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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想开第41天


东叔叫了几个府里的府卫,将容穆的花小心翼翼的搬到了门里,又朝商辞昼拜了拜,希冀道:“陛下今日要回宫吗?”

        商辞昼收起神色:“嗯,孤就不进去了。”

        东叔的神色肉眼可见的低落,又道:“那容公子住进来后,陛下可多来逛逛,无论陛下住在哪里,这儿都永远给您留着。”

        容穆忍不住看了商辞昼一眼,一般人听见这话早感动的痛哭流涕,但这人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袍角微动,转身马车都没坐,直接跨上了乌追。

        李隋川只好又担任起车夫的职责。

        容穆朝商辞昼挥了挥手:“陛下,别忘了我和你说的事,我等你啊。”

        商辞昼看了他一眼,没回话,只嘴中低低喝了一声乌追,调转马头朝宫门的方向而去了。

        李隋川任劳任怨的跟在皇帝身后善后,路过容穆的时候还拱手道:“容公子,后会有期。”

        容穆笑着看他,“少将军,你不是陛下的伴读吗?想来东宫没少来,你要来逛也可以,我随时恭候。”

        李隋川心下一动,正要回礼,就听容穆接着道:“还有,那些事儿不要偷偷摸摸的做了,你要想知道我是谁,只管亲自来问我,只是我自己可能也不太清楚,怕是不能满足将军所有的疑惑。”

        李隋川背后一悚,“……谁和你说的。”

        容穆将手伸进宽大的袖口,“别管谁和我说的,我只是告诉你,我虽身份不高,但也不爱背地里那一套,最是身无一物之人,有时候最不受束缚,今日我在大商为陛下所用,明日逼急了我可能就不在了。”

        李隋川虽高坐在马车上,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比眼前的人高多少,相反,还有一种莫名的被反手拿捏住的感觉。

        更有一种……就算是陛下在这里,也拿容穆没办法的感觉。

        对于这个人,陛下杀不了,他也下不了手,明知道一身谜团,还甘之若饴的在他身边环绕,就像在悬崖边绕着走,永远不知道下一脚踩进的是深渊还是平路。

        “你……只要不做对大商有害的事情,陛下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陛下登基多年,我从未见过他对谁这么宽容过,还有这东宫,陛下虽不常回来,但也绝不允许有人染指,对容公子,陛下可谓是宽容至极,你该珍惜。”

        容穆看着李隋川复杂的面部表情,嗓音清脆道:“那少将军代我谢谢陛下,我脾气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回头对搞事的人微笑,要是脾气不好,恐怕早不和你们玩了。”

        李隋川暗地吸了一口凉气,容穆如此言语行事,想来平日里在陛下面前就不加收敛,这样放肆任性,陛下却从未出手惩治……他李隋川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这等难缠人物,还是留给陛下亲自来应付算了。

        容穆笑盈盈的看着离开的马车:“李将军慢走——”

        送完两尊大佛,容穆才伸了个懒腰,他手叉在细细的腰带处,抬头看了一眼略显陈旧的牌匾。

        “东……宫。”

        繁华之地也总有门庭冷落的一天,失了帝王之爱,再好的府邸都没了精神气。

        容穆看着东叔还望记,纱帘,摆件,宽大的屏风,逐渐朦朦胧胧挂上了一层柔光。

        东叔俯下身子,将床铺拍了拍,拿起绣花小被走到窗边伸抖,眼神不经意间就瞧见玉湖上飘起了一层薄雾,蛙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只有三两只夜宿的蜻蜓闻着味儿飞过玉湖,正停在那少年伸出的指尖。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东叔回过神来,嘴唇颤抖,心知自己今日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开了这亭枝阙。

        他活了一把老骨头,这个年纪什么该经历的事情都经过了,近些年越发迷糊,但他总是相信人在暮年,能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这位方才在东宫门前初见的容公子,从行事性情到神态举止,实在是太像一个面容模糊的小故人。

        他回身,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曲的线。

        凡光所照之处,入眼皆是菡萏。

        “太子殿下……陛下,多年过去,您可还记得当年亲手布置的亭枝阙吗?”

        因为总是会让他产生一种他们很熟的错觉。

        但商辞昼早已忘了怎么将心中的真话说出来,只漠然道:“孤是皇帝。”

        容穆沉默了几息,“陛下果真是一块冷硬的石头,和这紫垣殿的地砖一样,捂都捂不热乎。”

        商辞昼看了他一眼,朝殿外道:“郎喜。”

        下一瞬,郎喜小心的端着一碗黑浓的汤药进来。

        容穆瞬间睁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郎公公苦着脸道:“侍君白日醉酒,这是陛下特意为侍君准备的醒酒汤,要趁热喝才有效果。”

        容穆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商辞昼:“陛下的醒酒汤能不能不要做的和毒药一样?!”这是报复吧!

        商辞昼冷酷无情:“孤特意嘱咐过,务必要让容侍君长个记性,以显示君恩厚重。”

        容穆深吸了一口气:“臣今天才帮陛下摆脱了一大把桃花,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陛下都不会被催婚了!”

        郎喜在一边连声劝解:“侍君莫要和陛下置气,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喝了没坏处的。”

        商辞昼就坐在塌边,好像要盯着他喝下去一样。

        容穆反复推拒无果,勉强喝了一口,脸上瞬间变了颜色,他一把推开郎喜,趴在塌边吐出药水,干呕了几下。

        郎喜也没料到容穆反应这么严重,一时间站在原地吓得动都不敢动。

        “端下去,换甜汤。”商辞昼突然道。

        郎喜这才如蒙大赦,转身快步离去。

        容穆黑发垂散,脸埋在塌边看不清楚神情,半晌才抬起了一张发白的脸。

        他一个男人,本来不该反应这么大,容穆眼光朝窗外的碧绛雪看去,无语的闭了闭眼睛。

        这暴君给他灌药,不亚于直接将浓缩的中药一股脑倒进莲缸,莲花喜清水,植物根系又脆弱,再好的补药都经受不住这样的浓度,只会起腐蚀本体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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