真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不对，现在希贝已经是年级第十名，任榛被挤到倒数第一，那就更加匪夷所思。
“咳咳。”褚卓大跨步走到两人面前，轻咳两声吸引二人的视线。
任榛：“褚老师好。”
希贝：“褚老师好。”
褚卓手背在身后，腰背挺得笔直，低头看向和他膝盖差不多高的两个小孩，然后对着希贝说道，“院长找你有事，跟我走一趟。”
希贝几乎是一听到“院长”两字就僵住，该不会是她偷拔小树枝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院长找我是什么事情呀？”
希贝将书放回书架上，小跑着追在褚卓身侧，难得有些不安。
褚卓睨了一眼希贝，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希贝装傻偏头看向另一侧，她自己当然清楚，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清楚，还是单纯在诈她。
褚卓带的路是希贝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路过竞技场的擂台，旁边就是指挥系的训练场。
整个学院分为四大板块，四个专业系别的学生是分开上课的，都有各自的学习和训练场地，皮糙肉厚的机甲系无论风吹日晒雨淋都是在室外的擂台和操场上课，但体质差的其他三系都会有一些优待，比如给他们搭个棚子。
至少在希贝眼里，再高级，那也是个棚子。
所以，虽然战斗系擂台紧挨着指挥系的训练场，希贝也没看见过指挥到底是如何训练的，今天在褚卓的带领下是第一次见。
希贝也没想到褚卓会直接带她进指挥系的训练场，此时训练场全是各年级的指挥系学生。
指挥系人少，虽然都穿着统一样式的校服，但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希贝不是指挥系的学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低声交谈。
“她不是指挥系的学生吧？”
“一看就不是，和褚老师一起来的，应该是战斗系的学生。”
“战斗系？你看看她像吗？我好久没在战斗系看过这么……矮的学生了。”
“不能是战斗系吧，应该是机甲系或者医疗系的？”
希贝压根不在乎指挥系学生对她的讨论，这样的非议在她第一天进战斗系就发生过，谁能相信这样一个又瘦又矮像个小竹签一样的学生体质是a级，她自己首当其冲不信。
但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指挥系的训练。
指挥系的训练场并不比战斗系的操场小，在室内有三个并列的巨大棋盘，每个棋盘大约都有篮球场大小，九纵十横，中间有一条空白将两边分开，棋子被做成立体的模样。
很像是象棋，起源于战争，灵感来自于行军打仗，倒是很适合指挥练手。
希贝在路过一个棋盘时，仔细地观察棋盘边缘的一颗棋子。
棋盘很大，那棋子也必然不可能小，每一颗棋子加上底座都有近两米高，希贝仰着头，看向离她最近的一颗棋子，那应该是“马”。
一匹扬起前蹄，全身赤如火炭的机械马。
希贝没看多久就被褚卓带到了一道双开的大门前。
褚卓显然没打算进去，只是仰头用下巴示意希贝自己进去。
轻轻的三声敲门声后，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希贝从小小的缝隙中缩进去，本以为会看到整齐严肃的办公室，没想到门的另一侧还是一个放置有大棋盘的训练场，而且有两个人正在对弈。
棋盘的红方是希贝见过的光头老院长，黑方则是一个小男孩。
因为身高不够，小男孩站在有扶手的台阶梯上才能观察到整个棋盘，本来是应该有些可爱又好笑的画面，却因为他的气势而变得不同，他的眼神淡漠，仿佛不是站在有些喜感的台阶梯上，而是站在钢铁城堡的顶端在俯瞰自己城池的小君王。
他的头发不算长，就是很正常的男孩发型，但架不住相貌漂亮，皮肤白皙。
在前世，希贝在炼制魔药时会用到一种名为月光石的宝石，它是半透明的乳白色，在不同的视角和光线下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色彩和光晕，据说月光石能映射出世界名画、大好河山，是天生的艺术品。
现在希贝眼前的男孩，稚气未脱，但莫名让希贝觉得，他好像月光石。
大概是希贝的视线太过于直白，男孩抬起头看向她。
两人对视，男孩不由自主地眉头一皱，希贝觉得自己好像被讨厌了。
对面的老院长也顺着男孩的视线看到希贝，也是眉头一皱。
希贝：……。
老院长对着男孩摆手，示意他暂停一下，便从台阶梯上下来，老院长也用了台阶梯，只不过比男孩用的矮上许多，希贝刚刚都没注意到。
希贝看到老院长走过来，立刻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礼貌地打招呼，“院长好，褚老师说你找我有事情。”
老院长的额间眼角都因为皱纹而凹出深深的沟壑，但是那光秃秃的头顶却十分光滑，形似三角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和蔼，甚至有点刻薄，但他的眼神却很清明，此刻就这样审视着希贝。
良久后他才轻哼一声，“跟我过来吧。”
希贝跟在老院长身后惴惴不安，她已经开始思考5000星币的奖学金能不能赔偿那根小树枝了，她可以负债，但只希望院长不要将她开除。
然而希贝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老院长虽然表现的十分不悦，吹胡子瞪眼，但也只是把她带到了一台仪器前，和入学检测体质的仪器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那台是白色仪器，而希贝眼前的这台是黑色的。
黑色看起来更高级。
希贝只觉得心脏一紧，似乎有比她被发现偷摘小树枝更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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