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哆嗦
参赛选手的准备间里,蓝岚看着大屏幕上的表演，内心波澜不断。
周围机器已经开始拍摄，所有选手正襟危坐,对表情严格管控，赞美的话四起。
“好厉害啊，琵琶是最难学的乐器吧……”
“我鸡皮疙瘩都起了,简西姐好厉害~”
“诗诗，你和简西老师是同学是吗？好羡慕啊。”
蓝岚闻言侧头看一眼,秦诗诗就在她身旁坐着，跟她说话的是她选的助力搭档陈婕。
秦诗诗回了句,“虽然是同学，但是我跟西西水平差太远啦。”
“哪有,我觉得你和蓝岚也好棒！”
蓝岚虽然被提及,但是却没有做出回应。
在她和秦诗诗参加节目之后，网上已经有些人知道她们是简西同学的事,不过在节目里没提到过。
蓝岚不想用这一点当噱头。
只是……刚才诗诗和陈婕的对话一出来,恐怕节目组不会错过这个放大爆点的机会。
导播间,女编导显然捕捉到了什么,马上让助理去网上调查，很快就知道结果。
节目不算出圈，但是蓝岚和秦诗诗的受关注度不错,对于是不是同学的事情,两人没有公开说过，只是网上的确有人放出班级名单截图，她们真的跟简西同班。
之前节目组只是做过简单的背调,更关注的还是她们自身条件以及在网上的名气,所以还真没发现这一点。
“简西推迟四年入学,学校还能破格接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的学生，a大怎么舍得放过？”女编导甚是满意，镜头给多蓝岚和秦诗诗，但是两人却没再提同学的话题。
事后采访可以将这些问题带上，不失为这期节目一个吸引观众的看点。
怪不得业内大佬都管简西叫宝藏女孩！
仅仅是如今这场出场秀，都足够让她出圈了！
舞台下，霍晏时站立许久，目光始终落在那抹湖绿色身影上。
他比简西四岁，两人也曾在一个中学待过，她初中的时候还算低调，不过因为长得好看，经常被抓壮丁上台表演，从话剧到朗诵，从合唱到弹钢琴。
她甚至还在舞台上磕磕绊绊弹过吉他，唯独没有人知道她会弹琵琶。
不过不管她是不是在舞台上，她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他离开中学后，她就像脱缰了一样。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的消息，她在新生入学晚会因为一曲琵琶被送上论坛热帖，她被谁告白，和谁一起去喝奶茶……他清清楚楚。
他认识的简小西偶尔会佛系，但是从来不是她嘴里的小咸鱼。
他有时候不想她被更多人看到她身上的光芒。
比如现在。
——
简西和三位导师的表演结束，已经坐到舞台前面的席位。
三位导师里，年纪最大的是龙毅，八九十年代最为火爆的歌手，很多代表作品放到现在依旧很经典。
此外是歌后方甜和新晋顶流歌手梁云深。
简西一开始没想起这个梁云深，而且两次彩排是也没有多余接触，所以她对他的态度一直带着几分敬重。
直到王真真提醒她，这个梁云深就是跟她吃过火锅的那个梁云深！！
然而简西对他的印象不深，所以早就把他忘掉了。
倒是梁云深表情十分严肃，本来导演安排两人的座位比较靠近，但是梁云深独自走到边边坐下。
方甜看他一眼，微微挑眉，在简西身旁坐下。
她平时很少看八卦，但是上台前助理给她说了一下简西这个小女孩的事，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梁云深。
据说这两人之前吃火锅被拍过，后来还闹了点不愉快，从方甜的角度看，梁云深当时的处理方式，的确对女孩子不太友好。
吃火锅就吃火锅，又不是真的谈恋爱，有什么好撇清的？
龙毅不知道这些弯弯道道，嘴里一直夸简西，看得出来很欣赏她。
能把琵琶学到这种程度的女孩子，心思大抵也纯粹。
“西西啊，我有个演唱会要开，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简西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好。”
“诶，我也想让西西来我录音室玩玩呢。”方甜笑着开口。
龙毅朗声道，“你这怎么还跟我抢人了呢？”
“哪里是抢了？你们谈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没有冲突啊。”
他们说话都是通过话筒传出来，全场观众听了，嘘声响起，都觉得简西赚了。
能跟龙毅和方甜这样的前辈合作，且不说能有多少名气，但是提升咖位是妥妥的。
梁云深保持着笑容，知道这时候不适合插话。
导演提前跟他说过要请简西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娱乐圈就这么大，资源有限，他迟早会跟简西碰上面。
不过火锅事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网友大多没有记忆了，所以录制到现在一直没出什么岔子。
而且他团队有意让他和简西保持友好关系，他就算心里有气，也不会表现出来。
不过今天的简西，的确惊艳了他。
他余光注意着女孩端坐的身影，他鲜少见年轻女星能将旗袍穿得这么有味道，更别说这个人还是简西，那个只会大呼小叫空有外表的花瓶简西！
如果她一开始在他面前就是这个样子，他或许……
梁云深马上打住奇怪的念头，认真盯着舞台方向，心脏却砰砰乱跳。
选手开始抽签表演，简西没有别的要做，只是安静坐着看表演，和稀泥一样给几句点评就好。
简西除了在学校上课，也会上解呈安排的专业课，对唱跳也有一番见解，倒不怕词穷。
轮到蓝岚上场时，导演组那边似乎有些吵闹，录制也暂时终止。
见到方甜要过去，简西也起身跟过去。
“只能临时换乐团给你伴奏，不过这样一来，舞台效果自然也削弱了……”
“中间那一段独奏怎么办？”
“时间来不及了，先让下一个选手上吧。”
简西听到几个导演嘀咕着，原来是蓝岚刚才从阶梯上跌倒，琵琶被摔坏，还砸到手腕，现在没法再弹琵琶。
蓝岚握着自己的手腕，面色煞白站在中间，她的助力搭档是古风圈很出名的歌手莫若归，此时他也一脸惋惜，在一旁安慰她，“蓝岚，换伴奏，琵琶独奏换成你来唱，可以吗？”
“那就不一样了。”蓝岚低声回一句，眼底隐隐冒出泪光，下一秒又被压回去。
“可是你现在弹不了。”
根本没有时间让蓝岚思考，她只能点下头，抬头对上简西看来的视线，她莫名觉得心酸又狼狈。
简西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朝她握了握拳，说，“蓝岚加油。”
蓝岚撇开头，半晌才“嗯”了一声，发泄一般用力甩开脚下已经断跟的鞋。
莫若归拍了拍她肩膀，分明看到她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掉了下来。
这种突发状况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只能说是蓝岚倒霉。
简西看一眼那断掉的高跟鞋，皱了皱眉。
这品牌的高跟鞋，她也有，能断跟也是出奇。
在方甜的帮助下，蓝岚和莫若归迅速改变表演方式，用上导演组安排的乐团伴奏。
秦诗诗看着屏幕上录制重新开始，心跳停止了一瞬，当看到蓝岚出现在舞台时，她蓦然皱眉。
不过蓝岚没有带琵琶，而且站位跟彩排时不一样……
他们改变表演方式了。
秦诗诗缓缓透出一口气，听到旁边的人议论纷纷，还有几个探清楚情况回来的人在给她们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怎么回事？好像刚才出事了……”
“琵琶坏了，蓝岚的手也受伤，只能这样上了。”
“怎么会这样……”
“现在只能硬上了。”
“这太倒霉了。”
谁都知道，在这个节目里，蓝岚那一手琵琶绝对会给她加分，而现在，她连展现自己的机会都没有，那基本上就等于……淘汰了。
而且看过排练的都知道，蓝岚和莫若归这一场演出有多震撼人心。
真的太可惜了。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却又是一个机会。
简西回到导师席前，一眼看到角落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形单影只，时不时被来往的工作人员遮挡，但是她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注视的目光。
简西觉得要跟他打个招呼，所以挥了挥手。
等她坐下再看过去，霍晏时已经不在那儿。
他最近的眼神，总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简西托腮看向舞台，粉颊微烫，他……有点像来接小学鸡放学的家长。
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看到她表演？
肯定把他吓懵！
——
蓝岚的鞋跟已经断掉，她穿的是节目组临时拿来的小猫跟鞋，乐团临时上阵，没有和两人磨合过，但是最后完成度还不错。
最起码蓝岚不管是在风格还是唱功上，都突破了自己。
蓝岚和莫若归回到后台，所有人都围上来。
秦诗诗拉着蓝岚的手，神情很悲切，语气柔柔的，“蓝岚，你没事吧？”
蓝岚摇头，不想多说什么，独自坐到角落去。
屏幕上回放着三位导师对蓝岚舞台的评价，总得一句话就是，蓝岚表演很好，但是放在比赛舞台上，就显得没有竞争力。
镜头给到简西。
简西只说了一句，“我很喜欢这个舞台，跟蓝岚同班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现场听她唱歌，有不一样的感觉，可惜出了点意外，没能看到更加完整的舞台，希望有机会看到。”
龙毅：“嗯？你们还是同学？”
方甜：“对哦，你们都是学琵琶的，天呐，节目组是在你们学校找了多少人？”
梁云深也很意外，侧头看着简西。
简西耸肩，语气有几分骄傲：“这要问导演了，不过我们学校是人才多，乐团里有一半都是我学姐呢！”
大家都被逗乐了，不过的确也是，a大的民乐系很出名。
这个话题过后，三位倒是各自给出分数。
三位导师每人有十分，前面已经有六场表演，最高分27分，最低分21分，蓝岚最终是22分，倒数第二。
准备间里，选手们无形中松了一口气，秦诗诗转头去找蓝岚，安慰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她说，“我从十二岁开始穿高跟，从来没遇到过鞋跟断掉的情况，我被坑了，诗诗。”
“啊……”秦诗诗呆在那里，“怎么会这样子？”
——
最后三个选手的舞台，一个比一个精彩，秦诗诗和陈婕压轴出场。
陈婕的古典舞配合秦诗诗的琵琶独奏，画面极美，但是简西听得出来，秦诗诗弹错了两个音。
她听三位导师的高度赞美，发现他们都没听出来，于是她来打补丁。
等她说完，台上的秦诗诗笑容瞬间消失。
陈婕察觉她的异样，暗暗推她一下。
秦诗诗这才回过神来，颔首道，“我刚才太紧张了，我会回去好好练的。”
事实上她感觉简西就是在为难自己，因为她回想一下，自己刚才弹得很流畅，不可能会弹错的。
导师们都是人精，此时怎么看不出来秦诗诗那表情和眼神里的含义，瞬间对她的好感度就降低了。
秦诗诗跟简西虽然是同学，但是水平相差不是一点半点，琵琶是简西的专业领域，她听出异样给选手指出来，那肯定不会错的，而秦诗诗嘴里说着那样的话，眼神却十分不屑……
这种里外不一的态度，让人不喜。
秦诗诗以为自己至少能拿25或者26，然而她得到的分数却是23分。
而且她得到的评价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跟过往节目形式类似，无新意？
舞台很美，但是没有惊艳之处？
表演固化，少了点韵味？
他们确定不是在针对自己吗？！
秦诗诗最后泪眼汪汪下台，三位导师相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不可否认，秦诗诗在网上的人气是高一些，但是他们一直给她提的建议是让她融入更多的表现内容，不要单一是琵琶和舞蹈，但是她似乎听不进去。
简西不好再评价什么，毕竟是自己同学。
录制到深夜，结果也出来了，面临淘汰的是蓝岚、秦诗诗和另外一个同样是a大民乐系学二胡的男生。
因为a大校友同台太过戏剧性，简西频繁被cue，最后还要让选出一个保晋级的。
“我选蓝岚吧。”简西做决定不难，但是非要装出很难的样子，“我之前看过蓝岚的舞台，今晚的她给我带来很大的惊喜，就像刚才导师们说的那样，我们需要把更新的东西融入传统之中，蓝岚改编的那首歌我很喜欢。”
听到她这话，导师们都表示接受。
不过秦诗诗却又开始掉眼泪。
简西：“……”她今天好像一直在当坏人。
——
简西心情复杂回到化妆间，王真真在她耳边叨叨，“西西，你刚才美呆了！我跟你说，我都偷偷给你录下来了！”
“嗯……”简西有气无力应一声。
霍晏时走进来，顺手勾起外套扔到她面前，黑沉的眸子冷冷淡淡的，“穿上。”
屋里很暖和，但是简西还是乖乖披上外套。
“我饿了。”她抬头看着男人，眼眸跟蒙上水雾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困了。
“回去叫陈姨给你煮面。”霍晏时适时移开视线，吩咐王真真，“我带她回家，你先回去。”
王真真用力点头，“好！”
虽然她还想留下来磕cp，但是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能当电灯泡！
王真真走后，简西懒得换衣服和卸妆，就跟霍晏时离开。
“霍晏时，你能不能让人查一下，看看今天蓝岚的鞋子是怎么回事？”
“你怀疑什么？”他直接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在这样紧要的场合，因为很难断跟的鞋子忽然断跟而摔倒砸坏琵琶影响演出，本身就很奇怪。”
霍晏时没有因为她拗口的话感到迷惑，很快应下，“那就查。”
对他来说，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回到车上，简西一把脱掉外套，露出那身湖绿旗袍，还主动问霍晏时，“我今天在舞台上是不是很棒？”
霍晏时微怔，被她眼眸里闪烁的碎星蛊惑住了一样，下意识点头，“嗯。”
她这样子，好像求表扬的小朋友，他说不出她哪里可爱，反正，就是很可爱。
霍晏时感觉心脏被一只小手揉捏了几把，差点缓不过气来。
而简西得到表扬后，已经掏出手机沉迷网络。
霍晏时定了定神，微微打开车窗，一股冷气透进来，他才感觉头脑清醒几分。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简西在他这里就是极其矛盾的存在。
他恐惧靠近她，因为会变得身不由己，但是又天天喜欢她在自己跟前出现。
他见过很多男生脸面都不要，一个劲儿讨好她，他那时候还觉得他们可笑，简小西哪有那么大魅力？
可是他后来才发现，他也早就沦陷在她魅力之下。
“霍晏时！”
旁边的女生忽然抓住他胳膊。
霍晏时蓦地回神，“什么？”
“周柠云出事了！”简西紧张兮兮地直接回拨电话，左手还死死扼住霍晏时手臂。
霍晏时慢下车速，却没有拂开她的手。
——
尤雨在周柠云的身体里如同困兽一样，还是奄奄一息的困兽。
她知道自己好像要消失了。
在周柠云的身体疲惫至极，陷入昏睡后，她忽然有了自主权。
尤雨占据身体后，就跑去找翟英祈！
她现在也只能是破罐子破摔！这个翟英祈是假的，那应该也是穿书者，他说不定会有办法帮助她呢！
他跟自己是同伴不是吗？！
于是尤雨一直等在翟英祈的住所，她已经给对方发过消息，如果他看到的话，肯定会赶回来见她。
尤雨等啊等，等到天上下起暴雨，她冷得直哆嗦，只能去打开暖气，窝在沙发上撑着不睡觉，就怕自己再也睁不开眼。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她倏地起身，充满期待看着那边。
玄关的灯是亮着的，那扇门打开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移动冰山一样缓缓进来。
然而，她看到的不是翟英祈的脸。
是霍晏时！
穿着一身黑的霍晏时，明明长了一张再好看不过的脸，此时那脸上却没有半点情绪泄露，好像没有生命的雕塑，黑眸阴沉，无边无际的黑，能把人吞噬下去的黑。
几个月前的阴影一下子袭来，尤雨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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