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三问
甘愿？三爷说得如此卑微，她又哪里高不可攀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倒是她般配不上！
萧茹玉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我想问三爷三件事，三爷能否如实相告？”
乔冠杰：“三姑娘请说！”
萧茹玉摩挲着青瓷茶壁，“那年我去扬州小住，中秋那晚多喝了几杯桂花酿，半夜躺在桂花树下，身上多了两件斗篷，我想问三爷，那夜……我是否见过三爷？”
乔冠杰想起那个夜晚，有些局促，话未出口，脸先红了，没想到三姑娘竟然问这个事，他是打算埋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说，幸好三姑娘没看见他的窘迫。
萧茹玉虽看不见，却觉察出来，“三爷但说无妨，我不怪你！”
乔冠杰：“那晚我……确实见过姑娘，我见姑娘醉倒在湖边，顾不得男女之防，便拿了一个斗篷给姑娘披上，送到暗香阁门口的桂花树下，因为避嫌，我没敢惊动你的丫头，就放团子进去叫人了。”
乔冠杰无法说出萧茹玉梦游到浅云居，还睡在他的床上，毕竟是姑娘家，他怕三姑娘面上过不去。
萧茹玉：“真的只是在湖边吗？”
她总觉得不对，深更半夜的，乔三爷怎么会在湖边逗留，半烟明明告诉她，她的鞋底有薄荷草的残叶，敏嘉说过，三爷的院子里种了好多薄荷草，驱蚊虫最好不过了。
萧茹玉：“团子是你养的，你一回来它就喜欢去你的院子，那夜我记得牵着团子，它是不是带我去了三爷的院子？”
乔冠杰脸色一变，没想到她居然猜到了，心内纠结，说了，怕三姑娘生气，也损了一个姑娘家的颜面，不说愧对三姑娘的如实相告。
茹玉见他如此，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看来是了！”
中秋节的次日三爷就病了，说是风寒，想起那两件斗篷，萧茹玉前思后想，猜测是三爷把斗篷给了自己，他走夜路回去着凉了。
乔冠杰忙解释：“三姑娘别生气，我……”
萧茹玉：“三爷不必解释，这事不怪你！”相反她还要感谢他的细致，保全了她的名声。
萧茹玉：“第二件事，我曾听敏嘉说，三爷喜欢经商，从认字起就学算账做生意，不喜读书，怎么突然弃商从文，想起做官了？”
乔冠杰略思索了片刻：“我母亲只生了我们兄妹三个，姐姐和二哥一家在都城，敏嘉敏轩也在这里，尤其二哥，错失了十多年，她老人家时刻念着，一年也见不上一回，我就想着来都城做个官儿，离得近方便串门，往后互相有个帮衬！”
这个解释，萧茹玉只信了一半，两年前三爷就来都城做生意，他若想留在都城，凭乔家的财力，轻而易举，何必大费周章考科举走仕途。
她待字闺中多年，他为什么等着做了官儿才来提亲，会不会是因为商贾出身，羞于向国公府的小姐提亲，恐唐突了她。
萧茹玉有些失望：“仅仅是这样？”
乔冠杰：“也是……为了来找三姑娘。”
萧茹玉心头一震：“乔家家财万贯，三爷前途无量，而我双目失明，以后也不一定恢复，官场也好，内宅也罢，于三爷无益，那么多好姑娘，三爷为何要娶我？”
乔冠杰听出来了，她在自卑，兴许从前受的创伤还未痊愈：“别的姑娘好不好我不知道，三姑娘只有一个。”
“我虽是商人，从未想过把自己的婚事当做一桩买卖，内宅也好，官场也罢，这是我的事，三姑娘只需保养身子。”
“三姑娘问我为何要娶你，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我喜欢听你说话，听你弹琴，喜欢你温婉大方，所以三姑娘无需妄自菲薄，你真的很好。”
“我不过一个破落商户之子，出身卑微，三姑娘出身高贵，只要三姑娘不嫌弃，我愿真心以待，与三姑娘共度一生！”
萧茹玉眼圈微红：“你做官，有没有一点是为了我？”说着红着脸垂下脑袋。
自然是为了她，可是他如何说的出口。
乔冠杰：“我不想辱没三姑娘的身份！”
凉风习习，空气里弥漫着荷香，一行清泪划过萧茹玉的脸颊，“我哪里值得三爷如此！”
乔冠杰感受到萧茹玉的哽咽，有些慌乱，“三姑娘值得。”
萧茹玉抹去泪水，笑道：“三爷若不嫌弃，我等着三爷的花轿。”
李氏离得并不远，他们的谈话只听得一两句，却也红了眼眶，同为女人，她为女儿感到欣慰，她也是名门贵女，丈夫虽对自己不错，然而恩爱软话也没听见几句。
得知女儿同意乔家的提亲，李氏欢天喜地的，她就怕女儿拒绝，别人来提亲她尚且挣扎犹豫，乔三爷可谓诚意满满，她也算了了心事。
半烟和抚琴两个见到团子，方笑说：“往后三爷和三姑娘就是一家人了，你也不用到处乱跑了。”
得知萧家答应了婚事，刘氏喜不自禁，次日就来国公府拜访，如今两家可是两层亲家关系。
大太太孟氏虽是乔氏的婆婆，然她自恃身份，对刘氏不冷不淡的，也就乔氏生了双胎儿子，孟氏才好些。
反观二太太李氏，本就温和可亲，两家结亲在即，刘氏又是茹玉未来的婆婆，自然亲热地拉着她说话。
李氏笑道：“我家茹玉脾气倔，她如今眼睛看不见，刘亲家可千万看着两家的情分。”
刘氏笑着对众人道：“老太太在这里，咱们都是女人，给人做过媳妇，也有女儿嫁到别家，谁家姑娘在家不是爹娘的宝贝疙瘩，何必为难人家，为了显摆婆婆的威风？”
刘氏的话叫云老太太和李氏心里牛暖哄哄，独孟氏不自在。
云老太太瞥了大太太一眼，附和道：“是这个理，难得刘亲家明白！”
刘氏：“老太太二太太放心，我家没这个规矩，我自己不过是个姨娘，我吃的苦怎么叫我儿媳妇吃，茹玉是个好孩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给我们乔家做儿媳妇，是乔家的福气。”
“她眼睛看不见也没事，晨昏定省请安这些都用不着，好生养着身子。”
云老太太马上道：“这可使不得，你是婆婆，是长辈，她是晚辈，这规矩不能废，别纵坏了她，往后怎么给小辈立规矩。”
李氏也道：“她只是看不见，也不是不能走路，听老太太的，别太纵着她。”
刘氏知道国公府乃是大族，也不反驳。
众人又说起乔冠杰考科举做官的事，云老太太等人都很诧异，乔三爷经商有道，怎么突然改走仕途了，这事怎么都觉得蹊跷。
刘氏笑道：“别说你们奇怪，他在扬州乡试，我一个后宅老太太，压根儿不知道，中了举，还是冯越冯大人差人上门贺喜，我才知道他竟然报名乡试？”
云老太太：“可知他怎么突然想做官儿了？”
刘氏笑道：“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主意大，万事不用我操心，唯独他的婚事叫我费心，年纪一大把，就是不肯相看姑娘。”
“他中举之后我就问他，你生意做得好好的，正经的媳妇不讨，怎么想起做官了？”
“他说这也是正经事，等这事成了，他就娶妻生子，果真做了官儿，他突然跟我说想求娶三姑娘。”
云老太太：“刘亲家的意思，三爷是为了娶我们家茹玉才改去做官儿了？”
虽然儿子没直说，但是刘氏知道多半是为了茹玉，这个时候当然为儿子说漂亮话。
刘氏：“国公府是世家大族，我们乔家不过是个商户，哪里配得上三姑娘，三姑娘前面几个议亲的公子都是读书人，怎么也不能委屈三姑娘。”
李氏听了，喜极而泣，“三爷有心了。”
云老太太很欣慰，她就说乔三爷怎么这个时候来提亲，原来是为这个。
云老太太笑道：“有刘亲家这样的婆婆，我们也放心了。”
刘氏笑道：“不瞒老太太，袁夫人那里还等着我的信儿呢，我今日专程来，就是跟老太太二太太说一声，日子你们挑，婚事有什么说的尽管跟袁夫人提。”
云老太太也没客气，“茹玉的嫁妆都是现成的，且他两个年纪不小了，就在今年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李氏也是这个意思，“要我说，也不用太铺张，新娘屋里的东西少不得我帮着准备，刘亲家可不要笑话。”
刘氏忙道：“这有什么计较的，不怕你们笑话，我来准备也是一样的。”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刘氏出了国公府又改道去了侍郎府，找袁夫人说话。
乔家三爷求娶魏国公三姑娘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有讥笑萧茹玉双目失明，大把年纪才找了这么个末流的小官。
有羡慕萧茹玉一个失明的老姑娘，还能找到乔三爷这样的夫婿，官儿小，人家银子多啊，成婚过日子哪里少的了银子，萧茹玉往后可是富太太。
薛金娣得知后，轻蔑一笑，跟左右说：“我听说萧茹玉曾随乔敏嘉去扬州小住，说不准就是那个时候勾搭上的，她也是可怜人，趾高气扬的国公府嫡女，淑妃娘娘的妹子，到头来只能嫁个末流的小官。”
“哎呀，当日我在檀香山烧香撞见他们两家，还不承认，还不是叫我说对了。”
左右都不敢搭话，薛金娣口中的乔敏嘉可是齐王妃，她这样直呼名讳可是大忌。
乔家三爷哪里就卑微了，人家现在官不大，可人家攀上了国公府，还有一个王妃外甥女，也只有她们的主子看不清，还讥笑人家。
敏嘉得知舅舅终于要娶茹玉姑姑，比谁都高兴，她就说舅舅对小姑姑不一样。
夜里兴奋地睡不着，就拉着宋世瑾说话，“你的小姨母马上就是我小舅母了，以后跟我说一起叫小舅母。”
宋世瑾：“……”
敏嘉：“你说茹玉姑姑要是眼睛好了，看见我舅舅，会不会一见钟情！”
毕竟她舅舅那张脸还是很好看的。
宋世瑾：“不会！”
敏嘉：“为什么不会？”她舅舅有才有貌，为人谦逊善良，多有魅力！
宋世瑾：“你都没对我一见钟情，凭什么认为我小姨母那么肤浅！”他的脸比乔三爷好看，也没见敏嘉多稀罕，他表白了几回，被拒绝几回。
敏嘉：“谁叫你那么坏的！”他是长得好，一肚子坏水，她舅舅对小姑姑光明磊落多了。
宋世瑾不高兴：“我哪里坏了？”
敏嘉：“你还好意思问，想当初不知道谁天天骗人，骗我写什么文契，骗我有了王妃，还故意输钱给我。”
宋世瑾：“我这都是为了谁？没良心。”
敏嘉：“反正骗人是不对的。”
宋世瑾：“我那是善意的谎言，你敢说你现在不幸福。”
跟宋世瑾成婚这么久，确实很快乐，敏嘉没话说了，干脆拉起被子睡觉。
宋世瑾把被子掀开：“刚刚说我坏，我不坏一下也对不住你。”
说着堵住敏嘉的嘴，任凭敏嘉怎么挣都挣不开，不大功夫，帐内只剩下叫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乔冠杰和萧茹玉的婚事订在十一月初六，正如他们所说，一应的东西都是齐全的，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只走个过场。
即使这样乔家的聘礼也叫都城的姑娘羡慕不已，心中暗自赞叹，乔家不愧是扬州巨富，萧家三姑娘这是坐在金山上过日子。
乔家在都城的三进宅子早不够用了，乔冠杰刚来都城就暗暗买下了一座五进的大宅子，里面早已修缮装潢，萧家这才信了乔三爷早有打算。
因茹玉眼睛不方便，屋里被面帐子枕套嫁衣鞋子都送去了绣坊，敏嘉命十二个绣工最好的绣娘为茹玉缝制，两个月后就送去国公府给云老太太和二太太过目，众人都很喜欢。
敏嘉分文未取，算是给茹玉添妆，二太太拉着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宫里淑妃娘娘出了一份嫁妆，大太太孟氏是伯母，国公府也就茹玉这个姑娘，也出了一份嫁妆。
都城一场小雪之后，萧茹玉被喜婆婆和丫头们搀扶着上了花轿，街上看热闹的百姓看着马上的新郎官，对新娘子只剩下羡慕了。
他俩的婚事虽没有大办，家里亲戚好友是免不了的，敏嘉、高苒、白清妍、顾云湘等人都来了。
顾云湘看着风流倜傥的乔冠杰，想起了韩叔叔，别说两人有几分相似，由衷地夸赞：“乔家舅舅可真好看。”
白清妍：“顾小胖，你是不是该叫舅爷爷舅公公！”
顾云湘：乔三爷那么年轻俊俏，叫爷爷多显老。
白清妍：“不过顾小胖说得没错，乔家舅舅确实好看。”
旁边的宋世玥：“……”
宋世玥把媳妇拽到一边，委屈巴巴地拉着她的手，“我好看还是乔家舅舅好看？”
白清妍脸臊地通红，忙甩了宋世玥的手，“胡说八道什么！”
顾云湘凑在一边起哄：“安王舅舅，舅母是不是移情别恋啦，哎呀，往后不能带舅母出门咯！”
白清妍一声吼：“顾小胖！”
旁边敏嘉得意洋洋的，“我也觉得我舅舅好看！”跟茹玉姑姑天生一对。
宋世瑾：什么眼神，明明他更俊！
敏嘉还不忘拉着高苒，“高姐姐，你觉得呢！”
高苒笑道：“要我说今天新娘最美！”
白穆尘：还是他媳妇最会说话！
没等他高兴多久，高苒继续说：“新郎官也俊俏！”
白穆尘：“……”
宋世瑾、宋世玥、白穆尘：她们干什么来了，不会是为了看新郎官？
有宋世瑾宋世玥两位王爷坐镇，新郎官新娘情况特殊，也没人敢闹，轻轻松松放了新郎官去洞房。
乔冠杰掀了盖头，看着温婉柔美的新娘，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把人抱到床上的那一刻，想起从前茹玉误入他的院子，睡了他的床，如今真真切切，她终于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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