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曼珠沙华
第197章 曼珠沙华
沈梦曦带着小花进了后院,陈厌抬头道:“感觉怎么样?”
“之前一直提心吊胆,但现在好多了,只要跟自己人在一起,遇到什么危险感觉都能克服过去。”
之前在持国,陈厌跟沈梦曦虽然结成了小队,但二人并没有太多交集,算不上相熟。
“你说话,倒像是个学习委员。”
陈厌笑笑,抱住了朝他跑过来的小花。
沈梦曦闻言哑然失笑,上前坐到他身旁,“不知道曹姐跟娄大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明明列表上显示他们此刻就在渝州城。”
陈厌稍作沉默,地牢跟画中都没有他们的踪迹,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现在藏起来了,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如果他们现在还安全,明天群雄大会召开,大概率会出现。
经历了今夜的风云变动,他们没有不出现的理由。
“陈大哥,我们真的要跟随袍哥会去攻打京城吗?那个敖三爷,对自己亲手养大的义子义女下手都那么果决,他又怎么会信得过我们这些外来客?”
陈厌看向沈梦曦,摇头道:“敖三爷这种人,利字当头,什么朋友义气、子女亲情对他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浮云罢了。我们现在大可以乘他这股东风,来为自己攫取利益。
毕竟他虽然是武林盟主,现在又占据了渝州这一天险关隘,但相比于其他要逐鹿的势力来说,其实力还不够看,他需要我们来助他攻城拔寨,在问鼎天下前,他不会对我们出手的,这点大可以放心。
不过,在他手下办事,要时刻铭记一点。”
沈梦曦追问道:“什么?”
陈厌吐出口浊气,一字一顿道:“在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你是指袍哥会的人,还是……演神者?”
“都包括吧。”
陈厌心知肚明,敖三爷是不会真让自己做大的,他定然已经凭借手段,开始分化刚加入袍哥会的这些演神者了,说不准将来有一日,就会有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跟敖三爷合作,不用担心自己没好处拿,也不用怀疑他是否会在暗中阴谋算计。
演神者看似是一个整体,实则是一盘散到不能再散的沙,毕竟眼前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座中途停歇的孤岛。
这座岛上的资源有限,每个人都想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又岂会甘愿为他人作嫁衣。
陈厌丝毫不怀疑,有一日,自己救下的这些人会对自己群起而攻之,然后瓜分掉自己所争夺到的一切。
所以相比于其他人,他还是更为信任沈梦曦三人,毕竟有着规则限制,即使他们想对自己下手,也要考虑一下回到持国后,要面对的惩罚。
敖三爷这边,陈厌也没打算死心塌地随他打天下,待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后,便立即抽身离局,不再趟这趟浑水。
其实获得这件兵武还有若干道具神符后,他这趟已经算是大丰收了,能熬到演义结束,将这些物品成功带走便算成功。
但陈厌很贪,他想看看还能不能拿到更珍贵的物品,比如说——只在竞演世界产出的令胚。
只有拥有令胚,才能够升阶,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与实力,跟令胚相比,其他收获不值一提。
沈梦曦搓了搓手,吐出口白色哈气,天色寒了,“陈大哥,那我先走了。”
“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沈梦曦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小花抬头靠着陈厌的肩膀昏昏欲睡,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睛,显得精神无比,原来是在装睡。
陈厌道:“小花,以后碰到不熟悉的人,不要乱说话。”
小花睁大双眼,歪头道:“可我觉得沈姐姐不是坏人……而且我问她是不是我嫂子,是在想,我看到的那件事可不可以跟她说。”
陈厌略感好奇,“哦?你看到什么了?”
“嗯……我之前在画里玩的时候,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走进了山里,她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我害怕她发现我,就躲在草丛里不敢说话。”
陈厌颔首,沉声道:“那个人是不是个穿绿色袍子的女人?”
小花乖巧点头,“哥哥,你怎么知道啊?”
果然如此……陈厌目光微沉,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裴仙玉。
之前在地牢,陈厌就感觉不对劲,裴仙玉死得太莫名其妙了,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现在看来,是敖三爷将她收进了画里。
裴仙玉此人阴损,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毫无下限。
如果她是敌人,绝对是最难缠的那种。
敖三爷与其算是臭味相投,这样的人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在自己与众人面前,跟这裴仙玉上演一出金蝉脱壳,再暗中与其相勾结,不失为一招妙计。
敖三爷既是在广撒罗网,也是在培养一支除自己之外的演神者势力,好用其来制衡自己。
之前自己让他将小花从图中放出,其面色变得难看无比,估计是猜到了自己的谋划要暴露。
“你从画里出来后,有人问过你在画中看到过什么吗?”
小花闻言摇头,“除了哥哥,我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陈厌欣慰一笑,这世上有太多勾心斗角了,倘若所有人都能像这孩子一样,那世道或许会变好一些。
“如果敖三爷问起这件事,你就说……”
小花面露得意,抢答道:“小花就说什么都没看到!”
“不。”陈厌表情严肃起来,“你要说自己看到了,并且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知道吗?”
小花显得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小花记住了。”
陈厌明白,以敖三爷多疑的性格,小花现在已经成了他的肉中刺。
倘若被他逮到机会询问,小花即使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难逃一死。
可如果小花照自己说的办,敖三爷才会放心,毕竟消息已经泄露了,那小花死不死也就无关紧要了。
而对自己来说,这样做虽然会让敖三爷更为忌惮,可同样也能保证他在短时间内不会对自己下手。
“哥哥,你们走的时候,能带上小花吗?”
“走?”陈厌回神看向她,“谁说我们要走了?”
小花低下头,“刚才沈姐姐带我吃饭的时候,好多叔叔婶婶都这样说……说离开这里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厌抚着她的头发,郑重说道:“那你能让哥哥放心走吗?哥哥如果走了,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小花闻言兜着嘴,眼角泛起泪花,稍作沉默,她用力点头,肯定道:“即使哥哥不在小花身边,小花也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哥哥担心!”
“我信。”
陈厌一笑,从随身空间取出了一块温润的青色玉坠,戴到小花的脖子上。
“真好看。”
小花好奇又珍惜地双手拿着玉佩,小心翼翼举起,放到眼前向上望,透过玉石去看黑夜,落入眼中的,是蓝格莹莹的天,还有清澈的雾。
这次陈厌收获的物品中,有三件珍贵级别的道具,这块玉就是其中一个,护身型的法宝,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的助力,但在小花手里,应该可以保她一生平安。
他对小花说:“拿起来,也要放下。”
小花似懂非懂,只是点头,将玉佩小心翼翼藏到衣服里。
……
黎明前夕,黑不见人,渝州城内,八方客栈。
大明江湖中,除了袍哥会坐拥魁首外,另外还有三宫四派八帮是一等一的大势力。
洞庭剑宫是其中的执牛耳者,宫内的老剑主至今两百岁有余,在其壮年时曾一统江湖,威风八面。
<div class="contentadv"> 但自打他归隐山林,宫主之位连传三代,势力衰弱,数十年被袍哥会稳压一头。
如今洞庭剑宫主人戚君平,乃老剑主嫡传孙,正带领门内好手在八方客栈落脚。
这座客栈虽在渝州,却罕见地不是袍哥会中的产业,相比于其他门派掌门、长老全住在各大牌楼中,落脚于此地,也能间接表明洞庭剑宫的心意。
剑宫弟子身穿统一制式的白色长袍,腰系金丝带,背负七把长短不一的利剑,此刻将客栈围起,水泄不通。
这时,袍哥会七爷孙又,率领一帮人行到了客栈前,拱手道:“烦请回禀,说群雄大会将于明日在朝天门江上召开,望戚宫主务必参加。”
一温文尔雅的公子闻言上前,微笑道:“七爷,这群雄大会的日期怎么提前了,不是说后日才开吗?”
孙又笑道:“这是总把头的安排,我只是奉命传话,目前也是一头雾水啊。”
“好,晚辈一定将话带到……另有一事不解。”
“请讲。”
“之前府衙中闹出了不小动静,敢问发生了何事?”
孙又面露难色,“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明日大会上,除敖三爷外,曹公公、汝督军与巡抚大人皆会到场,想来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久留了。”
见他守口如瓶,公子哥也不再多问,“七爷辛苦,告辞。”
待袍哥会众人走后,公子哥进入客栈,一直上到第五层,在天字号客房前停了下来。
“宫主,袍哥会传来消息,说群雄大会将于明日召开。”
过了片刻,一个沧桑的嗓音从门内飘了出来,“知道了,下去吧。”
屋内,头戴纶巾的儒雅中年道:“这敖三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等群雄大会,便是你们洞庭剑宫东山再起的大日子。”
戚君平循声看去,暗处站着个女人,用一块黑纱遮住了脸。
“仙姑请赐教,这渝州城是袍哥会的天下,我洞庭剑宫在这里没有根基,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现在,袍哥会已经占据了渝州城防,如果我所料不错,明日大会之上,敖三便会宣布,要让江湖群雄追随他一同争夺天下。”
“什么!”戚君平满是不敢置信,“这渝州城有精兵数万,他袍哥会是怎么夺取的城防?”
黑纱女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只道:“听。”
戚君平刚凝下心神,“轰”一声巨响,由远及近,从城西方向缓缓飘来,他心中凛然,推开窗户探身去看,只见遥远处的空中,好似绽放了一朵硕大的红色烟花。
“是大炮!”
片刻前,渝州城西的官道上。
“快!跟上!”
王世镶一马当先,率领大军向城池回防,远远地便看到了那漆黑无光的庞大城池。
“应该没事吧……”
他捏了一把汗,不断宽慰着自己,待众将士带着满身的寒露,踏上护城河上所架的吊桥时,豁然,嘎嘎的绞索拧动声响起。
漆黑的吊桥宛如愤怒的巨龙,在嘶鸣声中,快速昂起自己的身躯。
“撤!撤!”
众将士大感不妙,千钧一发之际,王世镶一勒缰绳,控着马匹回身跃下。
与此同时,噗通声不绝于耳,失足落入河中的将士不在少数,这河水中豢养着鳄鱼、巨鳗等种种凶残的鱼类。
它们长时间都处于饥饿状态,这时凶相毕露,那些士兵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瞬间被撕扯成碎肉,鲜血染满了整条河水。
当啷啷,众将士停在岸边,铠甲相撞,发出不解、愤怒的肃杀之声。
数万人一同大吼,其声直冲云霄,“放下吊桥!开城门!”
“全军戒备!准备作战!”
王世镶发声,调动军队,同时抬头望去,城门悠长,凹凸起伏的女儿墙黑成墨,左右望不到尽头。
忽然,一根根火把在城头亮起,将城墙照亮如白昼,不少将士被突如其来的光芒照得侧过头去。
“王将军!是你们回来了!”
王世镶死死盯着城楼上的风二娘,大喝道:“为何收起吊桥!你们为何在这城门之上!”
风二娘笑道:“我等不知是王将军率军回返,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城中守军不足,汝督军特命我袍哥会过来协助城防!”
王世镶虽然为白白惨死的士兵们而感到愤怒,但听到城中无事,还是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他压着火气拱手道:“袍哥会中的兄弟们辛苦了!现在我等班师,城防之事就不牢诸位了,立刻放下吊桥,迎我等进城!”
风二娘也没推诿,喝道:“放桥!”
她话音刚落,城墙上突然响起“滋滋”的燃烧声。
“将军!不好!”
众军士怎听不出来,这是点燃大炮引信的声音。
“撤!”
王世镶神情大变,额头青筋隆起,刚声嘶力竭地咆哮一声,轰隆隆如同天雷滚动,砰砰砰,硕大的炮弹坠入密集的人群中立刻爆炸,一朵朵庞大的血花接连炸开,军队霎时损失惨重。
风二娘望着下方骚乱成一团的军队,肆意大笑,“王将军!我这手下蠢笨如猪,不小心点了大炮,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啊!”
王世镶怒发冲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袍哥会反了?
轰炸声连绵不绝,对方占据天时地利,他手下这几万将士虽是精锐,但之前出城设伏,根本没带攻城器械,此刻只能被动挨打,完全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王世镶心神连转,嘶吼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这城自己丢了,对方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渝州夺了过去。
即使自己将城夺回来,那也难逃满门抄斩的命运。
“袍哥会……我王世镶今生今世,与尔等不死不休!”
突如其来的炮声,将破晓的鸡鸣全部轰碎,渝州城战战兢兢地苏醒了。
听着城西方向的浩大动静,戚君平心神狂震,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黑纱女,“仙姑,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但根据我安插在袍哥会中探子传来的消息可以肯定,渝州城已经被夺了,所有守城官兵都被敖三用诡计调到了城外。”
戚君平双眼微眯,目光凛然,“好个敖三,果真有手段……但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就更难翻盘了。”
面纱女摇头道:“群雄之主,能者居之,既然敖三搭了这个台子,那你就帮他将这出戏唱好。”
戚君平作揖,“请仙姑指教。”
这面纱女不久前来到洞庭剑宫,当时老剑主生命垂危,已经奄奄一息,是此女施展手段,将老剑主治好。
之后又屡屡施展玄妙手段,戚君平也得到赐福,打破了多年的武学桎梏,因为剑宫上下都对此女尊敬备至。
“大会之上,定有异常现身为祸众生,敖三一众绝不是其对手。届时,你便出手斩杀妖首,力挽狂澜,趁机将盟主之位夺到自己手里。”
戚君平摇头,“敖三神武盖世,恐怕老剑主在此也非其对手,我又岂能盖得过他的风头?”
他话音未落,忽然脚下一黏,诧异低头看去,倒抽一口冷气,不知何时,这地板上覆盖了一层赤红的鲜血。
紧接着,玄妙再生,一朵朵妖冶无双的红色花朵在血水中挣扎而起,香气摄魂夺魄。
“这是?”
“曼珠沙华,天界之花,将这些花朵摘下,碾出汁水涂抹在兵刃之上,那些妖物绝非你们的一合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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