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初回汴京(五)
聊着聊着二人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贺元阑看着她那忽闪的羽睫还是凝滞般的侧脸,忽而就忆起今晨时的那个吻。
萧瑾瑶也似有所觉地看出他在想什么,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欠揍了是不是?”
贺元阑摊了摊手,将眼挪开,心下算是摸清她的习惯,只要一恼一羞,就爱乱发脾气。
贺元阑心下叹气道,他也道阻且长啊。
肃王的动作果然是快,这才刚吃完午膳,请贴便如约送到了府上来,湛琢将其递上,贺元阑一见面色便有些不虞。
萧瑾瑶见状不对,忙夺过一看,整个人强忍着才没骂街。
“这肃王有毛病吧?知道你腿脚不好竟还敢邀你去打马球,这不摆明是欺负你么!”
贺元阑沉默着视线却凝在她的脸上,瞧她这副打抱不平的模样,难免有些好笑。
轻叹气道:“罢了,话都说出口了,去了不过是走个过场。”
说着又顿了顿道:“明日便让桂影陪我吧,你在府上好好休息。”
萧瑾瑶挑眉:“为何?”
贺元阑却不欲作答,只回忆着今日肃王明显有些反常的举动,还有瞧她时的那副复杂的眼神,贺元阑心下不快,便是那种自己心悦的东西被旁人觊觎的反感。
见这二人气氛又胶着起来,桂影生怕自家王爷再度挨揍,便急忙上前调和道。
“无妨,莺娘姐姐莫要担心,从前不也都是我陪着王爷呢。”
萧瑾瑶抱臂扫了她一眼,瞧着这主仆二人一个塞一个的好欺负,难免有些气闷。
“你会打马球么?”
桂影摇头。
“那你会打架么?”
桂影又摇头。
“那你能保护他么?”
桂影还是摇头。
萧瑾瑶都气笑了,拧眉道:“就你俩这样的,去了那还不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桂影抿了抿唇,弱弱道:“……那怎么办呀?”
萧瑾瑶叉着腰一副很拽的样子,挑眉道:“姐去给你们找场子!谁敢欺负你们,老娘打不死他!”
说话间便就这么定下了,贺元阑心知拗不过她,只好蹙着眉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说话间,书房外似乎一下子来了不少人,莺莺燕燕地低声细语,瞧着好生热闹。
湛瑜在屋外拦都拦不住,无奈之下只好进屋通报道:“启禀王爷,后院的夫人们听说您……身子大好,都闹着要来同您请安呢……您看?”
贺元阑瞧着院外的粉白倩影,头似是更痛了,余光扫向身旁,便见萧瑾瑶与桂影正在悄声咬耳朵。
“瞧这阵势,这得有多少侍妾啊?”萧瑾瑶好奇道。
桂影眨了下眼睛,小声道:“约莫十四个呢,都住在后头的秋蝉院呢。”
“嚯,这么些人……你家王爷受不受得了哦……”
贺元阑都听不下去了,立时出声打断她道:“胡说,本王压根没碰过她们!”
萧瑾瑶斜他一眼,狡黠一笑:“从前腿脚不好,如今这不是已经大好没事了,”说着她掰着指头佯作认真地分析道,“你看哦,均摊下来一人一月两天,再给他自己余个两天休息,这样晚上一忙活起来,我不就轻松多了……”
眼瞧着她越说越过分,气得他甩袖沉声道:“不见,都给本王赶出去。”
话音一落,湛瑜便想转身出去,被萧瑾瑶又出声拦住了。
“别啊,人家好不容易来上一趟,”说着她扫了眼院外又道,“瞧瞧这外头的大太阳,总得将人留下吃盏茶不是?去,唤人进来。”
湛瑜看看她又看了眼王爷,略纠结了一会只好直接起身出去。
不多时,屋外乌泱泱一片女子便尽数涌入屋内,贺元阑太阳穴突突直跳,萧瑾瑶露出胜利的眼神。
便见那十四位容貌上乘的侍妾们纷纷跪地请安,萧瑾瑶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们,瞧见来人皆是窄腰酥.胸,神采妍丽,甫一进门,房内一下子充斥着脂粉香气,萧瑾瑶勾唇轻笑,心道这病秧子倒是艳福不浅。
贺元阑可没她这般好兴致,只淡声道:“都起来吧。”
话毕众位丫鬟才纷纷将自家主子搀扶着起身,萧瑾瑶这才注意到来人大多都不是空手而来,反倒个个有备而来皆抱着些自己的家伙事,什么琵琶古琴笛子、团扇水袖翎羽,还有的拎着食盒散发着阵阵香气,倒像是备上了十八般武艺,只待王爷点头便要立即使出来似的。
正思忖着,便见为首的一名侍妾率先开了口,她的嗓音甜腻,似猫爪子挠上人的皮肉,搔得人痒痒地,勾得人心神激荡。
“王爷——”她拉长了声音,一双媚眼如丝,直勾勾往人心上缠去,“听闻您病了好几个月,妾身可担心您了,好几次想来看您都见不到,如今可算是见到您了,奴家好想你呀……”
话音一落,贺元阑蹙了蹙眉,下意识就望向萧瑾瑶,便见她满脸看戏的神情,不由得气闷。
他不接话,那侍妾却也不恼,自顾接着话往下说道:“奴婢知您病了一场,可心疼了,特意亲自煲了碗冰糖燕窝来,王爷要不要尝尝?”
说着那双媚眼里泛起柔波,瞧瞧这小模样小嫩嗓,看得萧瑾瑶都止不住动心了,直到此刻才体验到王爷的快乐!
“不必了,本王嗓子不爽利,吃不得甜。”稍一挥手,便将她打发了。
萧瑾瑶一阵心塞,恨他暴殄天物。
于是便有另一人上前,这位凤眼柳眉,瞧那身段玲珑有致,柔荑细嫩如葱白,手执一把牡丹团扇,一摇一晃地走到近前,福了福身子缓声道:“王爷,妾身近来新学了段折子戏,您可要听听解个闷子?”
这位嗓子婉转空灵,说话都好听得紧,怕是唱起戏来更是醉人,这个好这个好。
“不必了,本王不爱听曲儿。”说完又是一摆手,萧瑾瑶恨得心肝疼。
一连半个时辰,什么跳舞的弹曲儿的送点心的唱小戏的,挨个儿被贺元阑出声拒绝,萧瑾瑶瞧着心下连连摇头,恨这人有好东西不懂得享受,待最后一个人被拒绝后,便命桂影送她们出门,萧瑾瑶闲来无事便也跟着出去。
才刚绕过屏风,便见方才脸上带笑的姑娘们立时收回了各自的表情,回头瞥着桂影,皆是横眉竖目的,萧瑾瑶看得奇怪,悄声问道:“怎么了,你可是得罪了她们不成?”
桂影似是习惯了一般连连叹气:“这怎么可能……我避着她们都来不及呢。”
“那她们这是?”
桂影抿了抿唇:“还不都是见我成日在王爷身边伺候,便以为我是王爷的通房……平白将我当成了她们的假想敌,好像我欠了她们银子似的……”
说着委屈巴巴的,萧瑾瑶见着好笑,弹了弹她的小脸蛋。
“哦?那你……是通过还是没通过呀?”
萧瑾瑶故意眨巴着眼,将她气得直跳脚。
“莺娘姐姐胡说什么呢!我和王爷打小一块长大,他就跟我大哥哥一样,哪里有什么坏心思!”
“哟哟哟,”萧瑾瑶故意调笑道,“这还是青梅竹马呢……”
“算了,不跟你说了,哼!”
见把她气得够呛,萧瑾瑶干脆转身回去,一走进书房,便见贺元阑以手支颐靠在窗边假寐,听见脚步声抬眼道:“回来了?”
萧瑾瑶嗯了一声自顾走到他身旁端着茶猛灌了一大口,随后略显惋惜道:“你瞧瞧,本该可以莺歌燕舞听曲儿谈笑的,如今你将人给全赶了,真是有快乐不懂享受……”
贺元阑轻笑着给她递去帕子,温声道:“你倒是真精神,昨儿个一夜没睡,你难不成都不困么?”
这不说还好,一说萧瑾瑶竟也呵欠连天了。
“成吧,那我回去睡觉了。”
说着起身就欲回白露院,鬼使神差地,贺元阑抬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萧瑾瑶撇嘴回身:“你又想做什么?”
贺元阑轻咳,垂着眼睫似有些赧然地吞吐道:“不必这么麻烦了,你就……直接在房里睡吧。”
萧瑾瑶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刚想直接挥开他的袖子,突然忆起心魔还在这,不能放他一个人,免得趁她睡着了又搞事情。
贺元阑心下还在轻轻擂鼓,便见萧瑾瑶倏地回身道:“你说得对,走,咱们进屋睡觉。”
说完便扯着他的衣摆将他直往房中拉扯,贺元阑心中一颤,绯红窜上耳尖。
然后——
便见萧瑾瑶大力出奇迹地将窗边木塌生生拖到床边。
他抽了抽嘴角,试图挣扎道:“这个……塌太硬,你睡着怕是不太舒服。”
“没事儿,”萧瑾瑶继续忙活着往上铺褥子,里里外外垫了三层,还让贺元阑伸手试试,出口问道,“感觉如何?”
贺元阑干笑一声,敷衍道:“还行。”
萧瑾瑶笑笑一把将他按在塌上。
“还行就好,你睡这,我睡床,”说着不容置疑地脱鞋往床上一滚,里头便有闷闷地声音响起道,“午安。”
贺元阑简直要被气笑了,坐在塌上,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指着她的手半个时辰没放下过。
直到听见里面小呼噜似是都打起来了,这才收回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就特么头疼。
翌日,湛瑜备好了车马推着贺元阑上车,桂影尽职尽责地盘点着该带的东西,萧瑾瑶大马金刀地坐在车厢里,指挥着贺元阑给她剥桔子捏核桃倒茶水,看得众人心下一紧。
岂料王爷倒是甘之如饴,做得还十分熟稔。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桂影,忙活什么呢?快上来啊,”萧瑾瑶催促道,捻起一块橘子瓣嚼了嚼,嫌弃道,“把白丝儿摘了,不然不甜。”
贺元阑心下叹气手下动作却不停,待桂影上车时,便见这样一番奇怪的场景。
一时顿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瑾瑶亲亲热热地将她拉在身边坐着,往她嘴里塞了口去了白丝儿的橘子瓣,眨巴着眼睛问道:“甜么?”
桂影自知这是王爷亲手剥下的,便是苦的也得说成甜的呀,遂挂上假笑点头道:“甜。”
而后便见萧瑾瑶满意地将橘子都喂进她嘴里,还不忘偏头催促道:“快着些,都吃完了。”
贺元阑脸更黑了。
贺元琅定下的地方乃是他在京郊的别庄,如此便又要往城外走去,贺元阑忆及那日回来时萧瑾瑶就对这镜花河边的闹市感兴趣,便扬声吩咐着湛瑜往河边走。
如今正值上午,不少晨点的摊贩还未收档,什么包子蒸糕面果甜饺,数种食香钻进车内,馋的萧瑾瑶直咽口水。
桂影见状轻笑:“莺娘姐姐今晨可是没吃饱?”
萧瑾瑶头也不回地盯着外边直道:“这不是没吃过便新鲜么,你瞧那饼子外头焦酥一片,一看便知准是顶好吃的!”
桂影顺着她目光望去,便又给她出声介绍道:“那是胡饼,里头有肉馅的,姐姐可想尝尝?”
见她似是纠结着不作答,桂影扬声道:“瑜哥,停下车,我要买东西呢。”
这头甫一停下,桂影便提着裙子往下走,同那老板买了一个包了起来,付钱时想起什么,又要了一个,捻着两张胡饼上车,便乖巧地递给她和王爷一人一个。
“王爷从前不爱出门,怕是也没吃过呢,尝尝看。”
贺元阑望了她一眼接到手里,便见萧瑾瑶跟饿了三天似的,囫囵咬了一大口。
“当心烫着。”他低声道。
萧瑾瑶跟没听着似的,三两下吃得就满嘴油花,吃完拿帕子抹了下嘴道:“这味儿果然不错,小虎怕是也喜欢这个,待咱们回了记得给他和陈伯带上些。”
桂影笑得称好,车马才行两步,便见又萧瑾瑶伸手问道:“那是什么?”
桂影凑过去一看那骆驼,便又耐心解释道:“那是过来做买卖的胡人,那骆驼身上挂着的是他们当地的一些特产玩意,你瞧那花花绿绿的毯子还有那彩绘的杯碟都是他们那边地特色呢,不过我觉得太花哨了倒不怎么好看,但是他们卖的那个奶包子倒是极好的,要尝尝不?”
萧瑾瑶咧着嘴点头,视线却又停留在那骆驼背着的彩毯上。
桂影才刚转身,便见贺元阑叫住了她。
顺腰上取下个钱袋递给她道:“去将那骆驼背上的东西都给买下来。”
“全买?”桂影和萧瑾瑶同时惊诧道。
贺元阑状似高冷地嗯了一声,又出声道:“东西都送回王府,奶包子留下就成。”
桂影嗯了一声就立马下车去办,萧瑾瑶便百无聊赖地望着她那乖巧的身影,忆起昨日调笑她的话,便又捡出来说给他听:“桂影和你是青梅竹马?”
话音一落,便听到一连串咳嗽声。
萧瑾瑶嫌弃地拍着他的肩膀,便见贺元阑抬眸不解地望着她。
“什么青梅竹马?她可是拾砚的亲妹子,你不要随意玩笑污了人家清白。”
瞧他眉眼严肃,萧瑾瑶讪笑一下,偏过头不再说话。
贺元阑见气氛有些凝滞了,良久才缓声道:“我和拾砚情同手足,便也将她当亲妹看待,之前说得都是玩笑话,等她再大些了,我自会去给她寻个好人家发嫁了。”
萧瑾瑶闻声转头望着他,心下有些惭愧了,想了又想只好开口补救道:“那你可得擦亮眼睛,选得人得是她自己看得上才是,否则,哪怕是泼天的富贵,只要对方不是知心人,便也算不得是良配。”
她这话自是有依据的,便是北齐皇后如此尊贵的位置,不也是成日愁眉苦脸,为了一点点恩宠空耗在皇宫中虚度年华。
贺元阑想的却是那位温扬,怕不是前车之鉴,才让她有这样的感悟,心下一阵苦涩,淡声答应了。
正说着,便见桂影又笑意盈盈地掀帘上车,这回手里拿的东西可不少,什么奶包子茯苓饼,糖渍酸梅云片糕,抱在怀里一大捧,上来就径直摆在小案上,指着这些笑兮兮道:“成了,这街上该有的果子特色我全给包圆了,让你们吃个够!”
萧瑾瑶瞧着她这张晒红的小脸,不免心中一阵温热,忆及方才的话题,调笑着出声道:“咱们小姑娘如今可有心上人呀?”
桂影噌地一下,整张脸都满上红霞,支吾道:“……姐姐你这又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还想再问呢,便见桂影嗖地一下跑到车前面坐着了。
萧瑾瑶耸了耸肩膀只好作罢。
贺元阑低笑一声,随手给她扔了包糖冬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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