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了
周砚定定的看向阿远,眼神柔和,温声道:“没有。”
“方才……”
“方才万信来过,”周砚面色淡淡的,“他去破庙附近的村子中找过,没有打听到元风的消息。”
阿远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村子在哪?我自己……”
周砚的心细微的颤了一下,握住阿远冰凉的手,声音异常坚硬:“阿远,找不到了。”
“不可能!”阿远情绪激动的甩开周砚的手,“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找!”
眼眶中的泪一路滴下,落在周砚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那块肌肤仿佛被灼伤了一般,滚烫刺痛。
他轻轻将阿远拦到怀里,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别哭。”
这是大概是阿远第一次被周砚抱,可她的心中一片怆然,只想着元风。
“你为什么不早些回来?”阿远哽咽,手仅仅攥住他胸前的衣服,“为什么不早些回来?”
周砚将阿远抱紧了些,“是我的错。”
手轻抚阿远的背,仿佛这样就能消解她心中的痛苦。
他知道阿远不是真心怪他,她只是责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元风的异样,责怪自己没有护住元风。
晚风推开半掩的花窗,飞蛾寻光飞入,绕着闪动的灯火飞舞。它是灯火最虔诚的信徒,哪怕灯火会灼伤它。
看见周砚将阿远送回来,苏令意就知道没有好消息。她站在阴影处,看着四下无人的院落,长久的沉默。
隔天林疏渺邀她出去,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到了地方才发现,哪有什么林疏渺,这不是新上任的骠骑将军楚尽吗?
楚尽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直接扭转战局,次此论功行赏,头功他当之无愧。
他才十九岁,尚未婚配,家世不凡,战功显赫,一时间,上门提亲、说媒的人快把将军府的门槛都踏碎了。
舅母看见家世样貌都极佳的小姐,旁敲侧击问过楚尽几次,皆被楚尽回绝。他除了刚回来忙碌了几天,就安心在家中等苏令意的消息。
其实一开始也算不上喜欢苏令意,虽然嘴上说着不管苏令意,随便她自生自灭。但踏入苏令意房间的那一刻起,楚尽就决定要对苏令意负责。
他没有心仪的人,娶亲生子相对于奔赴战场,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也许某天他就战死沙场了,所以娶不娶、娶谁并不重要。
有这层缘由,他对苏令意多关注了几分,可渐渐的,他发现,他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集中在她身上。
她狂妄无理、胆大包天,她精于利己、漠视生命。
最令他难受的是,她虽真实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中,却仿佛活在虚幻里,不肯轻易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楚尽惊诧于她的为人处世,在得知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后,有了新的想法。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珍惜的人,要她如何去爱这个世界?
楚尽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但他清楚,他无比渴望把苏令意从空中楼阁中拉下来,想告诉她,我在乎你的性命,不要轻易死去。
也许连楚尽自己都没发现,当初没有及时离开周府,不是因为想调查那些莫须有的异常,而是因为贪恋一个女孩儿的喋喋不休。
他回来后,在家等了那么多天都没等到苏令意的消息,除了进城那日在人山人海中的遥遥一视,二人就彷佛不曾相识。
就连他的亲表弟、当朝太子李璟,与苏令意的交流恐怕都比他多!
一方面,楚尽感觉一直是自己主动去找苏令意有些丢面子,另一方面他又沉不住气想见苏令意,于是就有了今日的见面。
苏令意才一踏入包间看见楚尽,就后退半步,一脸疑惑。
楚尽对她的表现十分不满意,正张口想冷嘲热讽几句,就看见苏令意瞳孔慢慢放大,表情突变,喜悦油然而生。
他心中的气全然消失,手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就听苏令意道:“你可知元风家在何处?”
“嗯?”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楚尽摸不着头脑,刚才的暧昧遐思飞了大半。
苏令意上前一步,解释道:“元风被带离周府,阿远想找她回来,你可有办法能查到元风的去处?”
楚尽出征前在皇城司任职,皇城司对周府上下数百口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调查,尤其是阿远与周砚身边的人。虽然他已离职,但查个非机密的卷宗应是不难的。
只是,他为今日的相见准备了许多……
苏令意见他迟疑,眼中已添了几分着急,“元风是因为丈夫总无故打她才跑出来的,我怕……”
“好,”楚尽不再想其它,“我带你去找她。”
这次轮到苏令意呆住。
在请求别人帮助的时候,她总是把期待值放得很低,这样就算别人拒绝,她也不会感到意外与难过。
时间久了,她觉得别人拒绝她才是理所应的事。
沉默了片刻,苏令意低头闷笑出声,相识以来,楚尽好像总是轻易答应她的要求呢。
是因为他好说话吗?还是……
这么想着,苏令意也就问了出去:“喂,你总是轻而易举就答应别人的请求吗?”
楚尽闻言,不自然的咳了一声,避开苏令意的视线,在苏令意快放弃的时候,才低声道:“不是。”
丝丝清风吹拂着苏令意的头发,还没到正午,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苏令意身上,温暖席卷全身。她抬手遮住眼睛,从缝隙里看天空,湛蓝澄澈,一望无际……
楚尽从皇城司里走出来,苏令意看向他,他点点头。
苏令意笑了,心底忽然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抱住向她走来的少年。
刘家村,汴京城西去二十里,马车一个时辰可达。
楚尽知她心急,当即就找来马车带苏令意出发。
昨晚没睡好,马车没跑出多远,苏令意就东倒西歪昏昏欲睡。最后头搭在车壁上,恰逢路不平整——
“啊!”苏令意吃痛。
楚尽眼中似有笑意。
苏令意揉着脑袋,白了他一眼。
往窗外望了望,树林从眼前掠过,无甚好看的。
她打了个哈欠,瞌睡虫还在,回头看见楚尽背倚车壁,端正的坐着闭目养神。马车颠簸,却不见他身形摇晃。
她往他那边坐了坐,有些心虚的偏下身子,将头靠在楚尽的腿上。楚尽一动,她慌忙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不起来,脸颊不自然的发烫。
苏令意躺下的那一刻,楚尽腿部肌肉就不受控制的发紧,却像没事人般清了清嗓,装作不在意的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放松。
两人心思各异,一路安静的抵达。
马车一停,苏令意就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她迅速从楚尽身上起来,率先跳下马车。
腿上骤然一轻,血液流通,大腿酸麻。楚尽没觉得解脱,反而感到心底空荡荡的。
给了车夫些钱,让他去附近逛逛或者买些东西吃,不要离开。
本来包车已经赚了一笔,现下又得了一笔,车夫喜笑颜开,自没有不应允的。
刘家村因着临近汴京,原先也是个大村,有几十户人家。后来有的村民发达,搬进了汴京城,有的村民过不下去,南下去别处讨生活。
现下村中多是破败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只有十余家还有人居住,门口还没有被杂草占领。
村口的榕树下坐着两个乘凉的老奶奶,头发花白,牙齿半掉,褐色的皮肤松松垮垮的搭拉在骨头上。眼睛瞧着清明,添了不少精神气。
苏令意问她们可知道一个叫刘来财的人。老人互相对视一眼,戒备的望着她,问她有什么事。
她笑道:“我与她的妻子是好友,特意来寻她的。”
苏令意自认为自己的微笑无懈可击,逢年过节走亲戚都能多得几个红包,却眼看着老人眼中的防备越来越重,其中一个甚至握紧了脚下粗壮结实的拐杖。
苏令意吓得后退一步,装上楚尽的胸膛。楚尽一手扶住她,一手放在老人眼前,手中赫然是几两碎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拿拐杖的老人咽了咽口水,另一个老人直接喜笑颜开:“我知道,我知道刘来财!”
“他怎么了?你们刚才为什么对我防备心那么重?”
“诶哟,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老人道,“那刘来财的媳妇,附近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是个疯子?小姐你一来就说疯子是你好友……”
“疯子?”苏令意皱眉,首先怀疑是不是皇城司的调查出了错。
另一个老人急忙接上:“可不是?那疯子还跑出去过几年呢!前几个月才找回来的!”
“现在呢?那疯子在哪?”苏令意的声音冷了下来,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老人声音压低:“死了!连个坟都没有,尸体就扔在芦苇荡,怕是被人打死的,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肤。”
“没在芦苇荡了!”拿拐杖的老人拍了她一下,接过话茬,“我儿子说,前两天不知道从哪来了个男人,把她埋了,就在东边的树林里。”
苏令意深吸一口气,朝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树木丛生,笔直的树干直冲云霄,繁茂的枝叶将阳光尽数挡住,顺林之下,到处是阴影。
苏令意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
看见她表情的两个老人心中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半响,她们听见苏令意宛如来自地狱般阴冷刺骨的声音:“我要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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