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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赴死


    可对方却不是那怜香惜玉之人,不过瞬息之间,刺客首领便立时作出了决断:“活捉了她!问出禛王下落!”

  命令一处,刹那间,众人同时发动,无数刀光在微弱橙光下亮起,投影在岩壁上似是来索命的修罗!可萧瑾瑶却不是那任人宰割的废物,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一死也要让你们统统作陪!

  不过一个呼吸,萧瑾瑶立时调整好作战状态,不退反进,猛地抽刀冲入人群,像一只单薄地萤蝶,纵身跃入剑网里悍然赴死。

  数柄刀光在半空中相接,刀兵碰撞之声如密雨般连绵不绝,萧瑾瑶似一只困兽在人群中拼命挣扎着,一刀接着一刀,朝着对方连斩,萧瑾瑶刀势如风席卷整个溶洞之间,许是气势太盛,一时间围剿的众人倒是不能拿她如何,警惕地消耗着她的体力,以待破绽暴露之时,再一击而中,彻底将这个女魔头擒住。

  萧瑾瑶呼吸越发急促,自是知晓他们的想法,奈何他们人数太多,严防死守在出口处,萧瑾瑶无奈地深吸口气,瞧着那一张张冰冷的嘴脸,便是这时,她甚至还有些庆幸。

  幸好,那俩还在另一处好生安歇着,只要自己拼死将这波人解决了,那他们就暂时还是安全的。

  等上几日待湛琢赶来了,一切便都好了,如今拾砚也回来了,贺元阑身边也有人陪了,大不了等自己死了,这病秧子再念叨上几年也就罢了。

  萧瑾瑶想到着,便想是再无牵挂一般,一声怒喝响彻整个山洞:“老子跟你们拼了!”

  说完手下猛地用力,一记重刀咚地砍向对方,力道之大,竟生生以一己之力打压住三人,立时那三人色变,手腕握刀之处剧痛瞬间传入四肢百骸,微弱烛光照耀之下似能瞧见那虎口渗出的鲜血。

  一滴一滴向水中滴落,溅出一片一片的血花来,趁之愣神功夫,萧瑾瑶反应迅速,宛若毒蛇吐信一般立时再度补刀而上,只听得刺啦几声,皮开肉绽地声音久久回荡在洞内,那三人仍在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脑袋却已慢慢滑落,咚地几声,落入水中,血腥之气充斥在洞内,在看水里,已是一片血红!

  萧瑾瑶苍白地脸上沾染着几滴鲜血,似是在姣好地面容上镀上几支红梅。

  妖冶似妖魔!

  还剩十个,萧瑾瑶心道。

  眼前众人仍在震惊之际,倏地,萧瑾瑶感觉背后似有凌厉寒风袭来,她下意识去躲,却仍是晚了一步,刀峰还未及收拾,右手仍保持着斩人的动作,身后的一记长刀重重砍来,萧瑾瑶只觉好似背后有只猛虎重重地啃咬在她的肩侧,顷刻间血流如注,萧瑾瑶甚至能看到投影在岩壁上自己那副孱弱地背影。

  果然是一击即中,萧瑾瑶苦笑道。

  不待萧瑾瑶反应过来,后者便已将长刀抽出,刀刃一寸寸划过皮肉,带着萧瑾瑶鲜血的长刀泛着诡异地红,她只觉自己右侧身侧都像是麻木了一般快要抬不起来了。

  眼前众人见她受伤,立时间便像是饿狼闻到血腥味齐齐朝萧瑾瑶扑来,她右手再拿不得刀,便只好用左手格挡,左手的力道和反应相差甚远,萧瑾瑶自己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不行,还有十个人,那俩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绝对对付不了这十个。

  “姑娘还不束手就擒?说出禛王的下落,在下留你个全尸!”那刺客首领道。

  萧瑾瑶冷笑一声:“老子死都死了,要全尸又有什么用?”

  刺客首领拍了拍手掌,响声一圈一圈回荡在山中,萧瑾瑶冷冷看着他的模样,心道便是死了也要将他带走。

  那人骤然回头,手下一动,刀尖似弦月般划过一个精致地弧度,萧瑾瑶清晰地看到那泛着银光地刀锋朝自己面门上袭来。

  左手被其余此刻的长刀架住,抽身不得,可那刀刃却是一刻也不耽误地朝自己颈间飞出。

  萧瑾瑶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般,临死前想得却还是自己死了,贺元阑他们该怎么办呢?

  电光火石之间,眼前似有白光划过,一阵劲风自远处袭来,萧瑾瑶隐约辨出那是一道箭簇。

  箭?萧瑾瑶回身望去,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地一箭引去了注意力。

  便见远处溶洞之外,不知何时竟来了一队人,个个手举火把执着兵器,杀气腾腾地朝他们走来,为首的那个走路一瘸一拐地,竟是贺元阑!

  他什么找到这来的?萧瑾瑶正纳闷着,却见那刺客首领比所有人反应都快上一步,上前一把擒住萧瑾瑶的肩膀,那处正是她的伤口,被猛地一抓,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立时所有刺客团团将她围住,十柄刀刃齐齐举在她的周身,好似只要她敢动弹一下,下场便是扎成一具筛子。

  “住手!”贺元阑一声大喝。

  刺客首领嗤笑一声,挑衅似的将刀锋凑得离她脖颈更近,萧瑾瑶气得心下直骂娘,却又拧眉望着前处,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便准备一个人赴死么?”贺元阑面色惨白如纸,声音微微发着颤,显然是又气又怕。

  萧瑾瑶一时语塞,轻咳道:“……没有。”

  不过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之上,倒是没有什么信服力。

  那首领望着面前之人这般神色,一切便就简单多了。他伸手一把扼住萧瑾瑶的脖颈,冷笑道:“禛王殿下的这位婢女果真名不虚传,折损了在下近十名手下方才将她擒住,您说说看,这笔账该怎么算才好呢?”

  贺元阑望着烛火下的萧瑾瑶整个人因失血过多,已是面无血色,整个人或因疼痛有些微微发抖,身上的水洼里早已晕出一团血迹,一想到方才她险些丧命于刀下,贺元阑整个人都快疯了!

  “住手,你要的不过是本王的命,将她放了,本王任凭你们处置!”

  “——王爷!”

  “——贺元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湛琢还想再劝,被拾砚瞧瞧扯住了衣袖,萧瑾瑶闻声气得脑袋嗡地一下险些炸开,怒道:“你疯了不成!谁稀得你来换我,滚滚滚!老娘我以一换十,算起来还是赚的!这贱人想拿我威胁你,我告诉你,没门!等我死了,湛琢你们便替我报仇,数数我身上有几处刀印,给我砍回来,如此我便是走了也是笑着走的!”

  说完心下一横,就要往他刀口上撞,奈何他钳制得太死,萧瑾瑶挣脱不得。

  那统领却是面无波澜,开口道:“您瞧瞧你家婢女为了护你,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迎战咱们数人,如此情义,您怎好辜负?”

  他便是吃准了眼前这位王爷定是十分在乎手里这人,否则也不会自投罗网,带人闯进来救人。

  萧瑾瑶急得满头大汗,比方才打斗时甚至还要紧张些,她最怕他再想不开作出什么傻事,如此一来,自己可当真是前功尽弃了!

  却见贺元阑仍是不为所动,将她那些拒绝的眼神视若无睹,出声道:“本王来换她,你将她放了。”

  “换个锤子……唔!”萧瑾瑶话还没说完,便被那首领堵住了嘴,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元阑越走越近,气得她额上青筋直跳。

  身后湛琢等人自也是随时候在远处,待人一松手,便立时冲上去将人给抢回来。

  岂料那首领却也不是个傻的,出声制止道:“王爷无需过来,咱们要不过也只是您的性命,这样,只好你当着咱们的面自裁,在下便放过您的这位婢女,如何?”

  说着顿了顿,低头扫着萧瑾瑶目眦欲裂地模样道:“瞧瞧这标致的小人,杀了她于咱们也无益,您既如此在意她,那便动手吧,只要您一死,她于咱们也无用了,您说是吧?”

  萧瑾瑶闻言怒目而视,恨不得转过头来生啖其肉,却又忍不住望向贺元阑直摇头,呜咽叫他快走!

  贺元阑只静静看了萧瑾瑶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取出身上的匕首,甫一出鞘,蹭的一声,刀刃泛着冷冷幽光。

  “不要——!”萧瑾瑶在心中呐喊着。

  一见他这副动作萧瑾瑶简直要疯了,疼痛像野火一样燃烧着她的中枢,彼时她脑海却清明无比,眼瞧着他竟当真要拿刀往颈子上抹,萧瑾瑶恨得一咬牙一跺脚,特么的,老子也不活啦!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原本被众人擒得一寸都动弹不得的萧瑾瑶突然就像是面临绝境的猛虎一般,殊死一搏,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势!猛然一个起身,便就直接将早已麻木的右手挥去,趁机夺过一人的长刀,满眼血红,狂嗥一声便向他们砍去。

  众人没料到她都这样了竟还能有力气反击,一时间地方阵营瞬间慌乱起来。那首领本还死死掐着她的肩膀,伤口处深可见骨,萧瑾瑶却似将疼痛抛诸脑后一般生生将肉自他掌间抽走,霎时间,肩膀伤口立时裂了条大口子出来,滑腻地鲜血浸了那首领满手,一时不慎竟当真教她泥鳅般从手中脱身出来。

  对方湛琢时刻紧盯着来处,见状便立时吩咐手下射箭保护萧瑾瑶。

  他们正处溶洞里的死角,再无出路,避无可避之时,便只好匆匆往那钟乳石后躲去,萧瑾瑶彼时已经杀急了眼,便是箭雨刀光她都顾不上,挑手握着长刀,机械般地追着他们砍去,似是个浴血归来的杀手,势必要将他们每个人都吞噬殆尽。

  她本就气势凛冽,教人望而生寒,如今更是杀气腾腾,带着复仇的杀意追着他们狂砍,一时间前有湛琢后有萧瑾瑶,刺客们左支右绌之间,隐隐有不敌之势。

  湛琢见状带人越冲越近,众人一前一后便生生将那十名刺客团团围住,萧瑾瑶劲头仍是未消,气势汹汹地发泄似的劈砍着那些想要贺元阑性命的鬃狗,而那些人倒也没受多少苦,早在方才见势不对便已将口中毒药咬破吞服,如今便已是一个接一个地毒发身亡。

  萧瑾瑶眼瞧着危险终于消除,整个人精神一松,便直直向后迭去。

  意料之中地落入了比她还要冰冷地怀里,萧瑾瑶艰难地睁眼,望着他那副满脸担忧地模样,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气得抬手就往那张俊美无俦地脸上呼去。

  啪地一声,极脆极响,悠悠回荡在洞内,众人面面相觑,同时垂下了头。

  萧瑾瑶哑声道:“再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我便再也不要你了……”

  说完两眼一翻,便直直晕了过去。

  -

  萧瑾瑶晕了多久她不记得,只听到耳边不时有说话声音,嗡来嗡去。

  夹杂着几道熟悉地声音,嗓音低沉的,是贺元阑,声音苍老的,是陈伯,忙前忙后急得团团转的,是拾砚,萧瑾瑶淡然地分辨着这一道道声音,突然,感觉到脸上似是有温热的液体滑落,一滴连着一滴,伴随着隐忍地吸气声。

  不消猜,她也知道是哪个不惜命的病秧子在那默默掉金豆。

  特么的,我疼着这样都还没哭,你哭个锤子!

  “……莺娘我错了,你快醒过来好不好?”贺元阑趴在她的病床前已经守了四五天,身上的伤势也不管不顾的,都已经化脓了。

  陈伯是湛琢特意传信赶来的,瞧见这一屋子病患简直吓得脚步一滞。

  “这走时还好好的,怎的现在搞成这副样子?”一时间也顾不上和拾砚多年不见重逢后的寒暄,指挥着他忙前忙后地买药熬煮,自己又亲自动手给这二位剜腐肉缝伤口。

  事发突然,只得就近在附近的幽州包了处宅院,一行病患住下先将养着。

  那一战萧瑾瑶伤得不轻,整个肩膀被砍得深可见骨,简直比之上一回瞧着还要惨不忍睹,又在水中泡了那么久,伤口都已经发炎了,陈伯忙将医刀消毒就要动手,贺元阑怕她痛得咬了舌头,和从前一样将手递到她口中任她发泄。

  解决完这个,就要医治那个,陈伯望着他新伤加旧伤,手被咬得血淋淋的不说腿都快泡胀了,怒斥道:“这才刚养好的腿就被你这样糟践!腿还要不要了!”

  贺元阑抿唇不答,视线也只停留在萧瑾瑶的脸上,陈伯施刀时他也只是闷哼一声牙关紧咬着,望着萧瑾瑶那仍在渗血的伤口,一言不发。

  当日贺元阑昏睡中似是听到萧瑾瑶的声音,便立时惊醒,就要冲出去寻她,拾砚见外头天雷滚滚隐隐有暴雨之势,想劝他却也劝不住,二人便暴雨四处寻人,恰好碰到前来寻人的湛琢,一行人紧赶慢赶这才堪堪在落刀之前救下萧瑾瑶,要是再晚上一步……贺元阑想都不敢想,直到如今都还后怕着。

  那日他是真的拿自己的命去换萧瑾瑶,比起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这种痛苦他已经经历过一回,他宁可自己选择赴死。

  可终究是没拧过萧瑾瑶这只倔牛,于是又重新陷入这般境地,日日盼着她醒来,却又日日都是失望。躺着的人受着身体上的痛苦,醒着的人受着心理上的煎熬。

  萧瑾瑶听到他不住地在自己耳边碎碎念着,心下好笑,拿那只没受伤的左手轻拍着他的肩膀,贺元阑一抬眼,便见萧瑾瑶盯着他正温柔地笑。

  他仍是眼尾红着,萧瑾瑶好看地拿手替他抹了眼泪,淡笑道:“错哪儿了?”

  贺元阑薄唇紧抿地盯着她看,有心想将她紧紧地揉进自己怀里,却又担心碰到她的伤口,噙着双凤眼湿润地看着她,倒教萧瑾瑶看得小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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