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年纪大了
不久之前，工作室成立，邓晓作为目前工作室唯一签约的艺人，发布了第一首歌曲。
《当你老了》这首以诗歌为原型的歌曲，一经发布，就引起了很好的反响。
开始的时候，吸引观众点进歌曲链接的是邓晓在刚刚播出不久的《新时代》中积累的流量和人气，在之后，就是从自来水观众开始的口碑如潮。
“给大家推荐一首歌，叫《当你老了》，超级好听。”
“陆江偷偷背着我们写新歌了！《当你老了》简直是神仙！建议配着诗歌一起听。”
“邓晓说这首歌是陆江写给一对夫妇的，真的有这么甜的夫妇吗？我太爱了啊！”
……
好评如潮加上陆江的光环，工作室的官方账号粉丝居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突破了一百万。
在《当你老了》风波还未平息的时候，工作室紧接着又发布了一首歌曲，这个时候点进来的观众，基数自然是很大的。
在庞大的观众数量中，不乏冯浑之这种三十好几的中年社畜。
对邓晓的关注，一方面是自己放弃追逐梦想的遗憾之后，能够看到年轻人为了梦想拼搏的冲劲，自然而然的喜欢，已经对《追梦赤子心》这首歌的喜欢，他们这些人最懂得这首歌里面思想的可贵。
另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冯军之的孩子今年上小学，但是常年混迹于微波，俨然一副比冯军之更老江湖，更认清楚现实的样子。
很多父母会希望孩子早点成熟，和他们相反，冯军之的心里，小孩子一定要抱有天真烂漫，充斥热爱、梦想，这些成年人逐渐忘却的五彩缤纷，才应当是小孩子们应该持有并坚定的。
这个时候的邓晓无疑是个很好的教育对象。
“不要天天看那些看起来很鸡汤的东西，不要天天就想着钱钱钱，你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生活，而不是把精力放在钱上面，你还小。”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是由冯军之这个父亲苦口婆心地劝着儿子，儿子日常看透一切的语气。
“你现在在追逐梦想吗？还不是为了家里的柴米油盐奔波？我说老爸，咱们能不能现实一点，梦想不梦想的无所谓，主要是为了钱，这个年代，没有钱啥都没有。”
“怎么还和你说不明白了呢？你看这个人，邓晓，你应该也知道吧，人家怎么就追逐梦想了呢？他要是不追逐梦想，能让人家陆江签走？”
“对啊，他追逐梦想，所以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参加选秀节目，这不可悲吗？要我说啊，古往今来，就没几个人真正实现自己的梦想的，所以我就干脆不想梦想这个事儿，等我长大了，就安心搞钱，爸，你喜欢什么牌子的按摩椅，到时候我给你整一台？”
“……”
冯军之不想搭理儿子，看到邓晓发的新歌，也没仔细看名字，随手点进去，不生气不生气，听歌净化一下心灵。
“一九八四年庄稼还没收割完
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那么甜
今晚的露天电影没时间去看
妻子提醒我修修缝纫机的踏板”
挺好听的，冯军之点点头，看了眼歌词，作词，陆江，作曲陆江，哦，难怪，这个陆江写的歌好听也正常，不过这歌词有些奇怪啊，写的是什么？
“明天我要去邻居家再借点钱
孩子哭了一整天呐闹着要吃饼干
蓝色的涤卡上衣痛往心里钻
蹲在池塘边上给了自己两拳”
无端的，冯军之突然心里一酸，自己初中的学费，是父亲在亲戚家转了一天，借来的，自己清楚的记得，因为那天父亲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县城里他早就念叨的枣糕。
“你放心上学，钱啥的不用担心，家里面都能解决。”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霸气，冯军之低头啃着枣糕，“嗯嗯”地回应，看不到父亲眼里满眼的内疚。
前几天父亲节，给父亲发了个红包，听母亲说父亲给她买了枣糕，放在桌子上，但是两个人久久没动，几天后居然坏了。
父亲开玩笑一样打电话的时候和冯军之念叨“你小的时候路过蛋糕店，非要吃枣糕，那时候哪有钱啊，后来借了钱，给你买一块，你吃的那叫一个香，我和你妈看着，馋死了都快，现在这枣糕放在这里，居然能坏了，你说说……”
这是，一个父亲的故事？
冯军之有些恍然，紧接着下一句歌词，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这是他的青春留下留下来的散文诗……”
“一九九四年庄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亲去年离开了人间……”
冯军之安静的听整首歌，像是听一个老朋友，讲过去的故事。
那时候穷啊，啥都买不起，娃娃哭着，哭喊声挠我的心啊，我的心疼死啊，要饼干，饭都吃不饱，去哪要饼干啊。
我娘走那年，我们当儿子的不孝，没给隆重办丧礼，穷啊，孩子长大了，要上学，里里外外都是钱，这几天腰上的老毛病又犯了，撑一下吧，膏药那么贵，这医院吃人啊。
我们闺女今天伤心了，我们闺女最近瘦了，我们闺女最近又漂亮了，我们闺女不知道最后嫁给谁……
听着听着，冯军之整个人就泪流满面，他想起来瘦成竹竿的父亲，背着百斤多重的黄豆，整个人佝偻成台风里的路边细枝。
手摸向烟盒，却突然想起来儿子孩子旁边，又把手缩了回来，扭头的时候儿子一只手捂住嘴，一只手在这首歌的评论席打字。
“年纪大了，听首歌都会哭成一个孩子。”
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冯军之就怒从心头起，儿子也满脸泪迹地看着父亲。
“您看吧，没钱的父亲就是这么心酸，我不希望我有了孩子，也和这首歌的父亲一样，世事无奈，什么梦想，要我说啊，爸，咱们还是搞钱为主……”
“爸，你干嘛……你别动手啊爸……你这是家暴……爸……啊……啊……我错了爸……”
冯军之的儿子，上一秒听歌的泪痕还没干透，就又填了新的眼泪。
运动过后，又在刚才的评论下面补充道
“生而为父，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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