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阿孟（紫鹃）
此言一出，如同重击，白落芷顿时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向弑雪：“娘亲，这是真的吗？落婵不是小时候就……”
弑雪慌乱的解释，试探着想要触碰，可白落芷却一阵后退，不让她触碰半分。
黛玉没有半点怜悯，冷声道：“若是想见你爹爹，不如问问你的好娘亲把他葬在何处？好歹父女一场，你也是该到他的坟前哭一哭。”
“绛珠！”弑雪一口血吐了出来，“你除我不得，竟想用语言挑拨芷儿，可真卑鄙。”
像是听到了什么趣话，黛玉直接笑了起来：“你伤不到我，我能让你痛苦不堪，何乐而不为呢？”
“无耻，即便我到这般境地，白落婵也无法久活，过了今晚，她的精魄就要到了芷儿身上，你现在回去兴许还能再见她一面。”弑雪笑的放肆，一张脸几经扭曲，身上的魔族魔纹尽数显露出来。
听此一言，木晗急的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魔纹也现出了轮廓。
“不用担心怕，如今我们可以试试，今夜之后留下的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
前半句说与木晗，木晗再看她淡然模样，便明白落婵已经无恙，顿时放下心来。
弑雪却因她后半句话身形一阵不稳。
似乎正应了黛玉的说法，白落芷的身上逐渐起了一层白气，旋即，一阵缥缈烟雾徐徐而上，直升洞口，逐渐往外飘散。
像再也受不住一般，白落芷跌在地上一阵打滚，安静的洞穴却一阵传来皮肉绽开的声音，伴随着白落芷撕心裂肺的尖叫，教人听的如同千万只野猫在心肺上抓挠。
黛玉和聂政均无半点反应，木晗则含恨旁观着，唯有弑雪一阵手足无措，想要用魔力帮女儿缓解痛苦，又惶恐帮了倒忙，紧张到发不出半点声音。
良久，地上的白落芷停了尖叫，身体变得畸形，原本清秀的脸上布满了魔纹，像是被人刻意在脸上写下符咒。
再伸出手，却见自己的手指弯曲的好似枯枝，指甲变成了黑色，她试探着开口，喉咙里传来的却是沙哑的声音，顿时便慌了。
弑雪跪倒在一边，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又输了，且输的彻底。
怪不得……
怪不得绛珠能放心的丢下白落婵来这里，原来这一切竟被她全然知晓，而自己……又一次被她算计了。
“绛珠，你果然卑鄙！”
“承让了，不过是把你加在白落婵身上的东西返回来罢了，你的女儿能成这样，皆是拜你所赐，怨不得别人。”
黛玉轻描淡写几句带过，弑雪魔气尽失，于魔族而言，用不过几时便会消散于三界，幸运者还能转世轮回，不幸者便溶于万千世界，成了一粒尘埃。
弑雪心知自己已是尘埃落定，掀不出半点波澜，如今魔尊憎离已有重来之势，新任圣女又穿梭于人间，若是芷儿落于他们手中，人魔结合的混血种，必然会夺去献祭……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初现身形的芷儿，心如被撕裂一样的痛，良久才不情愿的开口：“我知你厌弃我魔族中人，更恨芷儿夺了落婵的元气，可芷儿她未曾知晓这些，本是我这个当娘的太贪心，只想用邪术留住女儿。绛珠，你我虽是对手，但我知你秉性，只求你护着芷儿，莫要……”
话还没说完，自弑雪身上散出黑气，从指尖开始，一点点逐渐扩散。
黛玉手一挥，无数花瓣落于白落芷眼前遮住她的视线。
待花瓣再落下时，弑雪已经消失了。
上一代的恩怨本不该牵扯下一辈，她原也没想伤了白落芷，人魔混血本不能长久维持原型，现出魔体是白落芷必然的宿命，而她不过是为惩弑雪，把这个时间提前了。
再回到木家时，白落婵的身体已经无恙了。
听雪居也尽量恢复了原状，只是被折断的墨竹，却再难恢复，留了半株还在坚强挺立着。
黛玉和白落婵双双对视，极有默契的都没有提及院内发生之事。
木晗也难得留在了听雪居，只是坐在二人对面，一句话也不说。
自三娘受命照顾白落婵后，木晗的其余几房夫人皆趁着老爷不在家，跑来听雪居对这位不受宠的夫人冷嘲热讽，三娘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一番敲打，倒帮忙清理了门户。
白落婵聪慧，哪里会猜不到那位自称林潇湘的姑娘并非常人，只是揣着明白装着糊涂，更期盼可以和她姐妹相称。
白落芷被黛玉用法力压制着，身上的魔纹暂时消退。她心中有愧，不敢面对那个传闻中的姐姐，只好一个人默默蹲在门口发呆。
所有的热闹皆和她无关。
黛玉告诉白落婵陈氏已经去了的时候，白落婵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顺势问了一句白落芷呢。
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一僵，便听见里面清冷的女声答“白落芷也随之去了。”
她的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心情这样的东西，她抬头看看星星，一道星星从天上划过又迅速失去痕迹。
星星就这么消失了？
她怔怔的想，那娘亲也像那颗星星一样吗？
她突然觉得，胸口那个位置好像有点疼了。
白落婵原想和黛玉秉烛夜谈，但被黛玉以身子刚恢复为由几句劝了回去。
她刚一睡下，几人便前后离了听雪居，转身随在木晗身后去往了乱葬岗。
木晗所言，圣女曾告诉他，若要寻得圣女，需至阴气极盛之地，借死人阴气，再以鲜血为引，方内召她现身。
黛玉虽想成全这双苦命鸳鸯。可木晗已遁入魔族，如今只得借魔族之力。
再者，昆仑和魔族历来就是死对头，虽然两方已重归于好，但也紧紧只是维持着表面和平。
如今魔族又有动向，若要再如当时那般为害人间，她便绝不会轻饶。
这位新的圣女，她还真想要见上一面。
阴气被法阵聚拢，木晗站于法阵中央，用剑狠狠化出一道伤口，鲜血滴落，随着方向布满了整个法阵。
天色肉眼可见的阴沉，游魂围于法阵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天上闪过一道白光，像是要把整个黑夜点亮，骤然消失后又沉入了更浓郁的黑。
一阵风来，法阵正前方现出了一个新的阵型，阵型中间逐渐出现一个虚影，慢慢凝聚成一个白衫女子，白衫女子面色冷峻，眉眼却长得极其柔和，不似魔族众人，更像是个仙人。
聂政看的一阵发愣，原以为的圣女会是弑雪那般的模样，却不料是个和自家仙子有几分相似姑娘。
不仅是聂政，一抬头，这刚落地的圣女也愣住了，静默的打量着法阵后方站立的美人。
“林姑娘，别来无恙。”
圣女一开口，木晗也呆住了，怔怔看看左右，倒是没有想到两人竟是旧识。
再次见面两人皆没有叙旧的念想，可一眼望过去，却双双在此次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她不问妙玉因何成了魔族圣女，又为何协助木晗，好像因为是她，一切倒也解释通了。
妙玉也不问她如今状况如何，又为何寻着这人召唤自己现身，依着这人是当初的林姑娘，好像一切都做的出来。
一句别来无恙道出了所有想说的，再次见面又如何，势力相对又如何，当初能一起对冷月联诗的人还在，便已经好过太多。
到底不是为见这一面，两位皆不是俗人，亦无心闲话过去，黛玉简单几言便带过了当下状况，妙玉看着木晗的模样，冷声道。
“渡人容易，再渡回可就难了，如今他已身入魔族，想要脱身必要受一番辛苦，万万没有那么容易。再者，本就是身死之人，即便历经万难恢复人形，到头来不还是阴阳两隔，岂不是自寻烦恼？”
木晗一阵犹豫，却还是坚持：“我不怕死，若有希望，我愿一试。”
“你定是有了主意，且说说，你是怎么看的？”妙玉转身看向了一边的黛玉。
黛玉掩着笑意，把站在身边的白落芷轻轻推了出去：“你把这孩子带回去我就告诉你。”
妙玉顿时一愣：“这孩子哪里来的，我可不记得你有带孩子这种喜好。”
黛玉撤了障眼法，白落芷身上的魔纹顿时就现了出来：“这孩子的娘亲是一位故人，原也是你魔族中人，去之前把她托付给我照看，想来是担心落入魔族手中。可如今我想，若魔族圣女是你，我也不必负这份责，跟在你身后才是她最好的去处。”
妙玉挥挥手，白落芷抬头看看黛玉，黛玉点点头，她这才慢慢走了过去。
妙玉手覆于白落芷手臂上，片刻一个烙印出现，结下了圣女特有的契约，这样一来，魔族之内若想伤她，也要经由她同意。
再一挥手，一个白色灵珠现于妙玉手中，黛玉一声轻笑，自手中现出另一颗除颜色外不差分毫的黑灵珠。
妙玉见此也笑出了声，开口道：“我现在明白了，原来这皆在你的计划之中，我倒奇了，你究竟有没有失去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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