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能抱我一下吗？
夜雨寄北离家不远，俞北从那里出来后就和楚年先回家。
快走到家门口时，俞北看见院门异常的打开着。
他跟楚年对视一眼，同时往院子里跑去。
李荣英倒在地上，双眸紧瞌。
“奶奶！”俞北喊的嗓子都破了音，他扑通一下跪在李荣英身边，把她扶进怀里。
楚年也半蹲下身，在李荣英的鼻下伸出手指，面露焦色：“奶奶气息很弱，快送去医院！”
……
手术室外的灯已经亮了五个小时了，李荣英还没有出来。
俞北等待的坐立难安，不停的来回踱步。
楚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我明明知道她有心脏病，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呢？”俞北懊恼的抱住头，蹲在墙边，“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楚年看他这样自责难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可他现在多说无益，俞北什么都不会听进去。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问：“哪个是李荣英家属？”
“我是他孙子。”俞北跑过去，“我奶奶她怎么样了？”
“病人是心悸过惊，导致突发心脏病，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医生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俞北仿佛被雷劈了一遭，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楚年及时扶住了他。
一张病床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上面盖着一层白布。
俞北根本没有掀开的勇气。
他浑身发抖，眼眶一热，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是十二年来俞北第一次哭。
他埋着头，压抑着哽咽，肩膀不停的颤抖。
楚年看着心都碎了，眼睛也红了。他让医生先把病床推走，等俞北缓过劲儿来了，再好好跟李荣英道别。
空荡的手术室外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俞北压制的哭腔太让人心疼。
楚年浅浅的开口：“俞北，想哭就哭吧，别忍着，心里会更难受。”
“楚年……”俞北声音有些哑，“你能抱一下我吗？”
楚年轻柔的把俞北拥入怀中。
俞北把头支在楚年的肩膀上，任由泪水失控。
楚年就这样抱着他，无声的陪伴着。
等了很久，楚年才听到俞北近乎破碎的声音：“楚年，奶奶走了，再也没有人叫我北北了。”
听到这句话，楚年忍了很久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他把俞北搂的更紧了：“不会的，你还有我。”
北北，
只要你需要，
我就一直在。
天涯海角，
至死不渝。
李荣英是在逝世后第三天入的园陵。
俞北三天来都没休息，眼睛都哭红了。
幸好楚年一直陪在他身边。
俞北连买墓地的钱都没有，还是楚年帮他出的。
俞北跪在墓碑前，再陪李荣英说最后一场话。
楚年就在外面等他。
天阴沉沉的，不时就下起了小雨。
楚年打着伞，进墓园去找俞北，却见他靠着墓碑，睡着了。
俞北把自己缩成一团，蒙蒙细雨挂在他的头发和睫毛上，汇成一颗颗小水珠。
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俞北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能睡着。
楚年不忍心把他叫醒，就放缓脚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将手中的伞全部偏向他，不舍得他被雨淋到。
看着俞北在梦中还不安的表情，楚年心如刀绞，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
俞北确实做了场噩梦。
他梦到自己被困在了大火中，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没有一个人过来搭救他。
大火湮灭了他所有的退路，俞北在挣扎中猛的惊醒。
天色昏沉，已经到了傍晚。
还好，他还在墓园。
楚年就站在他面前，为他打着伞。
俞北抬起头的一瞬间，对上了楚年如黑曜石般的双眸。
他仿佛是受到惊吓的小鹿，猛的跳起来扑到楚年的怀里，窸窣的说着：“抱紧我，别让我走丢，找不到回家的路。”
缓了缓，俞北又改口道：“不对，我已经没有家了。”
这几天，俞北特别没有安全感。
他总是缠着楚年要抱抱。
楚年知道俞北心里苦，这些天他也一直跟他形影不离。
“有我在，就不会把你弄丢。”楚年像哄孩子一样哄道，“北北，我会重新给你一个家。”
再次从楚年口中听到“北北”这两个字，俞北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忙起身问：“你叫我什么？”
“北北呀。”楚年又重复一遍，认真道，“就算奶奶不在了，也还会有我这么叫你。”
俞北鼻头一酸，心里梗着有些难受，他说不出话。
楚年总能在细枝末节上打动他。
见俞北半天不吭声，楚年以为他生气了，就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不是。”俞北破涕一笑，“只是你突然这么叫我，既让我意外，又让我……喜不自胜。”
因为太喜欢，所以才很愿意听你叫我的名字，所以才感觉不那么真实。
北北。
从楚年口中说出来，很好听。
俞北想着，笑了起来。
楚年也跟着笑了，又亲昵的小声说了遍：“北北。”
……
李荣英的事情了结后，俞北的生活也逐渐步上正轨。
医生说李荣英是心悸过惊，所以俞北怀疑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他中间想调查李荣英生前最后见的人是谁，可周围街坊邻居没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俞北只能日后再慢慢调查。
还有几天就是楚年的生日了，俞北用核桃木给他做了件礼物，再拿礼盒精致的包装好。
生日是在楚年家过的。
每年这个时候，楚岩和方可都不会在家，只有楚非会单独留下来，给他哥哥做生日蛋糕。
往年的生日过的都冷冷清清，可今年不一样了，今年有俞北在。
俞北很早就到了楚年的家，进门就双手奉上小礼物：“生日快乐，小寿星。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不好看可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你。”一听是俞北自己做的，楚年求之不得，当场就把礼物给拆了。
是一架迷你钢琴模型。
俞北不懂钢琴，却把钢琴的每一处细节都雕刻的天衣无缝，连钢琴键都刻的一块儿不少。
很完美，很逼真。
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楚年一看就爱不释手：“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棒的生日礼物。”
“你喜欢就好，还有……”俞北忽然扭捏了一下，迟疑片刻，才把话悄悄说完，“不只这个礼物，我还会把最好的自己，给二十岁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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