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父亲
“昨日吃完晚饭，自肃和我谈论到生死的问题，让本来很少考虑这些东西的我仔细思虑了半个上午，写下这个留言簿，交由自肃观看。”
“自肃和我应当已经在一起生活五个年头，已经是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五年级生，记得第一次见面，瘦得像是邻居家那个因为出差长时间没有喂过的狗。”
“很抱歉这么形容可爱的自肃，但确实是很形象的，可怜，无助，瘦小，这也是我选择容纳下你的原因，我太害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再有什么来伤害你。”
“清明的日子带自肃去了安阳山庄，自肃俯瞰桃花的时候为我们画了一幅画，我惊喜的发现自肃在绘画上有很不错的天赋。”
“今天上午和自肃交流，我希望看到这个留言簿的时候，自肃都应当还能记起来自己今天说的话，你为了喜爱而绘画，而非绘画给你带来的其他一切。”
“今天和自肃发了脾气，但希望自肃明白我并不是一个喜欢生气的人，也不是一个总是愿意摆出暴怒样子的父亲，我极度渴望现在的你看到这里能够迷茫的摇头说不记得这件事情。”
“自肃今天上初一了，隔壁的王姐给我介绍了一个离异的女人，让我去见见，我吃午饭的时候探了一下自肃的口风，他的理解中，世界应当是我们父子两个人的，推辞了王姐的介绍。”
“自肃今天受欺负了，欺负他的是一个班的同学，你不是一个善于争执的人，我去寻对方父亲理论，可恨我也不是个市井骂街讲价的泼妇，没能给自肃讨回公道，是我的错。”
“把班里素来调皮的学生叫来了办公室，向他请教了骂人的经验，下次自肃再受欺负，一定要带着你找回去。”
“补充：自肃没再和我讲过受欺负的问题，学了那几句脏话，一直也没有用上。”
“自肃上高中了，不在我的班级，不过他的班主任也应当是认识他的，毕竟从小时候开始，就出入在学校的家属楼，各位老师们都不陌生才对。”
“画画当真是烧钱的物种，我竟寻思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简单的一个板子，一些颜料，就花去我半月工资。”
“自肃早恋了，我已经当了这么多年高中老师，对这再熟悉不过，也正常，自肃是个温柔、帅气、学习优秀的画画男孩，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要受到二八少女们青睐的。”
“谈恋爱如果影响了学习，你伤害的是你们两个人，如若因此再伤害到彼此的家长，就得说是罪大恶极，人可以享受快乐，但不能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我并不反对你在青春的年纪追寻热爱的一切，但是我希望你能像珍惜画板那样珍惜对方。”
“你还不是个成年人，你要明白，在这个年纪去捅破最后的窗户纸，永远不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孩子应该能做出来的选择，自肃，我希望你能懂。”
“自肃和喜欢的女孩一起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自肃是个很幸福的人，临走前我给自肃的唯一叮嘱，是注意安全。”
“自肃失恋了，我想些办法安慰自肃，却总是没用，回想起来对于感情这方面，我的经验也许比自肃都少，怎么给自肃建议呢？”
“自肃任职了……”
“自肃结婚了……”
“自肃……”
本子很厚，穆自肃和陆江看得聚精会神，穆自肃顺着留言回溯过去遗失的时光，陆江顺着“爸爸”的口吻认识穆自肃，认识“爸爸”。
哗啦哗啦的翻页声中，留言簿被翻到最后一页，也是“爸爸”生前给穆自肃最后留下来的话。
“我明白我已经快死了，死这个字，我和自肃曾经无数次讨论过，讨论最深的一次，是在自肃的爷爷奶奶都去世之后，我像是开玩笑地告诉自肃，我的生命所剩不多。”
“成熟的自肃不得不掩饰很久没在我这个父亲面前出现的慌乱表情，与我一起研究这个明明就在眼前却始终没被摆出来的问题。”
“我和自肃其实都应当明白，死亡如风，长存世间。”
“衰老，疾病，都是死亡下达的预告书，当我们收到这份预告书的时候，就意味着死亡已经踏上了前往我们的列车。”
“列车的行驶是无法阻挡的，有人选择拼命让这辆列车的速度慢些，再慢些，但是我们，就只能坐视他到达终点站。”
“你明知道明天就要开学，但是作业肯定写不完，那你怎么办呢？自肃回答，当然是开开心心地再玩一天。”
“我也一样，我快死了，自肃，身体大不如前，说不定哪天就神志不清，如果我连你都不认识了，那我应当也和死亡没什么区别，我恳请你不要把我捆在冰冷的手术室里，因为对于我来说，和列车员打声招呼然后上车离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我希望我死亡之后，带给世界的不是悲伤，我希望我可爱的如同小时候的自肃一样可爱的孙女，不要在我死之后哭哭啼啼，我希望自肃能够笑着迎接宾客，告诉他们我的父亲去世的时候，很安详。”
“自肃，拜托你在我的葬礼上，把我的悲伤和我的躯体一起烧成灰烬，把我的欢愉留下来，留给来这里见我的所有人。”
“很抱歉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很抱歉遇见你的时候没有很早，很抱歉没有帮你赢得第一次的争吵，很高兴，遇见你。”
“感谢你的出现，你是我后半生存在的烛光，我爱你，自肃，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无论遇见了什么，我为你骄傲。”
“爸爸”死后就一直豁达、坦然的穆自肃，在陆江的注视下，抚摸着最后的一行字，崩溃大哭。
陆江仿佛真的看到那个曾经坐在轮椅上现在躺在棺材里的“爸爸”，站在两人面前，如同穆自肃一样平和的讲
“我为你骄傲。”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75336890_632262206.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