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交易
早晨七点钟。
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刺激着谭灵睁开眼睛，这代表已经到了起床的时候。
按照现代人的习惯，有条件的，虽然睡醒了，但不会第一时间爬起来，要么刷会手机, 要么睡个回笼觉。
谭灵本来也想这样的，但无奈，现实不允许。
因为他此刻直挺挺的站在窗台面前，怀里抱着自己的脑袋。
“果然，身体在我睡觉的时候，又不受控制了。”
谭灵将头放回脖子上，拧了几下, 给接了回去。
这是那厉鬼的能力, 但谭灵不是想秀, 或是出于恶趣味让自己人头分离，而是一种不受控制的行为。
自从三天前和铁岁锋打了一架，被迫成为厉鬼附身者以后，属于洋馆那只换头女鬼的行为，开始在身体上陆续出现。
像这样人和头分开的情景，只是症状之一。
最开始的那天，谭灵在晚上睡着以后，不知怎么的，人就已经倒挂在了房间的天花板上。
最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是。
谭灵当时确确实实是出于睡着的状态，对这样的行为完全不知情。
这就导致。
李冰那天早起叫谭灵吃饭，结果看到他挂在自己头顶，当场就吓昏过去了。
正常来说，她胆子没有小到这种程度，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只是谭灵表现出的行为已是触动了她的伤疤，所以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唤起了那段不好的回忆, 所幸李冰还是正常醒了过来, 并在谭灵的引导下，逐渐忘记了之前见过的事，只当是噩梦一场，这才没发生什么意外。
发生这种事以后。
谭灵和李冰区分了楼层，并告诫她，一定不要主动来找自己。
事实证明，这样的预防是有作用的。
每个夜晚，谭灵都会出现洋馆那换头女鬼的某种行为，比如挂在天花板上，或是头和身体分离，亦或者满脸笑容的对着窗户...
别提有多渗人了。
初步推断，这是因为厉鬼对谭灵的影响加深，且因为人在睡眠的时候意识处于沉静状态，这才会出现被本能控制身体的状况。
但这也从侧面说明，谭灵的本能已经不再正常了，有了几分属于厉鬼的行动规律。
这不是一件好事。
“该死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和鬼又有什么分别？”
看着自己手上那几厘米长的指甲，谭灵面色阴沉。
除了有不受控制的动作行为以外，谭灵的指甲，头发, 都生长的极快。
只是一晚，就能生的极长，让他的生理特征越来越不正常。
这导致谭灵每次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漱，而是先剪掉过长的头发和指甲。
也正是如此，谭灵现在已经换了个发型，不是寸头，而是留了个艺术家似的散发，平时扎成一把，方便搭理。
早起后，只是一个洗漱，就耗去了谭灵半个小时。
再穿好衣服，拉上衣领，下楼去吃饭，已经是八点多的时间。
大厅的饭桌上。
可以明显的看见，肥猫的左手像婴儿一样，只有不大点，右臂的袖管空荡荡的。
斩首行动过后，他也正处在恢复期。
因为身上鬼类的能力，失去的身体部分，可以通过进食回复，但要有一个时间过程。
“老谭，你为啥答应那家伙的提议呢？”
冯烈君往嘴里塞着肉卷，边吃边说道：“这人的队友死了，根本没看出来对他有任何影响，这么冷血的一个人，更何况我们之前还是敌人，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铁岁锋在打完以后，居然提出了一个让谭灵等人非常意外的提议。
他想请谭灵帮忙，追查肖像画的下落，并联手处理掉这件事。
具体内容，等到今天在商量。
“他是一个聪明人，不会单纯的空手套白狼。”
谭灵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东西，吃相非常优雅，“既然敢说，就一定有他自己的筹码，我很期待，他到底能拿出什么东西，甚至能够达到化敌为友的程度。”
“也是。”
冯烈君没有否认。
铁岁锋和谭灵从前的冲突，随着七天期限一到，将会彻底消失。
换头女鬼现在已经和谭灵绑定了，如果他死了，厉鬼完成复仇，就会从地狱归来。
在此之前，这些人恨不得将谭灵挫骨扬灰，但从第七天零点开始，再也没有任何人想要夺走他的生命，因为这会导致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出现，开始无差别杀戮。
从利益角度来看，铁岁锋已经不再是敌人了，只不过到底是有过冲突，眼缘不好。
“对了，李冰怎么样，还没缓过劲来吗？”饭吃到一半，谭灵突然关心起那人。
“八成吧。”
冯烈君回道：“关键你上次太离谱了，别说李冰，就算是我们，也得被你吓的一激灵。”
的确。
大早上正准备叫出来吃饭，结果一开门，人在头顶上，换谁都得后怕好一阵，何况李冰的情况还特殊。
二人吃完饭以后，就忙起了各自的事。
写文，做游戏。
临近下午。
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洋房门口，上面下来一个穿着正式的壮汉。
按照约定的时间，铁岁锋准时到场了。
他从门口进到里面，看到谭灵二人正在游泳池边晒太阳，发出了问候：“好久不见了，二位。”
“倒不如说好久都没揍你了。”
冯烈君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这次你最好能弄点真东西出来，不然就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这说的是什么话。”
铁岁锋笑了笑，“既然来了，我就肯定不会白跑一趟的。”
“坐下吧。”
谭灵戴着墨镜，躺在遮阳伞下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如果你那所谓的报酬一点营养都没有，他刚才说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年轻人说话别那么冲嘛，以后要吃亏的。”
铁岁锋坐在谭灵旁边的凉椅上，手放进了兜，拿出了一个录音笔，放在桌子上，“你先听一听，这人到底是谁。”
按下开关后。
录音笔开始播放，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呵...刽子手，托你的福，这小子现在已经是大名鼎鼎了。”
“上面已经给他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你再想动手，除非一次成功，不然毫无机会。”
“这小子因为起点过高，虽然表面上是个b级，但档案已经调进了总部，划为了s，我爹都没有权限查他的底。”
......
听到那笔中录音的第一句话，谭灵就已经身板一直，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这个声音...
很熟。
或者说，忘不了。
2002的b级调查员，自己曾经的上司，周润财。
从离开庆功宴的那一天开始，谭灵就曾经有所怀疑过，他明的不行，会不会来暗的，但没有证据，也真就不好说什么。
但现在。
情况已经有所不同了。
作为幕后主使，这录音是铁证。
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谭灵是真没想到，或者说不相信，这个曾经作为组长的男人，会对组员做出这种事。
为了利益，人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么？
“从你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再明白不过了，我们之间发生冲突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铁岁锋道：“你所有的一手信息，包括那队在火锅店对你展开攻击的雇佣兵，全都出于他的手笔，究其根本，我和那些雇佣兵没有任何分别，都是拿钱办事罢了。”
“怪不得。”
谭灵的手攥成了拳头，“我拿了遗物这件事，2002是最先确认的，如果消息泄漏，一定是从内部开始。”
“人，是他找的，仇，你也应该找他报。”
铁岁锋又补充道：“所以，现在你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吗？”
“很不错。”
谭灵冷静下来，拿起那只录音笔，收到了自己身上，“作为你表示诚意的价码，确实合格了，但还不够。你把周润财供出来，顶多算是将功补过，如果想要我们出手，还得另算。”
报仇归报仇，报酬归报酬，一码归一码。
铁岁锋把幕后主使交出来，是投诚，但不是回报。
和他一起去追查那副鬼画，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这事情马虎不得。
自己的态度很清晰，想要请人出手，必须加价。
“我就知道。”
铁岁锋笑了笑，旋即又对随行的手下摆了摆手。
他得到授意后，打开了手里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尊半米高的佛像，放在了桌上。
这佛像有四只手，似乎本应该拿着四样东西，但此时却空空如也。
“这东西是？”
看到那长有四只手，面目模糊不清的佛像，谭灵眉头一皱。
“它的名字叫做鬼像，是一尊蕴含着灵异的铁制雕像。”
铁岁锋介绍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它的脸已经被刮没了，只要不触发杀人条件，就对人没有危险。”
谭灵看了默不作声的冯烈君一眼，没有多言。
很明显，这就是几年前那“无相寺”事件后续的元凶，一模一样的外形，只不过他们面前的这座雕像是残缺的，不但没有脸，还没有拿法器。
冯烈君没有表示，是因为他不知道，铁岁锋为什么会和这玩意扯上关系，想继续看看发展。
谭灵自然也能领会。
“你拿这么个鬼玩意出来，是什么意思？”谭灵开口问道。
“用作监督。”
铁岁锋回答道：“只要在这座雕像面前发誓，就绝对不可违背其中的内容，否则必死无疑。”
这佛像除了会主动出发杀人条件，散播灵异外，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功能，那就是发鬼誓。
带着这玩意来谈买卖，让人再放心不过了。
毕竟，谁敢对鬼撒谎？
“有意思。”
谭灵的右手搓着下巴，“看来你已经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需要发誓来达成交换，这很公平。
谭灵配合铁岁锋行动不偷懒，铁岁锋事后给出的回报也不偷工减料，猛鬼为证。
这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值得自己发誓的报酬。
这让谭灵很是期待。
“正是如此。”
铁岁锋点了点头，“如果你能配合我，将那个跑出来的闪灵处理掉，我可以带你去深入了解鬼这种东西，了解它们为什么会不断产生，又无法被消灭的秘密。”
“什么？”谭灵眉头一挑。
鬼的本质。
煌遂星之前给出的奖励，已经对谭灵展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碍于信息的缺失和障碍，他根本理解不了那张图片。
如果这么说来，那这岂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够了解到更多关于鬼的知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战胜鬼类，就要先了解他们存在的形式。
但稍微思考了一下，谭灵还是有点不信，产生了怀疑。
谭灵提出了自己的疑问：“2002都没研究清楚的课题，你凭什么这样自信，觉得可以了解真相？”
“呵，要不我说你还是个新人，根本一点都不懂。”
铁岁锋戏谑的笑了笑，“看在我们未来即将联手的份上，我就给你科普一下，这个信息是免费的，算是给你的赠品。”
“告诉你，2002从来都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地点，一个时间。”
“真正的2002，从来都只在京城，且只存在于过去，其他地点的2002分部，包括吉城的部分，都不过是一个延伸的触角，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治。”
“你现在看到的，了解到的，都不是真实。”
对于他的谜语人行为，谭灵自然是十分唾弃的。
冷哼一声，谭灵斜了他一眼，“废话了半天，这不还是和没说一样。”
“我只是不能再说的更多了。”
铁岁锋笑道：“你只需要知道，以你现在的地位，眼界，根本没有资格去接触这些，但我可以帮你。”
“藏着掖着的，谁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谭灵摇了摇头，“想要请人帮忙，应该再坦诚一点。”
“所以，我才带了鬼像，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
铁岁锋知道，这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也做了准备，“我，铁岁锋，可以在这里发誓，之前我所说的一切，绝无半点虚言，否则就会有鬼来找我。”
似乎是检测到了某种条件。
那桌子上安静立着的雕像有了反应，头部居然自动扭转了过来，看向铁岁锋。
谭灵和冯烈君见到这种反应，对视了一眼。
他这是给二人展示了一下鬼像的灵异，也算是表明了之前所言都是为真。
至此，该给出回复了。
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等一会，让我考虑一下。”
谭灵闭目无言，似乎在做着决断。
“请。”
铁岁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和鬼的真相更近一步，但前提是帮忙处理掉那只闪灵。
肖像画目前疑似有了两种灵异，鬼骨和鬼脸，十分不好惹，且行踪也飘忽不定。
但只要解决它，回报也很值得，那就是千金难换的信息优势。
“成交。”
良久，谭灵睁开眼睛，声音沉稳的回道：“这笔买卖，我做了。”
随着厉鬼附身的症状出现，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复活父母也好，复仇也罢，谭灵必须要做出行动，才能距离这个目标更近。
“有魄力，我很欣赏你。”
铁岁锋得到他的反应后，拍了拍手，“如果不是因为周润财，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少来这套。”
谭灵没有吃他的糖衣炮弹，只是冷冷的回道：“周润财也算是你的东家吧？说卖就卖，你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我相信么？”
“呵呵，你现在还年轻，等再走一段路就明白了——人活着，想要办大事，是不可能只看眼前的，还要顾及身后。”
铁岁锋笑了笑，“而且你不需要相信我，只需要相信鬼像，相信我对鬼发过的誓，这就足够了，不是么？”
“......”
谭灵没有回话，只是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奸巨猾的东西。
他能有这段录音，绝对是在和周润财商量的时候就算好了，将来有一天要是有变，就立刻给他卖了。
这样的人，城府极深，又实力强大，是非常危险的人物。
不过...
他们此刻决定联手，那就不再是敌人了。
在出发处理那鬼画之前，谭灵还有一件事要做，必须要做。
“周润财，给我等着。”
谭灵的面色狰狞，手抓挠着地面，刮出五道白痕，“不亲手把你的头给拧下来，我不姓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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