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枯枯第84天
这狗皇帝也不知道怎么修炼的, 思维敏捷不说随时随地都在给他挖坑跳,幸亏容穆多长了几个心眼,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明春确实有一点没有说错……这暴君确实是洁身自好啊。
容穆悄悄转过眼睛, 看见横亘在他们中间的被子,和暴君安详规矩的睡姿, 这人说不动他就不动他,古来有几个皇帝能做到龙床上有人还无动于衷的……他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容穆倒吸一口凉气, 有种自己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眼睛从皇帝的额头眉梢看到完美的胸膛轮廓。
身份、地位、长相, 这人什么都占全了,在这样的时代堪称一句顶级配置, 怎么性格还养成了这么一副狗样子……
“你看够了吗?”
容穆猛地一激灵, 就见商辞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将他逮了个正着。
容穆连忙转过身子, 用被子蒙住脑袋拒绝对话。
又过了一会,感觉皇帝那边悉悉索索,倒是没有下床, 就好像是把自己包的更严实了一点。
容穆内心无语,这皇帝道德败坏,男德倒是优秀的紧,他索性也放空自己, 不然显得自己有多么不怀好意一样。
等他蒙着被子沉沉睡去, 商辞昼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米相隔的人睡的四仰八叉, 好像手臂腿脚弯折一点都要不舒服,黑夜中少年的皮肤好似光滑白瓷, 床边烛火晃动, 商辞昼瞳孔幽深, 伸手捏住容穆的手腕,好一会才舒展开了眉头。
虚浮无力,虎口平整。
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无害……只不过看似听话,实则满身能屈能伸不为所折的风骨。
商辞昼闭眼,过了一会,略显不耐烦的伸脚将容穆露出来的小腿踹进了被子中。
容穆喃喃了一句,他下意识停了一下呼吸,才听清对方口中骂了一句“狗皇帝”。
商辞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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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深入试探过后,两人很是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几天,皇帝没再找容穆的麻烦,容穆也算是初步适应了皇宫生活。
外面早晨天气还十分冷,他看着皇帝每天五点起来上朝,自己还能抱着被子睡回笼觉,身心就一阵愉悦舒爽。
咸鱼躺平,一朵白莲花的终极梦想。
就是自从皇帝知道他每天早上起来喝生露水的事情后,看他的眼神又古怪了好久,活像他得了什么脑部不治之症。
容穆才懒得管暴君心中是什么想法,只要拿捏住两人之间的度帮他挡掉外面的莺莺燕燕,到时候皇帝放他去南代国潇洒就更好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春日宴来临当日,容穆一大早就在紫垣殿穿衣束发,还特意拿出了自己化形的小绿衣,打算为皇帝力争第一,明春这小丫头对容穆的脸沉迷的厉害,几天时间就神魂颠倒,快把商朝所有八卦秘密都抖索出来了。
“哦?侍郎家的马小姐逃婚了穷书生,陛下还给赐婚了?不愧是他。”
“陛下的爱马原来叫乌追呀,好听好听,改天我去瞧瞧。”
“先帝不爱当太子的陛下,陛下还逆袭成了皇帝?好!真厉害!”
“陛下和我一夜八次……什么一夜八次?!”容穆听到这一口清茶差点喷出来,“你们别乱传谣言啊!”
那暴君三贞九烈,每天晚上恨不得当他是空气,他们压根什么情况都没有,是纯洁的合作伙伴关系!
明春一脸害羞:“公子千万别这么说,陛下对你的宠爱有目共睹,知道公子爱喝晨露,还特意嘱咐郎公公每日清早取最新的露水烹给公子呢,奴婢还听说,陛下在前朝大肆夸赞公子品德,现在朝臣人人都知道你是陛下的眼珠子!”
容穆:“……”
他那是爱抠人眼珠子吧!
皇帝对他可真是“物尽其用”,自己不知道给谁守着贞-操,逮着他这一只免费羊可劲的薅毛!
“我今天要是死在情敌手里,明春记得找陛下要抚恤金。”容穆对镜长叹一声。
明春连忙呸呸两声:“公子绝世容资,一定能长命百岁!”
容穆:“谢谢你,让我感受到皇宫的真善美。”
明春不好意思的埋了埋脸。
容穆将铃铛发带递给明春,这小宫女编头发是好手,不一会就将他一头长发收拾的妥妥当当,半边拢起,半边柔柔垂在背后。
“公子真是好看……衣物熏香也极好闻,就连一截随身发带都如此丝滑……”明春喃喃道。
容穆察觉不对,击了一下掌心:“明春?明春!”
明春倏的回神,脸颊瞬间羞的通红:“公子恕罪,是明春逾矩了。”
容穆皱了皱眉,没说话,起身往角落摆着的本体走去。
碧绛雪现在几乎每日都由他亲自照看,他喝露水就是本体在喝,他晒太阳就是本体在晒,所以容穆精神焕发,就连碧绛雪都长高了一截。
伴随而来的是花苞顶部颜色的变化。
“紫色……”
这白莲花的花尖长出来竟然是紫色的。
容穆弯腰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正等着他的明春。
他好像有点明白这两天为什么总有人对着他这张脸发愣了。
容穆严肃的盯着本体,小声警告道:“你先憋着自闭一段时间,现在还不到开花的时候,等我和皇帝关系处好……到时候我就带着你一起光明正大的走,咱们去南代当团宠!你要是现在想开了,到时候咱俩走不走得了都不一定!……你争口气,我今天要去为皇帝办一件大事。”
他悄无声息的摸了一把花苞脑袋,无奈的叹了一声。
也没人能告诉他这佛莲一旦绽放,还自带摄人心魄的效果,若只是花还好,这些人只当珍品奇特,主要还有个从花中进化出来的他。
这基本就是行走的人形香包啊!
不过对比其他人迷恋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皇帝对自己的贞-操守的有多么好。
带着这样复杂又佩服的心情,容穆带着明春第一次走出了帝王的紫垣殿,心想趁着今天这机会也看看自己和本体之间到底有没有瓜葛。
不知道那暴君为他造了什么势,一路上见到的人无不回身避讳,容穆走了一路,愣是连一个完整的人脸都没有瞧见。
拐过几道宫墙,从高墙上探过来的柳枝扫过容穆的头发,鼻端除了常闻到的淡淡莲香,还有一阵掺杂着脂粉味道的百花香气。
容穆信步走过一摆拂柳,明春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时不时提醒他岔路口。又是一段红墙绿瓦,光影从琉璃瓦上洒下,零零碎碎的映在容穆秀挺的鼻梁上,又划过脸颊脖颈,他抬手摘过一截花枝,就看见了不远处园子里形形色色的人影。
如果不是社交猖狂症,估计很难在这样的场合内存活下来。
好在容穆的脸给了他很大底气,正要抬步走出去,就听见明春朝着一侧行礼道:“见过三位侍君。”
容穆心底哦嚯了一声,转头朝旁边看去。
这暴君艳福不浅啊。
三个气质长相各有千秋的俊美男子齐刷刷看着容穆的脸,半晌才有人开口低头行礼。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到容侍君,才知我等不过是花下尘泥,自愧不如。”
远处有几个贵女围在一起饮酒作乐,间或掩帕瞄看,像是瞧着他们这边的热闹。
没一会又都盯到了最前方身穿绿袍的少年郎身上,窃窃私语起来。
容穆有模有样的回了一礼:“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面相文雅的男子率先开口:“回侍君,我叫蓝季。”说完指着旁边一个双手抄在一起的神游者说:“他是绿伏。”最后看向第三位想看容穆又不敢看的人道:“他是红霜,我们奉陛下之命,特地来陪容侍君探春赏花。”
容穆:“……”
“等等,这……都是陛下给你们起的名字?”
三人不约而同点头,好好的一张漂亮脸蛋愣是顶着五颜六色的代号。
容穆闭了闭眼。
……幸亏他穿越后自报姓名。
否则今天站在这里的就不是君子容穆,而要叫土花白莲了。
郎喜闻言大惊失色:“奴婢一直等在这里,未曾瞧见陛下身影!”
李隋川也变了变脸色,直接从旁边拉了一匹马,正要上马时又缓缓停了下来,郎喜赶忙上前:“将军快去城中寻一寻!陛下虽君威厚重,但前些年因斩杀豪强贵族,暗中盯上陛下的不在少数——”
“无事。”李隋川突然道,“陛下比我厉害的多,这会还没回来,许是出宫一趟,想带着乌追多在城中跑一跑,陛下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身边还有隐卫跟随,公公不必担心。”
郎喜愁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又问道:“那车中可是剩容公子一人了?快叫公子下来,紫垣殿的热汤已经备好了。”
李隋川看着郎喜的表情都有些不忍告知,但最终还是嘴巴动了动道:“容公子……今晚不回来了。”
郎喜:“啊??”
怎么连容公子也不回宫了!
“那容侍君,是和陛下一起了?”这样陛下深夜未归也解释的通……
李隋川只好道:“并未,容公子从今日起,要短暂借住东宫,紫垣殿那边就不用准备了,东宫虽多年不被陛下幸至,但论暗中守卫,却是除了皇宫最安全的地方。”
按照那位的性情,怕不是转了一圈放不下人又给暗中折回去了……总之这事儿他管不了,也不能管。
郎喜手中的大氅一滑。
只是李隋川没再多说别的,只卸下马车,又上马转头就走,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管了。
“这、这!哎呀!”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分崩离析了呢!
明春那小丫头还念叨着容公子为她带城外的折柳,这下不知道要哭几天几夜了!
-
天子未归,宫门的钥匙都不敢落下来,守城卫每隔一盏茶都要起来巡逻一番,生怕将自家陛下关在了门外。
但直到更深露重月上枝头,都没见天子的身影。
昌平街,东宫。
额上一道白色竖纹的大马焦躁的在原地踢了踢蹄子,一截缰绳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它的脖颈。
“安静。”
乌追打了个响鼻,委委屈屈的埋头吃石头缝里的嫩草芽儿。
李隋川猜的没错。
商辞昼的确并未回宫,他带着乌追在城外跑了三个来回,才带着满身冷静下来的凉意又回到了这里。
古人常说近乡情怯,商辞昼未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看见东宫两个字,也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
尤其是将容穆送进东宫之后,那股说不出来的感觉更让他心口发毛,以至于连皇宫都不想回去,开始思索究竟要不要再将容穆掳出来,连同碧绛雪一起,都放在他身边才好平了心绪。
……西越人复仇的异动,南代王诡异的行为,还有容穆出现在他身边的这些时日,都让以往看似平静的生活幡然搅动了起来。
商辞昼默然,在街角抬头看东宫的红灯笼。
灯笼高大圆滚,轻易不点,上面隐约用绣线做着走型,走型多年不换略显陈旧,但依然能看出来那是一只储君规格的四爪金龙,一阵夜风吹过,本以为的游龙戏珠图随着灯笼转动,露出了不常展示在眼前的背面。
商辞昼眼眸深黑,捏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
不。
不是游龙戏珠。
他竟然不曾注意到,东宫门前的灯笼,绣着的竟然是金龙逐莲图!
大商宫规森严,储君规格关乎皇族颜面,万不该绣一朵花在牌面上,当年他逐渐掌权,东宫上下都如同铁桶般的防卫,没有他的允许,怎么敢有人将游龙戏珠换成游龙逐莲,除非——
除非……是他默认或允诺的。
这一瞬间,商辞昼眼前黑了一瞬,好像早已经不受控制的东西在这一刻开了一个大缝,逐渐让他头脑昏沉如同针刺。
模模糊糊的佛经不知从哪个记忆角落里蔓上来,悯空低低的梵语音色快要堵住了他的耳朵,商辞昼一手捏着缰绳,另一只手抬上来狠狠按住太阳穴。
半晌,竟然身形晃动一瞬,从乌追马上落了下来。
他抓着马背上的缰绳,深吸了一口气,在乌追不安的躁动中将马鞭塞入了马鞍旁,然后脚下微动,朝着东宫大门走去。
高门深宅,皇家府邸,商辞昼又一次站在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抬头凝视住那深红色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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