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情诗
枕绿的房间单独坐落在学子院的侧门边,竹林隔开了其他学子住舍,平日里侧门只有枕绿一人进出。
她带着灵君从侧门进去,站在屋檐下,低头去开门上半旧的铜锁。
“小师傅,请进。”她半侧着身,让灵君先行。
灵君看到了院子里迎风飘荡的床单,“你住这里?”
枕绿对上他笑容和煦的五官,随手关上房门,“嗯,我喜欢安静。”
他没再说话,只微微颔首。
据他观察,她确实没和学子们走动。
枕绿毕竟是女扮男装,在寺庙里多有不便,出于隐私考虑,下山买了一大卷轻纱,把卧房隔成了两部分,外面的区域摆着书桌和书架。
“坐。”卧房里没有椅子,只有两个蒲团。
枕绿把上位让给他,自己坐在了下位。
“何处不解?”
枕绿掀开茶壶盖,里面的水还是热的:“我去洗杯子,小师傅先歇息。”说着,起身去院子里清洗茶杯。
灵君坐在蒲团上,视线落在书桌上,上面歪歪扭扭摞了两摞书,封面上写着《论语》、《春秋》、《礼记》等等。
奇怪的是,下面压着的几本书封面上没有字,看不出是什么。
难道是这个?
灵君随手抽出来。
枕绿清洗好茶盏回到卧房时,就见灵君端坐在上方,表情认真地翻看着什么。
她不经意瞥向桌上的两摞书,没有被推动的痕迹,放下了心,太子手里拿的应该是上面的几本。
枕绿连学子身份都是假的,自然没有疑难问题需要他辅导。
“小师傅,先喝口茶罢。”
白玉般的手指接过茶盏,轻呷了一口。
“枕公子何处有疑?”
“哦,你手里的书有几个地方不懂。”
“是这里吗?”灵君摊平了书。
“是啊,是啊。”枕绿嘴里应着,低头一看,手里一个没拿稳,茶水差点飞了出去。
耳边响起饱含笑意的声音:“枕公子挑灯苦读,原来是熬夜读话本。”
“呃……”
“驭猫记。”灵君读出扉页的书名,唇瓣含笑。
书被他翻了一半,枕绿用脚指头想也明白他知道这是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枕绿脸都红了,她在山下的书坊里买了十几本话本,闲来无事就躺床上看,为了不被人发现,顺带买了几本《论语》、《春秋》之类的书籍,放在最上面掩人耳目。
“小师傅,你听我解释。”枕绿脑筋急转,飞快地找到了一个借口:“我孤身借住在寺庙中,笔墨纸砚用度大,囊中羞涩又没有谋生的本领,听书坊的老板说外面正流行这种话本……所以买了几本权作参考,准备自己写来卖。”
灵君没有说话。
枕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信了七八分。
她叹了口气,接着从幕笠下传出悲凉的声音:“小师傅莫要取笑我了,我……难为情得快死掉了,如果不是父母都不在了,家产被贼人夺去,我万万不会买这些情情爱爱的俗物。”
“我没取笑你。”
“先讲题罢。”
就这样过去了?枕绿的眼睛在白纱后骨碌转动,瞧着他确实没有异样,看来真信了。
真好骗,枕绿感叹。
灵君聪慧,自小浸淫在藏书阁中汲取知识,儒释皆通,枕绿随手指了几个地方,灵君熟练解答。
“你真厉害,全都对了。”枕绿托着下巴,眼神殷切。
“这几个我会了,下一页还有。”
灵君熟练地翻了一页,目光落在被画圈的地方,停住了。
枕绿:
好巧不巧,此前无聊时乱涂乱画的地方被他翻到了。
枕绿下意识起身去捂,想要再翻一页。
“陈三愿”他缓缓念出来。手指被温热的掌心覆上,发丝擦过眉间,细细痒痒的。
这是一首情诗,此时却荒谬地落在佛修的手中。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见,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枕绿听他逐句念着,明明是冷静矜持的神色,听到耳朵里却莫名多了一丝色气。
枕绿心里发麻,有种亵渎神明的爽感。
她突然胆子大了,“我确实不太懂这首诗的意思。”
此刻,坐在上方的“神明”垂首望着她,眼神平静,似笑非笑。
“施主,换一个罢。”短暂的沉默后,他发出了声,语气有些无奈。
“我想听你说。”枕绿盯紧他的脸,“莫非小师傅也不解其意?”
激将法也用上了。
灵君没想到她会追问不休,冷静的面容有一丝的破裂。
两方拉扯,枕绿仗着幕笠遮脸,夜深人静底线自觉放任,加上这里是她的房间,因此更加肆无忌惮地审视。
灵君最终败下阵,书落在桌面,有种慌乱的味道。
“我从未读过,从字面意思来讲,似乎是一首”
位置彻底扭转,先前坐在高位的神明,此时被人拉下了高台,换成枕绿坐着。
神明仰起头,有些狼狈。
眼前人的反应大大超出了枕绿的预期,一直以为他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却没想到一首情诗就能让他乱了阵脚。
枕绿似乎找到了他的弱点。
“是一首情诗。”枕绿补全他的话。
“是。”
“他们是人,为何想做梁上燕?”枕绿不解地问。
自然是因为想要恩恩爱爱,年年岁岁在一起。
灵君久久不答。
枕绿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才第一次,不能把人逼紧了。
“小师傅,我有些困了。”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灵君松了口气。
枕绿送他走前颇有些不舍:“我以后有不懂的还可以问你吗?”
“寺里事务繁多,怕是不能够了。”他说。
“没关系,我去找你。”枕绿笑眯眯地送他出门。
“心若冰清、天塌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窗必、浑然无物!无相生、难以相成!”了玄突然睁开双眼。
金星和火星相遇了。
月光皎皎,树影婆娑,金陵城外的座私府内,男正坐温池里,双眼紧闭,血液从胸口前的伤口洇散,池水渐渐被染成淡红。
突然,水面漾起波纹,下面似乎动静。
“扑——”
白鄢从水里冒出头,呸呸往外吐水:“憋死了。”
系统给了她金手指,只要跳进水里,就能以水为媒介,穿梭到任意的时间和地点。她马车里给谢安留下纸条,口中默念“到太子那里去”径直跳进小溪,刚入水,就被传送到里。
系统诚欺我。
白鄢刚露出头,脖子就被只大手抓住,强硬地按在池边:“你是何人!”
?
声音似乎些耳熟。
男人五官立体,微卷的长发披散背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颊被划了几道小口子,已经愈合。
熟悉的老面孔。
哈哈哈哈,真巧啊,白鄢心里奔过无数只脱缰的野马。
“是你。”谢安眯着眼睛。
最近温度渐渐上来了,裹胸的棉纱布闷得她难受,枕绿打算第二天去山下布行,看看能不能定做几件透气的吊带,纱布少缠几圈,外面再套上吊带,应该也看不出来。
天刚亮,枕绿伴随清脆的鸟鸣声起了床。简单洗漱后,去找悟真告知自己要下山,她一路走着,终于在山门殿见到了他。
悟真正引领三个香客往里走,和他并排的女人面容秀美,约莫二十多岁,头上插着一根简单的银簪。女子身后跟着两个孩子,看起来虎头虎脑,调皮又好奇地到处打量。
清水镇没多少人,母子三人瞧着脸生,枕绿以前没看过。
“悟真,我要下山买些笔墨。”
悟真:“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轻柔地拂过脸颊。枕绿走着走着,总有一种被暗中窥探的感觉。她停下脚步,猛得回头,山路两旁静悄悄的,并没有人跟着。
难道是错觉?
枕绿暗自摇了摇头,继续行走。
今日的清水镇很冷清,街上没有几个人,枕绿随手抓住一个步履匆匆的男人,拱手问:“大哥,街上怎么没有人?可是山匪又来了?”
被抓住的中年汉子笑着说:“公子有所不知,这次不是山匪,是新来的县令带领青壮年修城墙。”
原来是这样。
枕绿感慨清水镇终于盼来了一位能做点实事的官,只是不好说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还是以此理由讹骗上面拨下来的钱款。
滇南之所以能连攻十三城,并非仅因压倒性的兵力。起初若各州府奋力抵抗的话,起码能保住三成的城池,可整个王朝自上而下全烂了,重文轻武,靡靡暖风吹软了文官的骨头,他们排挤武官,夜夜笙歌,连防御工程都懒得修,内外皆是颓软窝囊的做派。
“看公子的装扮,是文通寺里的学子吧?”
男人看穿了枕绿的猜疑,激动地对着城墙方向拱手:“这次的县令真的是青天大老爷!起初我们也不信,可李为大人一上任,立刻抓了几个下山滋扰村民的山匪,正关在大牢里呢。”
“李大人原本是朝廷大官,被奸人所害,贬来做清水镇县令,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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